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魂》第3章


白衣的眼泪垂下,落在地上幻化出一朵朵血红的桃花,转眼又消散不见。陈玄蓦然心软,却又摇着头道:“我是人……就算我记得你,我也是人。而你……不是。”
“哈,阿玄,以前的我也不是,怎么那时你就没嫌我?”白衣哀凉一笑,一双桃花眼垂下,竟是盯紧了他怀里的阿芝,“不过也没关系,待我变成人便是……阿玄,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是像她这样?”
女子伸手向前,一股白色的雾气便从她的指尖涌出,直直要向着阿芝的天灵盖飘去。陈玄连忙侧过身用背挡住,怒喝道:“妖女!你休想——来人!快来人!”
白衣身形一顿,眼里半是震惊半是哀恸,又恐暴露了行迹,只得咬着唇悻悻隐去。陈玄看着她身影消散,忽如失了支撑的骨,一下子就倒在了床上。阿芝本在他怀里,此时还没来得及脱身就被他压住,一张小脸已经胀得通红,连忙推着他的胳膊让他起来。
陈玄却俨然没意识到这尴尬的姿势,仍旧紧紧抱着阿芝,但脑子里想的竟然全都是那白衣女子挥之不去的身影。
如果梦境里真的是他的故事,他岂不就是那执笔的桃衣公子?既然不是这辈子发生的事,莫非是上辈子?白衣说她为了他只剩灵识,这到底又是什么一回事情?
还有那画——他又与那画有何关联?
许多片段在脑子里闪过,陈玄却不知道怎样将它们串联起来。在他想来,自己不过是很偶然地得了一幅绘了女子的丹青,如何会引来那么多的故事……
房外人声骚动,有家丁耐不住性子推门而入,一声巨响霎时让陈玄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他诧异地看着阿芝咬着下唇一副想死的神情,顿然明白了什么,连忙起身扭头看向了门口——
“没没没,公子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婢子小厮们捂着眼睛作鸟兽散,心里却想着他们家公子别看身体差了些,这方面倒是一点也不落下——敢情病公子也不是全病的啊!
外头的人窃笑,里面的人却真想找块砖头撞了。阿芝狠狠将陈玄一推,起身就往外头奔去,不想偏有人扼住了她的腕子不让她走,她哭哭啼啼急得直跺脚,连连求饶道:“公子求求你就别捉弄阿芝了……等下老爷夫人知道了,还不得扒了阿芝的皮?阿芝还年轻,阿芝还不想死呐……”
“你说过的,不离开这间屋子!”陈玄满脑子想的都是白衣说过的话,他要保护阿芝,哪里知道有些事情越解释就越是糊涂,“总之你就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半步都别离开!”
“可是……可是……”阿芝回身看他,垂头喃喃道,“可是公子你下个月也许就要和陶家小姐成亲了……”
“恩?”陈玄愣了愣神,半晌才道,“这跟成亲有什么关系?”
阿芝气得话都说不出话来,甩开他的手想哭,却发现连泪水都哭不出来了,只能咬牙恨道:“我阿芝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什么,这辈子才来还的!”
陈玄听她提起上辈子的话儿,一时眼里也暗了暗,径直走到窗前拾起画卷,怔怔看着上面的白衣女子,喃喃道:
“上辈子的债……今生就得……还么……”
阿芝以为他疯病又犯,故意赌了一口气不理他。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袭墨色的影子忽又飘入眼帘,阿芝只觉自己的腕子再一次被双大手握住,耳边有人声道:“上次来砍树的那几个道士,他们还在不在?”
她甩了甩眼不回答,陈玄无可奈何,握了画卷就要走出门去,刚迈出一步才发觉不妥,赶忙回身抓起阿芝的手腕,斩钉截铁地道了句:“跟我一起走!”
阿芝挣扎未果,反被他变本加厉地牵住了手,在满院婢子半是歆慕半是嫉妒的眼神下“光明正大”地向着外头走去了。
阿芝缩着脑袋四下张望,陈玄便停下来问她在找什么,她翻着白眼,阴阳怪气地道:
“地洞。”
此时此刻,她是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四】
陈玄拉着阿芝跑出小院,刚好撞上到处闲逛的小厮,陈玄看着他想起了什么,忙扯住道:“阿菁,上次那孩子的家,你后来又去了没?”
“就是拦轿子的那个?”阿菁气得跺了跺脚,“公子看了他爹的画就病倒了,我怎么可能不去问!可是等我再去的时候他们家连个鬼影子都没,问街坊,街坊们说他家一听陈家公子病了就慌慌张张收拾东西搬走了,大概是怕陈府的人怪罪——公子,要不要派人再去找?”
陈玄先前走得急了些,听到这话又是心头一紧,不由低头猛咳了起来。阿芝见状忙帮他拍背,那墨衣的人便摆了摆手,道:“我没事……咳咳……你也不必找了,怕找到了也问不出来什么……阿菁,老爷夫人都可安好?”
“玄儿啊……我的玄儿呐……”
陈玄的话音刚落,陈夫人的身形便现在了眼前。陈玄皱着眉被她当众抱着哭了一场,良久才推开她道:“娘,我没事,您别担心了。”
“胡说!你看你,都瘦成这样了……”陈夫人捏了一把儿子的脸,又望向旁边傻站着的阿芝,蹙眉喝道,“阿芝!你是怎么照顾公子的?”
阿芝听了正欲跪地认错,陈玄忙将她托住:“都是我的事,与阿芝无关……总之娘你就别操心了,我爹呢?”
陈夫人本无心诘问,只是胸中一股怨气无处可撒,听了这话也就软了下来,叹道:“你爹啊,他在前厅。府外新来了一个小道士,正与你爹议事呢。”
“道士?”陈玄握画的手紧了一紧,“所为何事?”
陈夫人眼神闪烁,凑到儿子耳边轻声道:
“收妖!”
小道士的出现正合陈玄的心思。墨衣公子挺直了背坐在桌案前,略显苍白的脸上竟一扫之前的萎靡,露出一副精神的模样来。
阿芝小心向他送上一杯茶,提醒自己不要又被他捉弄了——记忆里公子似乎只有作弄自己的时候才会那么精神,比如他半月前晕倒的那一次,又比如今早——
她双颊一红,便不敢再想了。
“这画呵——果然!”小道士将绢纸朝案上一拍,“果然是邪物!”
阿芝翻了翻白眼,暗道如果不是还找你来做什么,早点说明了才是正经的。
小道士也顿感有眼神如针刺在背后,不由又道:“实不相瞒,这画——原是本派师尊之物。数月前师尊驾鹤西归,几个师弟整理衣物时发现此图,以为无甚稀奇就随手丢掷一边,岂料竟流落民间殃及无辜……”
“难道——这画里有鬼?”
“不。”小道士蓦地抬头,径直对上陈玄的眼,“这画里有魂!一个人的魂!”
陈玄只觉胸口一窒,慌忙找了帕子掩住口鼻,又拦住赶来的阿芝:“这么说我近日时常见到女子幻影……原是她向我讨魂来的?”
“有这个可能。”小道士拈指道,“人本有三魂七魄,全靠灵识与形体将其束缚,若是将他人魂魄强行困在画中……逆天行事,施咒者一定是付出了巨大代价,比如——以血为媒。”
陈玄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梦里那漫了女子一身的鲜血,一时头疼得像是快要裂开。阿芝蹲□握了握他的手,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般拉着她不放,深吸一口气道:“那道长觉得……如果有人想取回魂魄,该如何……”
“若是想解除画里的封印,只有找到当年施咒的人,让他再一次以血为凭,引得魂魄出画。”
“如果那人……已然转世……”
小道士沉吟一阵,盯着陈玄毫无血色的脸道:“那只好用灵识交换了。只是这主命的灵识一旦没了,人自然也就……”
阿芝感觉公子的身子一僵,两眼黯淡如黑夜里的寒潭,竟是什么光也映不出来。她心中一急,干脆自作主张撒起泼来,叫嚣着就要将桌前这个妖言惑众的道士赶出去。小道士满脸愤愤,扒着门框探头道:“公子信不信是公子自己的事!只是那妖物公子可千万要当心呐!我师尊当年与她战了三天三夜也没打碎她的灵识,反倒重伤而归,公子你一介凡胎——”
“呵,哪里来的妖物……不过是个想夺回自己魂魄的女子罢了……”
陈玄捂着额头自语轻嘲,小道士还有话没说完,就被阿芝一脚踹出了房门。粉色衣裳的姑娘见到公子痛苦还是气不过,劈手抢来案上的仕女图,揉皱了就要扔出去。陈玄心中一颤连忙将她拦下,抬手抱住她道:“阿芝啊阿芝,你就别再添乱了……我的孽,已经够重了!”
“公子你别听那道士胡说八道!公子是好人,怎么会有孽呢?”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陈玄紧紧拥着阿芝,眼泪不知怎么就流下来,“我也以为自己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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