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绿衣》第41章


慕容与脸色果然发白,头发有些凌乱,风尘仆仆的样子。太子说他不可以住在此处,他当真没进来,却在门口呆了一整晚,我看着他,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红。慕容与竟然也红了,躺下来把脸搁在我肩窝里:“昨天烧了一天,吓死我了,大夫说烧起来好得才快,烧褪之后不能吃东西,饿得很吧?”
我眨眨眼,眼泪就不争气地淌下来,他捧起我的脸,与我四目相对:“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傻呢?我如履薄冰地从小长到大,受过再多的苦,都没有和你认识的这些年有意义,你说今生今世,和我永不相见,你真傻,现在还不是回来了,我离不开你。”
我一直在淌眼泪,他说完笑了笑,目光划过鼻梁,落在我嘴唇上,小心翼翼地与我亲吻。
佛教云“一切皆微尘”,言指那大千世界尽在微尘里,吾等六根不净之人行走在泥淖的红尘之中,踽踽徐行,冥顽不灵,如今却令我甘之如饴,心有戚戚。
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中,我心里一直有个解不开的疙瘩,以至于后来离家出走,甚至带着些幸灾乐祸。生死面前转了一圈,曾经看不开的事也看开了,我以为我之于他是个不得不接受,不得不妥协的命运,现在看来,似乎并不如我所想,他或许还是喜欢我的。
第33章 小贤贤【新】
慕容与和我说过,他有一个儿子。
我在床上躺了三天,有一回他亲自伺候我撒尿的时候,猛地想起一件事,心情莫名其妙地沉重起来。我似乎把最重要的一件事忘了。
我也生过一个孩子。我怎么能把他忘了呢!
记忆从我儿子的小嫩嘴向外延伸,前前后后忽然串成一根线,我离家出走又中毒的缘由渐渐明朗起来。“慕容”曾经是燕国的国姓,这个小国并没有在历史上留下什么辉煌的史料,但在另外一方面,“慕容”却是史书上公认的美人姓氏。燕国最著名的一位君王慕容冲,凭着自己的美貌,俘获当时最强盛的前秦君王苻坚,以孪宠的身份,重新建立自己的国家。
慕容冲之后,西燕再也没有辉煌过,最后悄无声息地湮灭在历史轨迹之中,但“慕容”一族的美貌却传承下来,直到慕容与这一支族人,重新站在一国最高统治者的身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他们依然拥有源自于祖先赐予的美貌,各个英俊潇洒气度不凡,我常年浸淫在声色犬马之中,深深感悟到男子的皮相不可以太好,皮相太好容易招蜂引蝶命犯桃花,比如这个慕容与。我挺着肚子的时候,每天都感到忧愁,熬过了最开始两人针锋相对的日子,好不容易熬来了夫妻恩爱的好日子,我就怀孕了。
现在他还觉得和我在一块很新鲜,倘若多年之后我不那么鲜嫩了,他还会把我放在心上宠着么?他会对身边那些赶之不尽驱之不竭的莺莺燕燕视若无睹么?
所以,我无比希望肚子里这个是女孩儿,慕容家女孩儿少得可怜,我生她下来,一定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一定是一个漂亮又可爱的小公主。所以我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慕容芊,没有什么美好的出处,但是朗朗上口,大大方方。
我悄悄说给慕容与听,他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几个月后,我成功卸了货,可是呱呱坠地的家伙两腿之间多长了一根小肉揪,我看见那根肉揪,在他出世的第一声啼哭之前,“哇”地先哭起来,他的哭声随后也响起,接生婆婆满脸皱纹都笑到一块,一个劲和我说恭喜,恭喜少奶奶喜得贵子,恭喜少爷喜得贵子,小家伙声音洪亮身体健康,恭喜恭喜恭喜恭喜!
我刚吃力顺产,五脏六腑像被掏空了一样,没哭几声就昏过去,再醒过来,孩子已经不翼而飞了,只剩他爹坐在床边安然地看书。那好歹也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睡一觉就想开了,急切地想好好看一看他。
慕容与和我说,这是他们老慕容家的嫡长孙,金贵得很,全府上下高兴得不得了,正在争相传阅,过一会应该就能送回来了。
我忽然感到一阵失落,抓住他的袖口摇了摇。
慕容与放下书,低头仔细看我,微笑道:“没关系,咱们还可以继续生,慕容芊这个名字取得好,必须留着,现在这个就取谐音,叫慕容贤吧。”
那时我以为“贤”真的来自于“芊”的谐音,后来才知道,这个字是当朝宰相——慕容与他爸翻遍史书呕心沥血拟定的结果,他这么轻轻松松地和我说出来,好像是他说了算一样,真臭不要脸啊!
刚生出来的小孩难看的要命,比耗子窝里的耗子崽好看不了多少。我在慕容家有一个十分合得来的小伙伴,我二人绝对是知音,是忘年之交!他就是慕容与庶出大哥的儿子,他的亲侄子,吏部尚书的外孙子,慕容素杰。
那年我的小伙伴大概八岁了,我躲在房间里坐月子,澡不能洗,风不能吹,咸的酸的辣的甜的一概不能吃,每天都只能吃鸡蛋,鸡蛋,还有鸡蛋,我简直吃够了鸡蛋!这天,我正靠在床头苦逼的揉胸,最近涨奶涨的要死要活,两只胸碰一碰就痛得要命,我几乎每晚都要趴在慕容与怀里哭一顿才行,小伙伴他就在这个时候从天而降了。
慕容素杰鬼鬼祟祟进到屋子里来,迅速关好门,冲我咧嘴一笑:“姐……”犹豫了一下:“小婶儿,你还好么?”
我把自己的爪子从胸上拿下来,放在腿上,沉重地摇摇头:“不太好啊!”
他挺着胸脯,如神祗一般踱步至我跟前,器宇轩昂地说:“哈哈!我听说你只能吃鸡蛋,所以给你带了个好东西来呢!”
我迫不及待地问:“是什么是什么?”
慕容素杰道:“嗯……他生下来我还没见过,先让我看看你儿子呗?”
我指指床里靠墙一侧说:“在那呢,脱了鞋上床看。”
他急不可耐地两脚撸掉自己的小鞋,爬上床来,睁着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我儿子裹在小被子里正睡觉,他还太小,除了吃奶就会哭,闲下来又只会睡觉,素杰左看看又看看,忽然抬头道:“小婶儿,你儿子可真难看啊!”
我也低头看了看,胎壳还没掉全,红一块白一块,确实挺难看,他怎么好像专门随了我和慕容与的缺点呢?怎么就这么像耗子呢?我板着脸说:“还好吧,看习惯了就好了。”哎……
慕容素杰坐到我身旁,探头伸出手指,摸摸他的小嘴儿,又摸摸他的小鼻尖,道:“嗯,这么看看确实好多了。”
我忙问:“快快快,吃的呢!我再也不想吃鸡蛋了!”
他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一枚白里带青的鸭蛋,和我说:“喏,这可是我费了可大力气,从厨房里偷出来的呢!”
我所有的好心情立刻烟消云散了,欲哭无泪地望着这个鸭蛋,我再也不要和小屁孩玩耍了!
之后我出了月子,我儿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长越开,皮肤也越来越嫩,小脸蛋好似从慕容与脸上扒下来一样,像极了。某晚慕容与把他举起来换尿布,我拿着尿布傻傻站在原地,啧啧称奇:“哪天你们爷俩外出逛街,众人一定会感叹,这一定是亲生的啊!”
他满月以后,哭得越来越少,我一逗,他就笑,咧着没长牙的嘴咯咯咯地笑,口水能淌满脸,我忧心地自言自语:“你怎么这么能流口水,不会是脑残吧?”
这句话刚好被推门进来的慕容与听见了,他“噗嗤”一声笑出来,从我手里接过小贤贤,两只手捧着走掉了。我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忽然像会解读肢体语言一样,觉得慕容与在无声地和我说:我儿子怎么可能是脑残呢?!那绝对不可能!
自从小贤贤出世,我全部身心和精力都放在他身上,忽然对慕容与一点兴致都没有了,他对我好像也一样,之前我从来不敢在他面前抠脚,现在孩子都有了,抠一抠有什么关系呢?慕容与从前也几乎不在我面前刮毛,现在每天都要刮几回,刮完以后衣服也不穿,头发也不梳,在屋子里晃来晃去,把小贤贤逗得咧嘴哇哇哇地哭,特别烦人。
人生!这特么的就是人生啊!
我以为,我这辈子基本就这样了,可惜不然。那天天气晴好,慕容与去参加官场上的交际应酬,我抱着小贤贤美滋滋地在府中闲逛,路上遇见慕容明德,恭恭敬敬向他行了一礼。
他老人家虽然有了些年纪,但风韵气度丝毫不亚于几个年纪轻轻的儿子,他似乎很喜欢小贤贤,看着小贤贤的眼神里透着隔辈人的亲切和慈祥。他又问了我几句家常,和慕容与过得好不好,物质是否有短缺,就走了。
我抱着小贤贤继续在府中看景致,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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