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风流》第6章


便看向二老:“到底发生了何事?”
楚老儿萋萋道:“你迷惑了阿荷,她爱上了你,我们原也不该反对。可是你们风流仙草阴气太重,我们凡人承受不起啊。她如今阳气渐衰,你若再来缠她,她就必死无疑了……她是早已定了下月要送进宫去的女子,倘若一死,我们全村人就得跟着被杀头……” 
“呜哇——”话未说完外头又轰然一阵哭闹,竟是整个村子几百户人家齐齐跪在了门外。月光下黑呼呼一片,颤动着的都是人头,有大人有小孩,高低起伏,哀哀恸哭。
“求求你风流神仙,饶过我们全村百姓吧——!”
该死,这又与我何干?花间咬着牙,望着床上气息奄奄的凄丽少女,眼里闪着寒冷的青光。
这时候的他,俗世里的真善美丑恶早已全全入了他的心。他那么爱楚荷,百年孤单只为等待她重生,其他人的生死跟他可有一文钱关系?便是楚荷的父母又能如何,轮回投胎之后谁认得了谁?
“到那日太守来抢,我必然下山亲自同他讲理。”花间丢下一句,抱着楚荷决绝地飞上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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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还是那座山,两百年前的那座树中之阁也依然还在。花间将楚荷抱上屋中软榻,满屋子尽是珍宝美玉,还有沁人的仙草奇香。
楚荷虚弱转醒,咧着苍白的唇儿笑:“看,这次我可没骗你。真的嫁给你了,下辈子可不许你再缠我!”
她的眼睛空洞无华,却还要笑得像个没事人一般,看得花间心中愈痛。
花间恶狠狠地说:“恶女,你都记起来了,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哪有,我也只是才想起你来而已……真是讨厌极了,每次都是快要死了才将你想起。上辈子是,这次还是。”楚荷佯嗔着,白苍苍的手指拂上花间脸颊,贪婪勾画——风流草成年后比之幼年时更加倾城绝代啊,连她看了都要喟叹呢。
上辈子她嫁了阿强,起初阿强还视她如珍宝,朝耕晚织,夫妻恩爱。可惜待他在城中做了捕头,心却变了,一杯毒酒将她喂下,尸骨未寒,他却早已怀裹美人香榻寻欢。
她在地府萋萋,跟着群魂走到忘川桥头,孟婆给她盛了满满一碗浓汤,她不肯喝,一回头却看到六岁的自己、还有夜空下荡着白晃晃双腿的少年花间,心中方才明了——难怪短命,原是自己负情在先。
“该死的女人,次次都不想让我好过。”花间心里难过极了,再也装不了狠,抓过楚荷的指尖在唇边亲吻:“你不会死的,我亦不会让你轻易去死!我不再要你了,你只要天天躺在屋里让我看着就行……你看,我这里可有无数奇珍异宝,不用去考取功名就可以让你享尽一世奢华!”
“真好啊,我最爱金银美玉了。”楚荷没心没肺地说。可是到了夜里却还是拼命地想要,蔓藤一般缠着花间,甚至一件件褪□上的衣裳哀哀求着他给她。
花间的仇终于报了,他的阴毒终于让楚荷上了瘾,可是心里却高兴不起来。楚荷想要得难受,连气儿都上不来了,他便只好给她,一遍又一遍地给。直到将她溢满了晕厥在怀,他方才不顾疲累,飞去对崖采了世间最好的药草给她喂下。
“嗯……花间、花间……”巅峰之时楚荷总是咬着他的肩膀重复唤他名字。
花间痛着,心里的悔意泛滥开来。咬着牙说:“傻子,你若上辈子不负我,又何须这辈子受苦,这是老天在惩罚我们呢!”
“啊——好涨,”他的动作无意识地加重,楚荷忍不住叫起来。
“很痛吗?那我出去。”花间有些心疼,忙将那物退出些许。
可是楚荷却朦朦胧胧地贪婪抵近,楚荷说:“不要……你再不给我,我也很快就要死了的……花间…花间我真恨你!”
如何就是挽回不了她的性命?
花间不信了,每日去对崖采药给楚荷续命,甚至将才出生的同类都拔下来炖了喂她。可是楚荷还是越来越虚弱,她睡着的时候永远比醒来多,近日竟是连欢+爱的念头也淡了……她真的快死了。
花间忽然又害怕起来,幼年时尝过的孤独和等待,那滋味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心里头默默寻思,楚荷
死了,倘若阎王爷裁判不公,不知还要再等上几百年才能投胎……到那时,短命的风流草活不活着谁又能知道?
还不如……不如就让她活着,虽然不能再和她如何,但是起码,想她的时候还可以再看一眼。
如此便忽然下定狠心,锋利石刀割开手腕,将自己青色的血混合着药草融进楚荷口中。
那药草混合着青色芬芳一滴滴融入楚荷之口,花间的心便也随着一滴滴在消融。没有人知道风流草的汁液有多么宝贵?去了这些,不知还要多少年才能将修行补回?
……该死,这个女人真是他天生的冤家!
一盏药草喂下,楚荷全身冰冷起来。又过了一会儿,忽然蜷起身子吐出一口青痰,接着便昏睡过去。
花间抱着楚荷下山,一路不停亲亲吻吻,亦如两百年前,只怕她一去不回。
他在她耳边说:“恶女,这辈子怪我先欺了你,怪你不得。待我将修行养好,下辈子定要再与你共续俗世烟火之欢!”
到了山下村子,村口站着士兵,气氛惨惨戚戚。州太守如期前来要人,人却不在,气冲冲回了州上,扬言要将整村百姓屠杀一空。村民围在楚家老汉院中凄哀恸哭,逼得楚家夫妇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花间抱着楚荷默默在门外立了半刻,方才一言不发踏进院中。全村百姓自行让开一条宽道,齐齐跪在两边磕头鸣谢,言辞耿耿情深意切,花间还未如何呢,他们倒先把自己感动了。
花间嘴边鄙夷轻笑:都感谢他,可是谁又知他心中痛成如何?她醒来后就会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他却要记她千百年,还有什么比这更要折磨人的?
沉着脸将楚荷往床上一放,缱绻亲亲她的脸颊便再不敢与她亲近。拂着精致袖摆逼迫自己速速离开,可是她的父母却将他双腿一揽——他们不肯罢休,拖着他的下摆道:“公子大人大量,好事就请行到底吧……您不可以这样走了,如此一走,阿荷她依然还是死路哇。”
厚颜师叔果然说得没错,凡人的贪欲总是没完没了。花间怒眉:“你们还要我如何?可是逼我再将她带走?”
“不不不,不敢、不敢。民妇岂敢置全村性命于不顾,实在是……实在是阿荷腹中已有、已有二月骨肉,如若这样送去宫里,皇上依然还要赐她死路一条啊……”楚家老妇面匍于地,万分为难着。
绷——
花间脑袋一空,似有什么重物在心间重重一击,向来健朗的他险些要晃倒于地——说的是什么?骨肉……他的孩子?
一张倾城之颜,面色青灰,彷如夜间绝色鬼刹,吓得楚家老儿浑身发抖,却还是继续道:“救人救到底,我们凡人毕竟与你们不同,阿荷若继续怀着那阴生之
子,便是性命也活不过几月……你既爱她,便是不看全村人的面子,只单看阿荷,也要将她怀中之物去了……”
老人还在说。
花间咬着牙,恶狠狠地,一瞬间连杀了全村人的心都有。垂下的双拳紧握,周身竟是青黑煞气,连村口守卫的士兵都凉凉地打了几声哈嚏。
久久的,才从牙缝里溢出一句:“你们…都给我出去!”
屋子安静下来,花间一个人静静坐在床边,轻抚楚荷尚且平坦的小腹。那少女还在熟睡,面色好看了许多,苍白中泛起一丝淡淡的粉,嘴里竟还在低囔着他的名字。
真是口是心非,嘴上说不喜欢他,心里还不是喜欢得要命?……竟然还有了骨肉,她这样的恶女,也不知能生出什么样的小东西来?是和她一样狡猾的吗?一旦要求人,总要提前给人先下个套子,答应了又反悔,没有人比她更没人品了。
都还来不及看看那孩子到底像爹爹还是娘亲呢……罢罢,谁让自己舍不得她死?
花间闭上眼睛,在旧伤口上重重滑了一刀。青色之血从楚荷的腹+脐里融了进去,阴凉的血化去腹中珠胎,暗处淌出红迹,那血便将她已开的幽+径修复封起。
……又去了一滴。
三日后楚荷幽幽回魂,眉眼清晰,明眸善睐。美人着红衣,那红衣自带花香,花香举世罕闻,太守大人喜极,亲自护送美人入京。
花间悄然跟着大队人马行至运河边,佳人身影在窗内隐隐错错,千百红花制成的嫁衣穿在她身上,他的眼里便再容不下旁他。
然而她却将他忘了,她穿着他的嫁衣却要去伺候另一个男人。
花间想,这是第二次了,他还不想这么快就为情死去……他终于也要走上厚颜师叔的老路了。
去了两滴鲜血,他的身子虚弱,跟得久了,渐渐就吃不消,几日间竟是老了十岁。
他的十岁可是人间不知几百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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