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谋略》第32章


?br /> 庾太后微顿,颇为怨念的瞪了一眼,沉声道:“哀家以为应先从出身上选上一选,天家不比寻常勋贵,寒门小户的就直接撂牌子赐给公侯之家吧。”
皇后拨弄着手腕上的缠珠镯子,不轻不重的说道:“那采选之事就由母后做主吧。”
庾太后听着这话,觉得声儿不对,正要反驳,那边隔了几重珠帘的谏官们就不乐意了。门下侍中司马衡起了身,出言阻道:“采选一事,是为皇家选妾,自是应该由主母主持,哪有婆婆插手的?传了出去,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庾太后一张老脸气得通红,隔着帘子指着司马衡大骂:“混账!当堂忤逆哀家,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那司马衡毫无退缩之意,朗朗说道:“太后此言差异,微臣身为门下省主官,禀先帝祖制,掌规讽过失、谏谕得失,便是圣上,”他抱拳拱手,“若是有错,为人臣子,自当尽职力谏。太后将忤逆的罪名安在臣头上,臣无可辩驳,臣只知道,臣所做之事,皆是秉承祖制,若是臣今日所做之事有忤逆之嫌,请老太后于太庙批判先帝。”
甘露殿里静得风过可闻。
皇帝阖眼靠在御座上,摆明了一副丢脸就丢朕不担心的模样,皇后却是一手支颐斜靠椅背,对外界的事全然不闻。
庾太后的手放在嵌琉璃的美人靠椅扶手上,湛蓝的琉璃映衬着那双保养的白嫩细致的玉手上的青筋,两相映衬,更能显出主人此刻内心的愤恨。
须臾,皇帝才睁开眼,朝荣禄示意一眼,荣禄会意,忙狗腿子一般跑到偏殿口宣淑女觐见。
十五人一组,自西侧轻声步入,在御座前三尺远的地站定了,低着头,那满头珠翠累累硕硕的,瞧着颤颤巍巍的,相当好看。
皇帝瞧着眼花,朝一旁的皇后笑道:“辛苦皇后把关了。“
正一副事不关己悠哉品茶的陈皇后抖了抖手,回以“极其温柔”的笑容,清了清嗓子,朝下面站着的一溜花骨朵们和蔼可亲的说道:“都别拘束,坐着吧。”
一溜椅子搬上来,有七八个不敢坐的,直愣愣的站着。
皇后笑了笑:“违旨的就撂牌子吧。”
众人面面相觑,这还没开始呢,就刷下了一半?
皇后随和,剩下的那些也就放松了些。听着皇后问最西边的那个姑娘话:“可曾念过书?”
那姑娘谨慎的起身行礼,随后道:“回主子,只晓得几个字。”
“哟,这可不好,”皇后皱了眉:“仅仅晓得几个字,如何伺候得了皇上?难不成皇上开口说个‘月是故乡明’,你回头来一句,皇上的故乡就是宫里,哪个十五的月亮不都一样明么?”
姑娘脸一白,几乎要哭出来。
“好了,撂牌子吧,下个。”皇后和蔼可亲的朝那姑娘笑笑:“可认得字?”
有个前车之鉴,这个回答谨慎多了:“只粗读了四书五经。”
皇后略略点头:“那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你向往不向往?”
姑娘脸一红,扭捏着:“自是,自是向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
“这可不成,”皇后又说了,“帝王之爱,泽皮众生,岂可给与一人,得了,撂牌子吧。”
皇帝皱着眉瞧了一眼正兴致颇高的皇后。
庾太后猛地一拍椅背,霍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皇后就骂:“皇后,你身为六宫之首,乃是天下女子之表率,哪有大家嫡妻为夫君纳妾的时候挑三拣四的?如你这般,倒也不需要采选了,阖宫只留皇后一人,可好?!”
珈珞冷哼一声,不答话,只慢悠悠摩擦着手腕上的缠珠镯子。
她这般无动于衷,庾太后瞧着,越发的火大:“陈珈珞!”这厢是今儿个被气得够呛,全然不在乎什么颜面不颜面了,反正她是太后,“你眼里还有没有哀家这个太后?”
“母后,”皇帝皱眉站了起来,随即整个殿里没一人敢坐着。皇帝朝太后拱了拱手,道:“今儿本不是采选的好日子,但儿臣听母后的话将采选的事放在了今日。如今母后又三番四次的阻挠,可是有意为难儿臣?儿臣虽不才,也好歹是一国之君,母后就算再不把儿臣放在眼里,也好歹顾念着帝王的尊严吧。”
皇帝这一番话说得委实是太重了,哪怕是庾太后,此番在百官面前也有些吃不消。她难以置信的盯着皇帝,痛心疾首道:“皇帝,哀家虽非你的生母,但打小将你养大,比亲生母子还要亲上几分,如今,你竟然说这诛心的话!罢了罢了,”她扶着苏麻的手臂慢慢坐下,身心疲惫的说道:“是哀家太高估这母子情了,你是皇帝,哪里还需顾忌这‘孝’字?”
这话一说,以中书令谢恭仁为首的几位老臣,直跪地大呼皇帝不孝:“萧梁孝道,今还在乎?”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直嚷着:“将谢恭仁给朕拉下去!”
“朝纲不振啊!竟容不下忠臣!”
随即,又有多人跪下。
“混账!”皇帝面色苍白,双手握拳,恨不得立刻将这些人拖出去砍了,然而,他不能。
珈珞慢慢走到皇帝身边,反握住他的手,轻轻摇头。
皇帝叹了口气,无力的坐下。
庾太后眼中露出一丝志得意满的笑容:哼,跟哀家斗,还太嫩了!
珈珞走到太后身边,揖手行了个礼,恭声问道:“母后,不知臣妾可否问些话?”
庾太后不知她意欲为何,只得点头应下。
“谢公说,百行孝为先,而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穷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敢问母后,母后说皇上不孝,不孝在何处?”
庾太后哼了一声,不屑于回答。
“那谢公以为呢?”
谢恭仁底气十足的说道:“不敬先辈。”
“谢公说的很对,不敬先辈。”她眸色越发冷厉,“可皇帝不敬先辈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今日今时再提出,有何意义?”
谢恭仁大骂:“你大胆!”
“本宫不过实话实说罢了,”珈珞微微一笑,说道:“圣上不敬先辈之事历历可数:其一,不敬嫡母。其二,不敬生母。其三,不敬先帝。诸位公卿自可思量一番,今日圣上不过是不敬庶母罢了,诸位又何须声讨?”
这……
一句庶母击得庾太后几乎要跳起来,而底下一众臣工却是傻了眼。先帝、嫡母先皇后、生母先帝沈昭仪……
门下侍中司马衡抖着嗓子问道:“请皇后示下。”
珈珞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那重重珠帘前,“历来但凡新帝登基,都是尊先帝皇后为太后,而今圣上亲政多年,孝贤皇后仍未追封,是为不敬嫡母;而先帝沈昭仪,乃是今上的生母,生母之大,要大的过养母,如今养母为太后,生母却孤零零的葬在帝王陵寝外,形单影只,是为不孝生母;先帝崩时未留遗旨尊庾贵妃为太后,而今……”她转身朝早已目瞪口呆的庾太后温然笑笑:“圣上是否是不敬先帝呢?”
皇帝强忍住内心的笑意,满脸愧疚的站起身来:“朕,实在是不配为人子。荣禄,传朕旨意……”
“不可!”庾太后再拍扶手,怒得一张精致的脸毫无血色,指着皇后怒道:“妖女,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这话就不对了,人家皇后分析的确实是在理,怎的就妖言惑众了?难不成太后这老婆子瞧不起他们这群大臣的智商?
尚书令魏思谦不满道:“老太后这话就不在理了,历来尊封先帝皇后和新帝生母都是祖法规制的,太后老主子怎可违背?”
南诏世子逻盛炎奇怪道:“按照刚才皇后娘娘说的,本殿下要是没记错的话,庾太后不应该尊为太妃吗?”
后党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一句挑刺的话也说不出来。
皇后又笑道:“母后说圣上不尽孝道,如今圣上要行孝事,母后又横加阻拦,这是何意?”
“苏麻,回宫!”庾太后甩袖愤然离去。
“母后,”皇后却在她身后跪了下来:“母后就这样回宫,岂不是让天下人指着圣上的脊梁骨骂圣上为人子却不行孝道吗?还望母后不论如何都要为圣上考虑考虑,万不可因一己之私乱了天家颜面。”
庾太后这会是有火也发不出了,愤然坐在位子上,铁青着一张脸。
皇帝为了彰显自己的孝道,即刻命中书舍人拟旨:尊封孝贤皇后为孝贤皇太后,全谥“孝贤诚正敦穆仁惠太后”,与先帝合葬于帝陵;尊封先帝沈昭仪为淑嘉皇太后,并挑黄道吉日起灵葬于帝陵东侧。并称“太后庾氏待朕恩重如山,仍尊为太后,千秋后葬于帝陵西侧”。
末了,皇帝又道:“将旨意昭告天下,朕于望日大朝会下罪己诏。传羽林卫,快马将旨意传到幽州秦王萧延熙处,并赏赐秦王生母荣太妃贡缎十匹,貂皮十匹,东珠翡翠犀角玳瑁一斛。”
庾太后愣愣的坐在位子上,脸色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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