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明》第92章


他面向池塘而立,不知身边的少女是什么表情,只知她沉默了很久很久,忽然说:“……是你提出让四师兄当盟主的?”
他微微点头,轻声道:“我早就想把这个位子交出去,总算是遇到了适合的人选。”
注意到朱雨寒又沉默了,江明澄才转头望她,只见她正蹲在地上玩着石子,已经不再像方才那般哭哭啼啼,只是苦笑着道:“你知不知道,如果四师兄当上了武林盟主,他就不可能和四师嫂在一起了。”
“……”他有些吃惊。
“四师嫂的哥哥是天玄阁的右护法,各大门派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若是四师兄真的当上了武林盟主,他们……怕就真的玩完了。”
在江明澄的印象里,朱雨寒一直是个爱笑且乐天的小姑娘。如今听她这般分析,他忽然间若有所悟了起来。
先前在集会之上,他心中的想法不过是将盟主这个烫手山芋给推出去,只是他一直被父辈多年来建立的基业束缚着,若是寻不到满意的人选,万不会采取行动。然而现在,他的心境却开始有了变化。
诚然,倘若凌舒要成为武林盟主,必定会先当上苍山派的掌门。而朱耘琛是因天玄阁受伤,司空镜又是天玄阁的人,断不可能与他回秣陵苍山。
这,即是代表了别离。
想到这里,那种仿佛被命运束缚的无力感再次将他笼罩;再一次,让他的心中升起了迷茫。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自己紧握的手心已经攥出了汗,闭上双眼,好似下定一个很大的决心,艰难地吐出了四个字:“……我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要开学忙了,码的头疼_(:з」∠)_
有木有人猜小江想做啥
、「松径未老」
转眼间又过了一日;炎炎的夏日不免让人有些焦躁不安。
武林大会一事宣告暂停,各大门派却迟迟不离开苏州;其缘由自是显而易见。
不久,孙无名再次召开了一次集会;似乎是说有了什么决断,可当各大门派赶去之时;却并不见他出现。
怀着猜疑在豪杰山庄的大厅中静候许久;连施冬惠都有些不耐烦了。
倘若一定要从这些人中推举出一位盟主;那便正如前日所言,凌舒是最佳的人选。只是她太过清楚这个徒弟的性子:因自幼便孤身一人闯荡,随性惯了;诚然他担得起重担;却是怎也不会应下这个要求。
施冬惠兀自叹了口气,又等了片刻,仍是不见孙无名,而江明澄却是缓缓从里屋中走了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好好端详这个年轻有为的武林盟主,有着干净而又纯粹的眼神,幽黑的瞳孔似乎能洞悉一切,又似乎只是在掩藏着内心的情绪。
江明澄安静地坐着,慢慢扫视着周围的人。这是他第一次作为武林盟主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而以往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一直是孙无名。
见他半天不说话,对面一人发话道:“江盟主,不知孙庄主去了何处?”
“庄主的哮喘未愈,现在还在休养。”他顿了顿,平静地说,“如今窦掌门已经伏法,长陵派弟子也暂时不会再出现于江湖。而罪魁祸首……也已经不在世上了。”
众人自然知晓这“罪魁祸首”指的是江恪欢,遂道:“想不到江老盟主是被此人所害,也算是有了个结果。”
江明澄只是听着,许久才道:“关于武林盟主一事,诸位有何想法?”
他仍是一副不悲不喜的表情,那样淡漠从容。尽管只是二十有三,孤身面对几百人时,竟冷静到有些可怕。
立在一旁的陈虎道:“既然昨日,各位掌门都认为苍山派的凌少侠适合担任盟主一位,在下也没有异议。”
江明澄似笑非笑地摇头,仿佛是在叹气:“但他并不愿意,不是么?”
陈虎一愣,“江盟主,昨日提出凌少侠的名字之人是你,为何如今你却说出这等话来?”
江明澄不答他的话,幽幽站了起来,开始在大厅中边走边道:“这样吧,既然大家都在,我们就开门见山地说。在座的各位,有谁的第一候选不是自己?”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诧异地望着他,不知他究竟想说什么。
“你们的目标都是这盟主令,不过其实在谁手上都是一样。”他从怀里取出那枚古铜色的令牌,“只要以讹传讹,煽风点火,一切都能被歪曲,不是么?”
不等其余人回答,他合上双眼,苦笑着摇头,“豪杰山庄的确做的不对,舅舅也会在这件事后辞去庄主一位。既然武林大会不知何时才能重开,不如今天就这样决定,谁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想要这盟主令,我就把它给谁。”
江明澄停下了脚步,重又站在所有人面前,将盟主令高高举起。
他说的一字不假,作为武林盟主的象征,这块令牌让无数江湖人垂涎不已。每个人都会想要争取,然而若没有令人心服口服的理由,无论如何也不会坐上盟主之位。
父亲苦心经营的豪杰山庄,为江湖呕心沥血,而他凭一己之力,终究能力有限。
也许世上还会有第二个窦则隐,第二个江恪欢,或是远在大漠的魔教真的会东山再起,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从前并不知道当好一个武林盟主会是这样困难,而他也不知自己究竟还能坚持到几时。
周围许久都没有人说话,直到施冬惠打破了沉默:“江盟主,这五年来你虽没有露面,但解决了江湖上的不少争端,这都是我们有目共睹的。我认为,既然今年的武林大会就此作罢,这盟主由你来当,也是最好。”
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他只是无力地笑了笑,重又闭上了双眼。他似乎听到各大门派的人在一阵唏嘘之后开始表示赞同。
而他,只是叹了口气。
这便是,令他身不由己的一切。
***
自豪杰山庄离开后,司空镜一路出城,直赴苏州城外妙神通所指的地方。
只是,她似乎有些低估自己的伤势。
尽管早已解了毒,功力也在逐渐恢复,但曼陀罗的毒性还是导致她内力紊乱。
妙神通对她说的话不无道理,必须好好静养几天,但是她却已经没有那个时间了。
朱耘琛的受伤是司空离墨间接导致,这便是施冬惠不待见她的理由,诚然无可厚非。而今这世上怕是只有妙神通一人能将其治好,不论是为了凌舒还是为了司空离墨,她都必须得去。
匆匆在驿站买了一匹马,可她还没出城就被凌舒拦了下来。
她不免有些愕然,心中陡然升起了惊喜,却还是垂着眸子问:“你怎么来了?”
知道她在刻意回避,凌舒只是笑着挽过她的手,又牵一匹马来,道:“我与你同去。”
他的笑容还是那般落拓洒脱,几乎每一个字都令她感到不知所措。她甚至感动到鼻子有些发酸,只是又将手抽了回来,别过脸道:“不用了,你师母不是不让你去么?”
“你还有别的借口么?”心知她是个什么都咽在肚子里的人,凌舒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以为我看不出你还没有痊愈,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走?”
司空镜只是咬着嘴唇。她忽然想问问,自己在他的心目中究竟占了几分,可是她并没有问出口。
二人就这么沉默着牵马出城,按照妙神通画的地图,这地方应是在出城向北的一座山谷之中,紧挨着一处断崖。
在得知司空离墨并非真凶后,她霍然间松了口气,却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他并非她堂兄的事实。她从未想过她为何没有患上那早衰之症,却不想正是这一点令司空离墨产生了本质的怀疑。
也许是看出她正在想什么,凌舒与她朗然笑道:“毕竟是你堂兄救了所有的人,他不会是坏人。”
她只是点了点头。
见她低着脑袋不肯说话,他又忽然没头没脑道:“等到七夕,我们去看花灯吧,苏州的庙会肯定很有意思。”
司空镜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默默道:“如果……不再发生什么变故的话。”
“那我们拉钩怎么样?”
他说着伸出小拇指来,可她却是摇头,淡淡道:“还是……不要了吧,我不喜欢约定什么。有时凡事说的太死,结果反而不尽人意。”
凌舒一怔,笑容也渐渐变得心酸起来。
的确,本是心心念念地准备在恢复她的嗓音后,就携手浪迹天涯,怎料出了这等变故,而朱耘琛也从此一病不起。
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怕又会发生什么变故,怕所有的约定都会成为一场空。
太笃定的事,每每说来,都是无疾而终。
“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我们在一起。”他再次握紧她冰冷的手,露齿一笑,“我会把它捂热的。”
司空镜“噗嗤”笑了出来,竟一时有了回到初遇那时的错觉。
天下如此之大,相遇本就不易。倘若各自奔走,再见的机会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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