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遗梦》第6章


“依下官看,或也未可知呢!”
只听得公公又道:“既如此说,蓉儿过来让太医诊上一诊不妨,若是有症结,也早些调理为好。”
一时外间安静下来,想是太医开始为贾蓉诊脉了,也不知是怎生的一番场面。我的心几乎没提到嗓子眼儿里,这个病如何诊法?恐怕未必诊得出,若又是诊出来,太医该不会出言无状吧?当着公公的面,贾蓉怎么受得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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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遗梦》10(2)
大约有半炷香工夫,太医迟疑着开了腔:“我瞧公子,也似乎没有隐疾,不是失了平日调养的脉象,或是先天不能行房……”
没等太医说完,几个丫环媳妇的偷笑出声来,只听得外间的椅子咣啷一声,似是被带翻了。紧接着,我听到了一阵往外跑的急促脚步声,消失在门外的院子里。
“唉,这个蓉儿好生无礼!怎么不等太医诊完脉就跑了?”公公非常气恼。
“莫要怪他,公子年纪轻脸皮薄。也怪我把话说得太白了,不过为医者也不能吞吞吐吐。”太医笑道。
“那当然,那当然!唉,看我这回不打他个皮开肉绽!”
“可万万打不得!公子有这症结,我正疑他是性格内忧外结,再一打,怕要越来越重,什么药都难治好了!”
公公跟太医说了一会儿,又嘱咐丫头媳妇仔细自己的嘴子,就走出了外间。
《红楼遗梦》11(1)
接下来的整整一天,我都没看到贾蓉。黄昏时分,使小厮去寻了几番,回来的说,蓉大爷找蔷大爷吃了半晌的酒,黄昏时候又见得往去荣府了。
因这一整日没有吃公公婆婆差人送来的炖品,加上吃了太医的新方子,到了夜间,浑身的热就退了一半,倒感觉爽快了不少。
快半夜了,贾蓉才一身酒气地回来,命瑞珠宝珠伺候他漱口净身。过后,就把瑞珠宝珠支了出去,转身搂了我笑容满面,口中叫道:“姐姐,今日却有一喜!”
“何喜之有?你这半夜哪里去了?”我迷惑不解。
“姐姐,我……我可行那天道人伦了!”
我的脸一下子发起热来,笑道:“怎么出去半夜,回来就成了?”
“姐姐,我把这半夜的事都讲给你听,你可千万别恼啊!”
“何事?你说吧,我不恼。”
“当真不恼?”
“当真!”
只见贾蓉的脸上布了两团红晕,伏在我胸前道:“晌午太医诊脉,说我无法行房,我羞愤难当,不想活的念头几都有了,就去找蔷儿吃酒。喝到三分醉时,已是黄昏时分了。我忽然想起老爷使琏二叔去苏州干办,已有月余,就想去看看二婶子,给她解解闷儿。我就谁也不带,一个人去了荣府,专在老太太的园子外面等,指着能撞上她。可巧碰见婶子跟平儿说笑着,从老太太房里走了过来!我抢上去给婶子请了安,低了头也不敢言语。她似是知道我的心思,支开了平儿,问我可是来寻她的。我把太医的话说给她听,又向她诉了好一阵子苦,心里才似乎平复了些。婶子讥我道:‘你个不知长幼的小欠打的,你家媳妇玉人儿一般样人物,我见了还要爱她几分,如何你便不识颜色,何苦要来老娘这里讨个好!’她骂也便罢了,不成想还朝我脸上捏了一把,一时间我只觉得浑身燥热,那地方似乎起了些儿动静。我不知怎么着就给婶子跪了,求她超脱。她瞥了我一眼,冷笑一声,许我掌灯时去她屋后的一间搁杂什物的房子等着……”
怀里的贾蓉说到兴头上,脸颊只做了霞上红,何曾想到暗里我已是滂沱泪。日间的猜疑终是要来了,却未料到它来的竟是这样快。
贾蓉满眼精光续道:“我在园子里的一座假山后躲了半日,莫约掌灯时分,才抄了小道,来到婶子屋后那间小房前。门却未关,显是婶子专给我留的。左右无人,我闪了身进去,摸了半日,方才摸到了一张小榻。又过了半个时辰,婶子才来了。她一闪身进门,便夹了一股麝熏茗培的香风,几欲将我熏倒。婶子一把抱了我,贴了脸上来,心肝儿肉的叫,我只觉腹中似有火炭,便是那泰山崩于眼前,只怕也无暇相顾了……过得半日,婶子散了云鬓,半喜半嗔的道,小欠打的,若不是你琏二叔出门多日,我这心里闷得慌,且能让你这下作东西得逞!再者,我也是怜你自小受了屈,说起来与我也还有几分干系,寻思着给你治治,好要你能在媳妇面前直起腰来,你媳妇也不用跟着你守活寡了。还有一条,自打那年洗澡被你看见,小欠打的,婶子就没断过想你呢……”
贾蓉顿了顿,又黠笑道:“姐姐,你有所不知,咱那二婶子泼辣着呢,也不知她何处习得那些花样,我在婶子怀里,可真真是个大男人哩。眼看到了半夜时分,婶子放了我,说要先回去,嘱我约摸等她进屋后再出去,以免叫人撞见。我在榻上摸到一支簪子,想要给她插上。她把簪子劈手夺了去,羞笑道:这房里黑灯瞎火的,怎么能插得好看?我道:婶子不怕平儿看见起了疑心?婶子又笑:平儿问我,我就说去看你媳妇了,回来时园子里老鸦叫唤,心下着慌,不想就叫树枝钩了头发,哈哈……姐姐,我还是那句老话,你要有婶子泼辣三分,洞房那夜咱俩就成真夫妻了,指不定你这白白的肚子已经吹气儿一样鼓起来啦……”贾蓉说着,抓了我的手就往下身放,我还是碰到软沓沓的一团。
贾蓉又求道:“姐姐,你看,刚才我在婶子面前何等神威,怎地一到你怀里就不行了?你对我笑一笑,浪浪地笑,像婶子那样儿笑,我许就能放开了。我能成事儿,你跟着我不就不受苦了吗……”
《红楼遗梦》11(2)
我甩开他,把手缩了回来,一颗心只怕要揪作一团,责怪他道:“你如今与婶子做了那事,我还能欢喜得起来吗?我何苦之有?我不苦,来到你家不是像掉进蜜罐子里了吗?”
“姐姐,你不觉得苦,是还不晓得这男女之事。你看婶子,月余没有,就急得馋猫一样啦!”
“婶子,你心里只有你婶子!”
“姐姐,我只是想找婶子点化我,断不是爱婶子的。你须知解铃还须系铃人,婶子那里亏去的本,也还要婶子那里寻回利钱来!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的,不能给你人伦之乐,我这腰都没直起来过呢!”他说着,又抓住我的手往那里放。
我使劲地把手抽出来道:“你去外面的榻上睡吧,你都有婶子了,想我也不必再跟你睡了!”
“姐姐,还有一条,就是每每见你露出胸脯,我就会把你当成我那亲娘,我这是不是得了病了呀?姐姐你得救我……”
我没有言语,翻身朝里,给了他一个冷脊背。
“姐姐,今日良辰,你就对我亲热些儿吧?你不抓住今宵,不好好帮我,恐怕这日后我就再也难……”
我还是没有理睬他,泪儿却顺着眼角滑下来,湿尽了那锦团绣簇的鸳鸯枕。
贾蓉终于不说话了,叹了口气,沮丧地在我身边躺下。
《红楼遗梦》12
我这病乍见起色,又添堵了心事,只觉得身上又懒了些个。公公因命好生卧床静养,不必操心家中诸事,便仍由婆婆打理。
那贾蓉的身子经了二婶子点拨,好比脱胎换骨,初尝了个中滋味,只一门心思要横枪跃马,屋里生得还齐整的丫头尽叫他诱骗了,只那老爷太太屋里的未曾敢动。他也没忘记关心我的欢喜和苦闷,我心里也有几分欠了他的意思,只忍了屈,安心做我的大家媳妇。
过得四五日,方传了早饭用过,琏二婶子便来看我,怀里还抱着小猫滚絮。婶子终究是东宫里头的娘娘,大门户上头的家长,除了一贯的落落大方,今天的她显得春光满面,娇艳可人。
见她的第一眼,我有些尴尬,先自怯了。她方才偷了她侄子、我的丈夫贾蓉,今日却能大大方方地登堂入室来看我。可笑的是,害怕的却不是她,竟是我。失了盗的户主,竟也还要让那偷儿几分。
虽然对眼前这个占了雀巢的江洋大盗有十分的抵触,我还是叫了她一声婶子,挣扎着要起身给她请安。
她忙拉住我的手,命瑞珠移过两个绣枕来,与我垫了说话。滚絮似乎认识我,一个劲儿地往我怀里钻。
婶子就把它放在我怀里,笑道:“这畜生也知道恋旧主儿呢,就是送出去,究竟还是跟你一条心!”
我觉得婶子好像是话中有话,她是把猫儿比作贾蓉吗?是在让我放心,贾蓉虽去她那里偷了腥,终究还是我的吗?几可确定,她不过是想寻些乐子,并不是真被贾蓉迷了三魂五魄。我抱着滚絮,强笑了笑,没有言语。
思想了片刻,婶子笑道:“上回你把滚絮送给我时,我曾说与你,蓉儿那小欠打的手脚并不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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