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无不可》第60章


“瑟瑟,你昏迷了,拔毒的时候,你昏迷了,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我全部都记得,我最后看到的是木棉冲着我笑,但是睁开眼以后,你们都不见了。”
“瑟瑟,你昏迷了七天,整整七天。”卓燃将自己的衣服下摆撕开,将我的手包得像个粽子,“任何的伤口都会让你致命,木棉是死了,但是你不能死,不可以,我不允许,我不允许你伤害自己,瑟瑟,瑟瑟。”
什么,我已经昏迷了七天,七个*夜夜,我浑然不知。
感觉眼睛闭起睁开,中间都没有来得及做梦。
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是场噩梦。
我宁愿自己不会醒过来,醒过来看见这发生的一切。
“明明,我记得的。”我迟缓的,自言自语,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紧紧抓住卓燃的手臂,“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卓燃捧住我的脸,我看见他双眼发红,里面布满了血丝,他轻柔蹭着我的额角,肌肤相亲:“瑟瑟,你别激动,我会告诉你,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一定别再伤害自己。”
我呆呆点头,任由他轻啄了两下我的嘴角。
是我在忍不住发抖吗,我明明强装出镇定了,视线由着向上而起,才发现是卓燃在发抖,他也在抖,边颤抖边将七天的事情一一诉述。
最初的样子,与我记忆中完完全全贴合,蛊毒在带着药香的催动下,蠢蠢欲动,向着木棉的身体移植而去,木棉居然没有预计中的痛苦。
触手刺进身体时,钦天监还不太放心,仔细询问了木棉的状况,木棉摇着头说没有关系,不疼不痒,一切都好,还会冲着我笑,眼神温柔婉转,叫人心安。
平静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一声压不住的惊叫声,从木棉口中发出,几乎震破在场人的耳膜。
卓燃的第一反应是看向我,我当时已经双眼翻白,根本是人事不醒的状态。
钦天监在喊,要卓燃将我与木棉分开,卓燃拦腰将我抱住,想着往后脱离开,却不想木棉跟着过来。
我们退出几步,木棉就靠近几步。
好像是傀儡的人偶,扯不断的束丝,将两人紧紧联系在一起。
钦天监不敢在关键时刻对木棉出手,生怕会牵连着伤害到我,只能任由她在屋子里面追着我们跑,独特的花纹从木棉的手背往上蔓延,逐渐在她的皮肤上开各种图案的花纹。
钦天监的声音,卓燃已经听不清楚,只知道说千万不能让木棉接触到我,否则非但前功尽弃,而且蛊毒反噬,我性命不保。
“后来呢。”我听得紧张,又觉得寒气从四面八方逼迫过来,身体根本抵御不住。
卓燃低声哄着我,将我抱回软榻,替我盖上被子,一层两层,我还是觉得冷,冷,冷。
他索性脱了鞋袜,将我贴身抱紧:“瑟瑟,好点没有。”
我摇摇头,那种冷,是从骨子里面散发而出的冷,外面即使有十个大火炉都不能阻止住,我扯着他的衣襟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都不能解释,我当时是怎么了,木棉又是怎么了。
钦天监急得简直满头汗,不停在那边掐算着。
卓燃终究是没有痊愈,手中还抱着昏迷不醒的我,步子开始放慢,木棉几次就要抓住我,都被他险险躲开,他抽出唯一的机会,回头问木棉:“你到底想对公主做什么。”
声音含着最后的一点镇定之色。
木棉那种狂乱的神情在听到公主俩字时,缓和了一下。
仅仅是一下。
一刹那,已经可以注定很多事情。
木棉痛苦不堪的看着钦天监,对着他做了一个手势。
卓燃看得分明,她是喊钦天监杀死她。
喊别人杀死自己是件多么艰难的决定。
卓燃想喊的,不可以杀死木棉,因为他担心我醒来后,看到木棉死了,心里会难受。
钦天监的武器已经出手,剑身很细,速度很快,落点其准无比,只需要一记致命的攻击。
木棉看着胸口那朵缓缓绽放的血花,笑了。
身体向后倾倒而去,我与她之间的束丝被牵扯着,向她的方向涌去,因为大量的鲜血,比我手中伤口更多的引诱。
钦天监收起剑后,说了一句话:“你可以瞑目,公主的蛊毒都祛除了。”
木棉吐出最后一口气,将那些看似鲜活的触手的生命,连带着自己的,都一同归去。
双眼紧闭,嘴角含笑。
正文 81:晨曦
随后,钦天监与卓燃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着我的醒转。
时间一点一滴,快得像不能截流的水,即便是摊开双手都握不住的挽留。
钦天监以为我会像上次那样,不超过两天就恢复过来,说要将木棉先送出去安置。
被卓燃回绝了,卓燃请他给木棉的尸体铺上防腐的药粉,不让尸体的气味弥漫出来,再将其安置在屋中,只说等我醒来以后,可以见上木棉最后一眼。
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安心。
是的,卓燃很了解,至少看到最后一眼,对于已经死去的人是无事无补,但我不想有更加多的遗憾了。
没想到三天过去了,我连半点反应没有,除了能够喂进很少的清水,也没有任何进食。
钦天监已经快急得发疯了。
卓燃说,要做的只有等待。
卓燃守着我,钦天监去寻找各种能够让我醒来的药方儿。
两个人几乎不曾合过眼。
“后来呢,你怎么也不见了。”我半靠在卓燃怀里,轻声问。
“钦天监那边的古册太多,药童和他两个都翻不过来,便把我喊去一同帮忙了,我每隔半个时辰过来看看你,希望你能够睁开眼睛来,希望推开门,你又是活生生的了。”卓燃近乎于叹息的声音,手指绕着我的一缕头发,像是绕着化不开的情丝。
“木棉她,会不会怪我。”
“不会的,木棉其实心里早已经料定是这样的结局。”
“总有再相见的时候,木棉的情谊,我来世再还给她。”
“瑟瑟,那今生呢。”卓燃沉声问我,“你的今生呢。”
我在他怀里转身,转过一片自己都看不见的阴影。
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回答。
刚走出鬼门关的人,说什么都是徒劳的,更何况这条命还是用别人鲜活的性命换回来的。
我似乎已经失去为自己做出决定的权利。
除了不能休止的叹息,百转千回。
钦天监十分神奇的得到我已经醒转的消息,七天嘛,我都能看到他鬓发泛白,何止老了十岁,匆匆而来,扔下一句话,说是什么来不及了,必须由他先去准备,又匆匆的走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我多看了木棉一眼,没有先前的撕心裂肺,不能放下的人,又如何能够继续前行。
我掐算时间,如果是昏睡了七天七夜,那么已经是最后的期限了。
我们的性命,都掌握在我一个人的手里。
或者说掌握在皇帝的手里,我不过是小小的棋子。
卓燃没有要催促我的意思,依然环抱着我,不闻不动。
我推了他一下:“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些什么。”
“你元气都没有恢复过来,准备什么。”
“这会儿是什么时辰。”
“天快亮了。”
“七号?”
“是。”
“七号,天快亮了,你还孵小鸡似的抱着我,不准备下一步。”
卓燃轻笑一声:“瑟瑟,你怎么比我急躁了。”
“卓燃,抱我的窗口去。”我的性子从来就是急的,藏不住话,兜不住心事。
卓燃没有反对,将我拦腰抱起:“瑟瑟,你如今轻盈的像一片羽毛。”
我偷偷翻给他一个白眼,都足足饿了七天,能不瘦嘛。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消瘦了许多,脸色白的没有半分的血色,像是被明珠辉映下的白玉。
一直走到窗前,卓燃腾出手将窗户给支开,低低的问:“你想看看外面的天色吗。”
外面漆黑漆黑的一片,我仰头看着天空,没有颜色,没有星星。
“很快就到黎明,这会儿是一天里最暗的时刻。”
我将双手撑在窗台,小半个身子探了出去。
卓燃贴着我的耳朵,轻声问,“瑟瑟,你一直看着天空,能够看到什么。”
“我等着看晨曦,虽然这是一天里最黑暗的时候,但是心里总会有道声音在告诉我,很快就是晨曦的到来,我喜欢这一刻。”
“好,瑟瑟,让我们一起等待着。”
我总觉得卓燃心里压着搬移不开的重物,他不愿意说,我怎么能够强逼着他。
窗户被完全打开了。
并没有等的太久,刚才还是墨色般的夜,如同一片柔浅的花瓣,慢慢消融于净白色的微光里面,东方显出一片极其柔和的浅紫色和鱼肚。
很远很远的地方,似乎传来啼鸣的鸡叫,三声过后,夜色完全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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