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魂记》第11章


男子瞧着前方,眉间再无笑意,眼中蒙了层雾,语气终有了些恼意:“这是作什么?只不过是个小姑娘,何必取她性命。”
前方人影愈加清晰,艳红的衫,如雪的肤,润泽的唇,是位尚好的绝色佳人,恩……仔细看去,实则为名绝色男人。
这寒凉的夜,缓步前来的美公子却只穿了件蝉翼般丝薄的凉衫,前襟也不合上,松松垮垮的被腰间一条花纹玉带系着才不会滑下,一手随意地抛弄着几颗精致的玲珑骰子,浑身上下透着股慵懒之气。
美公子挑着眉看向他,不紧不慢的说道:“月殇,当初你选了她便明白的,无论这任务是否完成,她都留不得。”他踱到月殇跟前,凝眸盯着他的脸,沉声道:“她知道的太多,特别是你的事。”
月殇将苏苏的尸身打横抱起,放到几步之遥的一张形似床榻的巨石上,将那荷包也一同搁在苏苏身旁。月光冷冷戚戚地打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
他背对那美男子,将苏苏圆睁的双眼轻轻合上,手劲温柔至极,好似生怕吵醒这榻上人。
良久,月殇缓缓开口道:“选她,只因她不会武功,没半点修为,这样的人才能瞒过白煜接近离笑,对我又一片真心,决计不会背叛于我。”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并不转身,仍淡淡问那美公子:“云卿,离笑她果真死了?”
云卿看不见他面色,寥寥几个字,语气淡漠得有些不平常,很像刻意为之。
云卿随意回道:“她死没死我不确定,我还未及靠近,便隐约见到一人撑伞立于她身侧,一眨眼,离笑与那人便都消失不见了。”
月殇猛然转过身,满脸愕然,控制不住的怒气表露无遗:“是白煜?”
云卿愣了一愣,这浑身杀气的月殇他第一次看到,印象中的他,总是翩翩从容,淡淡微笑。随后,鼻间一声冷哼:“他?他在招隐峰正玩得欢呢。一时半会下不来。”
月殇问:“那人你看清长相没有?可认得?”
云卿摇头道:“从未见过。”
月殇又问:“那婴孩呢?可还活着?”
云卿依旧摇头:“水汽太大,近不了身便不能确定。不过,离笑身下有滩殷红血迹,血迹之中似是团肉物。”
他敛着眉,垂头微侧,半刻,抬起头疑惑的望向月殇:“有件事很怪,他们消失后,我走近一探究竟,却感到周遭有种异样的气泽,离笑怕是并未消失,亦未挪动地方,而是被……怎么说呢,是被某种未知的仙障护住,只是障外之人看不到障内之物罢了。”
月殇并未看向说话之人,而是望着远处大小不等的泥洼:“想和我逐鹿……”他轻笑一声,半身斜靠向石榻,再看向云卿时,从容的笑意又爬回眼角:“云卿,捏个诀化回月煞仙君吧。你那个伪造的妖族亡魂录怕是遮掩不过去了,天帝老儿此时想是已发现少了离笑的骨骸,要拿你兴师问罪了,咱们这就动身上九重天走一遭,把事情了结了。”
临走之时,月殇回眸望了眼石榻上的苏苏,轻轻同身旁的云卿说道:“送她上路吧。”
话音未落,漫天卷起嫣红的花雨,瓣瓣灼在苏苏的尸骨上,将她点点啃噬,顷刻,苏苏通体被附着的花瓣变得朱砂般艳丽,在这璀璨星光的辉映下,娇艳异常。
云卿袖子一拂,化出些风来,花瓣随风吹散,飘零远方。风过,苏苏的肉身连同那荷包一起,早已不见。
月殇拾起地上未吹尽的残瓣,嬉皮笑脸地看向云卿:“你这花雨做得煞是好看。若是到了送我那日,倒不用你这么麻烦了。”
云卿将头偏向一边,微愠怒:“没个正形。”
现世篇之第二章
九重天的糟心事
月煞仙君本人是个典型的废柴仙人,生性胆小怕事,又无甚修为。只因祖上三代皆是狂热的修仙爱好者,根红苗正的崇神派。遂由天帝特批,破格入紫阳观修习仙术,期满直接飞升天庭,列位仙班。
他虽资质平平,毫无慧根,在九重天做事却是恪尽职守,半点不敢懈怠。此点深得帝心,竟在迫害妖族之事上被赋予掌司一职,统管记录妖族后裔的死亡情况。
自月煞仙君领到该职后,同僚们渐渐发现,他的性情不知为何开始大变。本是成天低眉恭顺,曲意逢迎的一双眼,如今不但炯炯有神,还时不时地瞟向那些容貌出众的仙娥宫婢,特别是对年轻俊美,有潘安之色的男子,眼神更是毫无忌惮的露骨调戏。众人皆捶胸感叹道,九重天的风气日渐腐化,竟连这老棍也淫了……
殊不知,此时的月煞仙君已是云卿的化身,真正的月煞早在他手中化作一滩恶臭之水。做这一切,只为了能在天帝眼皮子底下,将一名妖族女子堂而皇之地偷换出来。
众所周知,世上不透风的墙是不存在的,这偷梁换柱的诡计在天帝核对妖族骨骸时被揭穿。一顿雷霆震怒后,月煞仙君被锁拿九重天问罪。
*********
九重天上,最古老的仙海便是祥鹤西海,俯瞰下去,海面清平,白烟袅袅。
碧海中心,一叶孤岛随浪逐流,此岛名为灵魅岛,岛上便是天家府邸。
月煞……不,是云卿正被五花大绑,粽子般的押解前往府邸的路上,一旁跟随了风度翩翩的月殇,悠闲自得地摇着把折扇,还不时地玩弄手上的翠玉扳指。
“你,嘿,就是你……”两位负责押解的小仙官一屁股坐在树荫下,其中一位气喘吁吁地指着月殇,嚷嚷道:“把你那玉扳指拿给爷看看,要是成色不差让爷看上了,孝敬上来,爷立马给你这老叔松绑,让他舒服点。怎样?”
月煞仙君挪了挪骨瘦如柴的身子,满脸的褶皱淌着大片汗渍,倦容疲惫,斜眼瞪月殇时,眼珠子却是贼亮,几乎是从后槽牙咬出的字:“侄儿,你就将那扳指给这两位仙官看看,我真是熬不住了。”
月殇将扳指捧给那两位官爷后,便凑过来,甩开扇子遮着,悄声问道:“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大怨气?”
云卿牙齿咬的格格作响:“披着这又老又丑的皮囊,在毒日头下行走两个时辰,你怎么不试试?你倒好,拿把破扇子还玩扳指,耍个屁潇洒?”
月殇满眼笑意,收起折扇轻敲了一下云卿的头:“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让你化月煞,照我说的了结此事后,便来找我。”
眼看那两位爷一脸贼笑的要过来松绑,云卿抓紧时间低声问道:“我去哪里找你?”
月殇站起身来,转身便走,背对云卿做了个挥别的样子:“公主府。”
云卿一脚踏进祈粟殿时,天帝正将面前百十来个薄肉馅大包子,蘸着醋吃得满嘴流油。
这些个碗口般大小的包子,热气腾腾,在龙案上堆得小山一样。包子山将天帝的尊容遮去大半,却掩不住龙椅上肥硕的身躯,本就膀大腰圆的,却还敢身穿雪白龙纹锦袍,一眼望去,竟将那龙椅填得满满当当,无一缝隙。
云卿安抚着自己的小心肝,运着气。心中暗骂,妈的。这死胖子如今更是肥得可以,不怕起身时,被龙椅卡住么?
正当云卿走神谩骂中,一旁的仙官们冲他纷纷呵斥道:“见到天帝,为何不跪?!”
没错,根据天庭的礼仪,此时,他需俯首叩拜这肥胖子。
重重的呼出一口郁结之气,又忍住恶心酝酿一番,才在殿下跪拜:“罪臣月煞叩见天帝。”
天帝剔着牙,眼睛眯成一条线:“你何罪之有啊?”
月煞扬起脸,正瞅见那条被腮上肉挤没的眼缝,翻了翻白眼,忙又低下头去:“臣……臣玩忽职守,收受贿赂,私自将那妖人后裔偷换出去。”
“你罪认得倒是痛快”天帝饮了口茶,咕叽咕叽涮着口:“说吧,那私自行贿的是何人,幕后主使又是何人?”
云卿一猛子扎到地上,声泪俱下,演技彪到了极致:“天帝啊……那事老臣本是抵死不从,贿赂也被退回过好几次,怎奈那人着实厉害,又是声名显赫,在这九重天深有威望,老臣实不敢开罪,就……就……”
天帝怒目圆睁,眼缝犹自变大:“哦?那人是谁?”
云卿偷眼瞄了天帝一下,吸着鼻子道:“是……是白煜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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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殇本是闲庭信步的踱向公主府,刚过大门,正撞上三两个着急忙慌跑出来的仙婢。好奇的叫住其中一个问道:“怎这般慌张?出什么事了?”
仙婢答道:“公主方才回来,不知为何,在屋中大发雷霆,你听听,这会儿还有杯碗碎裂的声音,大家全跑了出来,月公子也最好不要进去。”
月殇踏进前厅便立刻明了为何公主会无来由的发火,原因并不是由于心情不佳,而是要以此驱散婢女,掩饰闺房中床上的那个男人。
瓷白微透的屏风上映出一名女子倩影,正俯身为榻上的男子擦拭梳洗,绢帕在盆中辗转淘拧,水声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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