《末日第九区(花瑟)》第48章


了。
他们的眼前还是一望无尽的残破的公路,连过路的车辆和行人都没有。男人双手支撑在推车上,他已经站不住了,他看到公路西边的开阔地上,有一个笼罩在白色雾气中的若隐若现的小镇。他分不清楚,那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的。
他感到浑身的筋脉就像忽然挣断了一般,一阵剧痛将他所有的思绪撕裂。他倒了下去。
女孩看着父亲倒了下去,她知道她必将面临这一天,可是她没有料到这一天来得这样迅疾,就像刚才的沙尘暴那样,女孩往父亲的嘴里滴了几滴水,可是他一滴都喝不进去,他形如枯槁,整副躯干就像被蒸干了一般,女孩嚎啕大哭,她捧起父亲的脸,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 
男孩挣扎着从推车里爬了出来,推车倒了,东西散落一地,男孩趴在地上,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他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用这样的姿态倒下过,就好像一棵大树被连根拔起了。 
男人微微醒转,却大口吐血,他怎么都刹不住那些争先恐后往外冒的血泡泡,他说不出话来,用手牢牢握住女孩的手,他猛烈地咳嗽,仿佛他躯干内所有的鲜血都将从他的口中流尽。他万分痛苦,口齿不清。
女孩不停给他抚摸着脊背,就像抚在刺手的岩石上,男人低低地说:“让我看着你们能够向前走。让我看着你们离开。”
男人没有给女孩施加压力,他只是用尽力气握着她的手,仿佛要将他所有的生命和力量都传递给她,女孩用力点头,她一次次用手擦干眼泪,试图记住父亲的容颜。
男人摸出了全家福,递给女孩:“记住我们从前的样子。永远不要忘记努力做一个好人。”
女孩咬着牙关,喉咙底下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她的世界壁垒就在这一刻瓦解着。
男孩一声声恳求着:“爸爸,求你不要离开我们,求你了。求你!爸爸!”他将爸爸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感受他的温度。
男人摸着他的脸,他似乎还有很多很多话没有说完,他的时间不够多,可是他又觉得该说的,他从前都说过了,只要孩子们记得。
男人对着女孩说:“希望,你附耳过来,爸爸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得保证不能告诉任何人。”
女孩将爸爸的上半身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胸膛,她将耳朵悄悄贴了过去。
男孩紧紧盯着爸爸的嘴唇,可是他看不真切,更听不清楚。
男人说完之后,女孩显得很平静,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扶着父亲,靠在一辆残破的汽车边上。
男人不动了,但是他的眼睛还睁着。
眼里已经没有了光,就像一盏熄灭的灯。
男孩和女孩默默陪了他几个小时,女孩将爸爸的手表摘了下来戴在自己的手上。将父亲身上那一匣子的假子弹挂在了腰上,只要她敞开外衣,就能露出那些子弹。
她在父亲的身上留了一张小字条,她写不尽他们之间的故事,她只写了这么几行字,他是一个好父亲!他教我们做一个好人。他陪伴我们走到了这里。他留下了,而我们会继续向前走。就像他一直都陪在我们身边那样。
男孩默默替父亲戴上了帽子,裹紧了衣裳,他用一块湿润的毛巾,将父亲的脸擦干净。
他无助地啜泣着,似乎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男孩的烧奇迹般地退了,也许是他的父亲带走了附着在男孩身上的病,也许是男孩本身抗了过去,但是这都不再重要了。他们必须离开了,因为饥饿,这是他们挨得最长的天数,他们再不吃东西,就会饿死在公路上。
男孩和女孩收拾好东西,准备向那个满是雾气的小镇进发。
女孩背着枪,他们最后看了眼父亲,眼泪又刷刷地流了下来。
男孩泣不成声,他说:“姐姐,我们要葬了爸爸吗?”
女孩说:“不,爸爸说要看着我们向前走,他就坐在那里,他能够看到的。”
男孩点点头,他说:“我能给他裹一条毯子吗?他怕冷。”
女孩的眼泪也落了下来,她点点头。
男孩从推车里拿出毯子,他小心地裹在爸爸的身体上,然后他哭着在父亲的脸上亲了又亲。
爸爸临走之前和姐姐说了许多话,却没有什么对他说的。他说:“爸爸,我爱你。”
女孩推着车,男孩跟在她的身后,一步一回头。
女孩一直都没有回头,但是她脸上的泪痕一直都在。
走了很长的时间。
男孩说:“姐姐,爸爸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女孩说:“他说要我好好照顾你。”
男孩说:“我不信。”
女孩说:“随便你。”
男孩回头看着父亲坐的方向,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拿出望远镜。
可是连望远镜都看不见父亲了,而小镇却近在咫尺。
☆、35《第九区》V章
女孩抢过弟弟手里的望远镜,对着小镇观察了一圈,那个小镇叫尼泊尔。它的名字刻在一块涂着白漆的木牌上,油漆斑驳,上面黑色的字迹已经变成了淡灰色。
那个小镇保存得还算完好,没有受到大规模的侵害,房屋林立,因为所处地势的关系,它一年当中有大半年是笼罩在雾霭之下,那些粉尘来源于工业的废弃和污染,虽然经过努力控制和改善,但是一直没有受到很大的效果,所以很早的时候那里的居民都迁了出去。在小镇的外围有一个标志,人禁止进入,重度污染区。
对于这样的恶劣环境,女孩记得父亲说过,有些微小的颗粒能够钻入肺泡里,对人的呼吸系统造成极大的危害,她和弟弟看着这个小镇,在早已凋落的黄色封锁线的外围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进去。
男孩问:姐姐,你说这里有人会进去吗?
女孩说:当然会有人进去。
男孩说:可这里是重度污染区。
女孩的眼睛四下转着,她在寻找一个可以让他们安置东西的地方。她说:我们必须吃东西。
男孩跟着女孩走,他紧紧跟着。
他说:我们一定要进去吗?
女孩说:是的,一定要进去。
男孩看着那白色的雾气袅绕的样子有点胆怯,他说:我们会得和爸爸一样的病吗?
女孩说:也许吧,但不是现在。
男孩说:好吧,那里面会有吃的吗?也许我们应该继续往下走。
女孩拿出地图,像模像样地用她黑漆漆的手指在上面比划着,她说:不行,下一个城镇还得在这条路上走上好多天,我们今天一定得吃东西。阿勇,你是不是很饿?
男孩脖子伸了伸,他看着姐姐,一时间还没有适应失去父亲的日子。
他看着姐姐,总觉得他们失去了方向。这种感觉让他无比强烈,就连找到食物的希望也比从前降低了。或者,姐姐带给他的安全感远远没有父亲来得那样浓烈。
他说:如果爸爸还在的话,就算今天还是没有吃的,我也会觉得好受一些。
女孩心里其实也没有底,从前再艰难,他们至少还有父亲的照顾,可是现在他们必须依靠自己了,她听到弟弟的话,原本她应该发脾气,或者是自以为自己已经很强了冒失地去闯荡,可是她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她应该像父亲那样果断谨慎,并且保守一些。但是她懊恼地是,她无法带给弟弟甚至是自己一种安全感,那种今天我们必须得做点什么,并且有目的地细心地收获一些什么的计划。她有点毛躁。
姐弟两人在小镇外围的一个废弃的铁皮屋子外面坐了一会,这里原本是一个车行,专为小镇往来的车辆做一些简单的修理或者打气。十几辆布满灰尘的自行车堆放在一起,锈迹斑斑,它们有一半埋在沙土里,那种感觉荒凉地就像大漠中人或动物的骸骨半露在土地上,没有生气,单调。
女孩想了半天,她说:阿勇,这里也许会有人来,我们像从前一样找一个隐秘的地方,然后带上口罩去找食物。
男孩有气无力地看着她,他点点头,他说:好吧,听你的。他们喝了一小口水,然后戴上自制的口罩,一起观察着进了小镇。
小镇很安静,看上去没有人活动的痕迹,爸爸曾经不止一次地告诫他们,不要以为没有人,就可以大摇大摆地放松警惕。 她以前一直觉得爸爸过度紧张,大多数的时候没有人就是没有人,只有少数例外,现在女孩忽然能明白父亲的小心了,他随时都在预防一些危险的事情,随时随地的,他才带着他们安全走了那么长的路。
女孩看着那么多的房子,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她觉得也许前面的屋子会最先被洗劫,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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