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魂记》第12章


瓷白微透的屏风上映出一名女子倩影,正俯身为榻上的男子擦拭梳洗,绢帕在盆中辗转淘拧,水声滴答。
月殇不用猜也知道,床上之人定是白煜,那日公主匆匆前来找他要使人昏睡的蛊毒时,他便知道美娘是要赶去招隐峰助白煜渡劫。
他清了清嗓子,惊了屏风后的佳人,也扰了屋中的柔情似水。
屏风后传来美娘幽幽的声线,嗓中尽是沙哑:“你的蛊毒还能维持多少时辰?”
“以白煜上神的修为,不出半个时辰,便会转醒。”月殇从怀中掏出个精致的瓷瓶放于桌上,悠闲安然的说道:“若是公主想让上神多睡一会,这瓶中的蛊效果更佳。”
未听到屏风那端有任何回应,月殇淡淡开口,娓述来意:“公主殿下,月殇今日是特来向公主辞行的,公主不嫌在下出身贫寒,收容在府已数年,此番知遇之恩,月殇他日定当回报。”
许久,屏风里只冷冷地传出一个“嗯”字。
月殇牵了牵嘴角,干涩苦笑,正当旋身准备离开,一个眼生的仙婢跌跌撞撞的扑进来,哭着说道:“公主……公主,出……出事了……奴婢本是战司府上的,方才几百天兵将府上围得水泄不通,全府上下捉拿白煜上神……”
“什么?”美娘兀然起身,绢帕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所为何事?!”
那仙婢更是趴在地上哭得全身颤抖:“奴婢也不知,只是拉了一个好说话的军官问过,他说什么……月煞仙君供出白煜上神是……是怎么说的来着,好像说是上神贿赂这仙君偷换什么……奴婢实在听不懂,也记不得。公主娘娘一向同我家上神交好,您就大慈大悲救救上神吧……”
美娘迅速地放下帷幔,抖落边沿,将白煜掩个结实。
一闪身出了屏风,向月殇道:“月殇,最后再为我做两件事,就算是报我的恩。”指尖在空中划旋,下一刻,手中便多了一道明晃晃的咒符,美娘将咒符摆在那白色瓷瓶旁边,说道:“晋国的淮山林海,有一栋宅院,是白煜做出来的,用这咒符将它化了。宅中之人莫要放出,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美娘身子未出门槛,背对月殇,依旧冷声:“将瓷瓶中的蛊喂给他吃。”
美娘走后,月殇推开屏风,立在床边,冷眼看着床上人。
身后依旧传来嘤嘤哭声,他料想是那吓坏了的宫婢,回身蹙眉问道:“你怎还在此?”
仙婢缓缓的站起身来,淡定自若的掸了掸身上的灰,笑嘻嘻道:“不是你让我来的么?我人到了,又要赶我走?”
笑颜蔓延眼底,嘴角微扬,月殇含笑道:“怎这般快?那边事情都了结了?”
云卿捏了决,化回真身,一个美艳公子跃然眼前,不过仍是衣衫半挂,风骚犹存。
“嗯,完事了。屎盆子都扣在白煜身上了。”云卿抓起桌上的茶壶,对嘴豪饮一番,抹了抹嘴,继续道:“月煞那老货终因生性太过胆小,猝死于庭上,虽死无对证,却临死前一口咬定是白煜所为。唉……好毒的计谋。”
月殇挑了挑眉,问道:“月煞那皮囊不会露陷吧?”
云卿嘴中虽回得快,眼光却不时的向床上瞟:“不会,一离了我的身,那皮囊跟死人一般无二。”
他轻步靠近床边,撩开幔帐贴身坐下,指尖轻抚白煜眉间,沿着笔挺的鼻一路滑下,直至柔润唇瓣。
云卿的手并不像普通男子那样骨节宽大,粗糙不堪,而是天生的白皙纤纤。
他来回揉蹭他的唇,感叹道:“真俊呐。”又抬眸飞快地扫了一眼月殇:“比你可俊多了。”
月殇嘴角抽了两抽:“你是想激怒我么?”
云卿并不接话,只是自顾自喃道:“可惜实在太不乖了,把我的天母兽杀了,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在月殇满脸的讶然之色下,云卿俯身吻上了白煜的唇,唇瓣在云卿舌尖挑逗下,润泽微动。离开时,还不忘咬破他的下唇,点点暗红血迹,像盛开的动人娇花,蔓在唇边,娇媚性感。
吻过后,云卿抿了抿嘴:“好甜。”回过头望向月殇时,笑得明艳,眼中溢彩的百媚流过:“想知我为他种下何种蛊毒么?”
月殇含笑道:“不想,你种的没个好东西。”
云卿托着腮边,一脸无辜看着他:“怎会?你又没试过,怎知呢?”说着起身一把勾住月殇的脖子,媚惑的笑:“要不?你也试试?”
月殇拉下环住的手腕,笑得轻柔:“别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亲不得的。”
云卿干笑两声,问道:“那下一步呢?要如何?”
月殇拿起桌上的瓷瓶在手中把玩:“你化身那仙婢再去一趟祈粟殿,将这咒符带给天帝,当着百仙面前,说出白煜现在公主闺房之中,床榻之上。就算这次玩不死他,也能让他分/身乏术,无法去找离笑和那婴孩。”
他将瓷瓶扔给云卿,沉声道:“走之前,把蛊毒给他喂了。完事后,三界门旁汇合,咱们即刻下界盯着离笑和那婴孩,罩于他们身上的仙障能将内物隐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非凡精湛的仙障必定极为耗损修为,它不会维持多久。”
月殇脸上的笑虽浓得化不开,嗓音却透着寒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不留意,让这黄雀啄了眼……”
现世篇之第三章
我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浊影斑驳,所见的全是隐隐绰绰的。我本能的又将眼合上,猛然间脑中一串轰鸣,顿时炸成筛子,眼……什么眼?!我再次睁得迅速且大力。
前方景物清晰明朗,上边是悠蓝的天,略微偏头,旁边是青葱密枝随风摇曳,还有几只黄雀蹦跶飞过。这……这是什么?我惊得气都喘不顺当。
正用手捂着发颤的小心肝时,迎面扑来阵风沙,弥漫一脸,我毫无招架,被细若脂粉的沙粒迷了眼,伸手想去揉揉,却怎也控制不好力道,一掌拍在眼上,痛得我闷哼一声,惊异的是,唇齿间流出的却是嚎啕大哭。
我疯了么?这有啥好哭的?!
正当时,头上方的死角飘出一名陌生男子的嗓音,略带惊讶:“你没死?”
我止住哭泣,想坐起身看他,却一个打晃,身子歪向一边,费力调正,一个闪失,又歪向另一边。我急得浑身淌汗,好似身上所有的肢体行为都不受控制,所有的感官感受皆混乱错位。
就在我左右挣扎滚做一团时,一双大手握住我腰身,极轻易将我举起。
我无暇顾忌他摸了我的腰,心中堆满恐惧。这……这人臂力怎这般大?!这答案在我的视线到达他脸上时,便水落石出了。
不是他力大于常人,而是我变得相当渺小。我极其明显的感受到,我向上移动的跨度几乎为他整个身躯。
我下意识的低头向身下看去,视线所及之处,是肉叠肉的臃肿肚皮和白莲藕节般的小巧腿脚,还悬空一晃一晃的。我不明所以,伸出双手,摆到眼前,下一刻,我猛的倒抽一口冷气,我看到的……竟是水嫩莹白,肉扑扑的小手,一双初生婴孩的手。
此时,我心中的鼓槌都已捶断了,彷徨无助,竟不知怎么想的,直冲着眼前这个男人嚷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溢出的却仍是闹心嚎哭,半个字都没咬出来。
男人捏了捏我的粉脸,头微侧道:“刚才明明没气了。”
我抽着鼻子,一哽一哽,定睛向这张脸看去,由于他正好将我拉近他的脸,审视我,我便也可将他看个仔细。
眼前这张脸脏兮兮的,上面左一道,右一道的泥土混着汗渍,头发微蓬,沾着不少的沙尘,只那双眼睛虽隐在灰蒙暗尘之后,却仍能透出皎洁之光,如同茫茫荒漠中抬头望去的星月夜,璀璨得让人心醉。
他细看了我一会,便将我放下。我一个骨碌,又摔在一边。
局限的视野中,看到他正向那边横躺的一名女子走去。我狠命的转头,扩大了的视野竟飘进条纯白绫缎,只是被泥水和血染得污浊不堪。
我怔在当地,心下大奇,怎觉得这白绫些许熟悉?
我猛然回神,咬牙阵阵发力,一个起身,稳身时已是四脚落地的跪爬式,我箭一般的向那女子爬去。
那女子横倒在血泊中,干枯如骨的身子,遍身素衣打扮,衣衫上晕染着大片血迹和泥浆,早已辨不出本来的色泽,最骇人的当属这女子的面相,一双眸子已尽数剜去,眼睛那个地方缚着方才见的白绫。
我没有看错……我怎样也不会认错……这女子就是我有眼睛时,每每见到镜中的自己。
这女子就是我!!
那现在的我呢?我又是谁?这肉身又是谁?
我转着身子,眼睛顺势下移,女子身下血渍暗红,似还有些许秽物,血迹漫着草地向下而行,在不远处截止。
我颤颤巍巍的爬过去,躺在血迹断痕处,仰脸看了看天,又微侧望了望。没错……这是我醒过来时看到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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