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刑师》第21章


莱卡撂下断了的叉子:“那你能不能给我搞一个透明的罐子来?”
凯睁大眼睛,他的黑皮肤让他的眼白显得格外多。“透明罐子?这是什麽新药吗?我听都没听过。”
“不是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需要一个透明的罐子。”
凯的表情更惊恐了:“达蒂诺又想玩什麽新花样?罐子play?听起来好稀奇,我完全没法想象那是怎样一种play……”
“妈的,该死,不是床上那档子事!”莱卡非常想把盘子里的沙拉塞进凯的嘴里,让他别再这麽口没遮拦,“我就是想要一个透明的罐子而已!”
“那你要什麽材质的?塑料?玻璃?如果是什麽NASA专用宇航材料的罐子我可没法搞到手……”
“普通的就可以了!塑料的玻璃的都行!”
“那你何必来找我?”黑人小夥子摊开双手,“厨房里有很多那样的东西,每天都要把一大堆厨余垃圾扔掉。你去厨房肯定能找到很多你所需要的罐子,还能任意挑选尺寸形状呢。而且──”他用手指点了点桌子,“萨姆,你还记得他吗?就是达蒂诺从格雷格手下救出的那个人。他就在厨房帮工。如果你去找他,他会很乐意帮你的。别说仅仅一个罐子了,就算你想要一大堆罐子来挂满一棵圣诞树,他也能帮你搞到手……”
“谢谢,凯。”莱卡把餐盘一推,站了起来,“我这就去找萨姆。”
厨房也有狱警守着。见到莱卡靠近,狱警端起枪,扬了扬下巴:“这里是厨房,小子,”他说,“滚远点。”
莱卡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尽量表现得很规矩。“我找萨姆。”
“你是弗罗多吗?”
“我真的找萨姆有事,长官。”莱卡没理会狱警的打趣。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支香烟,递给狱警。狱警咧开嘴,表情像在说“你小子还算懂事”,接过烟,塞进自己衣兜里,向厨房偏了偏头:“进去吧,不过只能十分锺。”
“足够了。”莱卡咕哝道。他推开厨房大门,扑面而来的是油烟和食物的气味,以及油烟机的轰鸣和碗碟碰撞的响声。厨房有三名专业厨师,还有七八个囚犯帮忙打下手。莱卡看了看他们忙碌的身影,从中辨认出萨姆。
“嘿。”他走过去拍了下萨姆的肩膀。瘦小的男子像受惊的松鼠一样跳了起来,差点把一锅洗碗水泼到莱卡脸上。等他认出了莱卡,他显得更局促不安了。
“呃,你、你好。”萨姆结结巴巴地说,“你怎麽进来的?”
“我找你有事。”莱卡握了握萨姆的手,小夥子因为惊讶,手臂僵硬得像块石头。“我叫莱卡.莫奈。”
“我、我认得你,你是达蒂诺.纳卡雷拉的……”他把後半句话咽了下去,眼睛里仿佛写了“哦上帝啊我知道这不好受,那悲惨的经历我就不提了”一行字。“你找我有事吗?”
“听着,我想请你帮个忙,”莱卡朝厨房中的橱柜示意,“我需要一个透明罐子,大概这麽大。”他比划着一个麦当劳可乐杯的大小,“材质无所谓,塑料或者玻璃都行。主要是要透明。”
“你……你要那个做什麽?”萨姆战战兢兢地问,“你要打碎玻璃然後割腕自杀吗?”
莱卡差点吐出一口血。这小子把他想成什麽了!他不过是要个罐子而已,为什麽凯也好,萨姆也好,老是喜欢往奇怪的地方想?!
“不是……”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不用管它的用途,给我就是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是达蒂诺让我找个罐子的,别忘了,他可救过你的命!”先动之以情,“而且如果他想,随时都可以把你的命收回来!”再加以威胁,“所以少罗唆,快给我找个合适的罐子!”
萨姆果然动摇了。“好吧……”他在厨房的橱柜里翻翻找找,最後拿出了一个瓶口沾着奇怪颜色黏液的塑料广口瓶,“你看这个行吗?”
莱卡接过罐子,狐疑地指着瓶口的黏液:“这是什麽?”
“果酱。你把它洗洗就好了。”
莱卡依旧怀疑地看着这个脏兮兮的广口瓶。萨姆以为他不想自己动手,於是抢过瓶子,亲自把瓶子洗了个干净。“这样总行了吧?”
“还凑合。”莱卡摇了摇水淋淋的瓶子,甩去上面的水珠,然後他拍了拍萨姆的後背,在小夥子耳边低声说:“如果有人问起你这事……”
“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萨姆的声音像被踩到尾巴的猫。
“聪明。”莱卡颔首。
他走出蒸腾着热气的厨房,守在门口的警卫疑惑地瞄了眼他手里的瓶子。“弗罗多,你从霍比屯里搞了个什麽回来?”
莱卡冲他摇了摇瓶子:“万瓶之王。”
警卫拿枪戳他:“快滚吧!死小子!”
【注】我觉得弗罗多、萨姆和万瓶之王应该不需要注释了吧……
第二十二章
莱卡回到囚室的时候,达蒂诺正惬意地躺在床上,手里举着一本精装的《白鲸记》。他的糖果像星星一样散落在枕头边上,有几片糖纸被他折成了爱心,还有几片就在那儿放着。
莱卡走过去,用空瓶子撞了撞《白鲸记》:“喂,这个给你。”
达蒂诺把书平放在胸口,眼睛往上一挑:“干什麽?”
“给你。”
金发青年困惑地看着那个广口瓶:“给我这个干什麽?”
莱卡忽然气不打一处来。“不是你让我去找个瓶子的吗?!”
“啊?”达蒂诺无辜地看着他,“我说过这话吗?什麽时候的事?我怎麽完全不记得了?”
“就在你和格雷格打架被关禁闭之前。”莱卡提醒他。
可是达蒂诺仿佛罹患了老年痴呆症一样,一脸茫然:“哎呀,我真不记得了。肯定是我的记忆力出问题了,要麽就是你记错了。”
莱卡脸上发热,有种真诚待人却被人糟蹋了心意的感觉。他收回手:“那我就把瓶子还给……”
达蒂诺劈手夺过瓶子,将《白鲸记》看也不看扔到一旁,扒开瓶盖。“反正你都拿来了。”他将床上那几个折好的爱心丢进瓶子里,摇了摇。瓶子很大,爱心却很小,数量又少,几个小纸片孤零零地躺在瓶底。
“没关系。”金发青年盖上瓶盖,“我还会折更多的。”
莱卡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眼睛微微眯着,嘴角也微微往上弯起,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显然是很高兴,但是离杀手所预想的“欢天喜地、神采飞扬”还差了许多。莱卡不由的沮丧起来。
金发青年又剥了一颗糖,开始折糖纸。他修长灵巧的手指把那张小小的锡箔纸叠起来,经过一系列奇妙的翻折,变成了一颗银色的爱心。他折纸的时候莱卡一直观察着他手指的动作──真是妙不可言。达蒂诺注意到莱卡的目光,停下手上的动作,问道:“你还在这儿干什麽?想睡午觉吗?”
这口气,明显是在赶人。莱卡撇了撇嘴:“我去操场看他们打篮球。反正我也不能上场,过过眼瘾。”他扬了扬绑着夹板的右手。
“喔,今天天气不错,适合户外运动,去吧。”达蒂诺把新折好的爱心装进瓶子,又拿起书,专心致志地读了起来。
莱卡完全被晾在了一边。他气鼓鼓地踢开囚室的牢门,连声“回头见”也没说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操场边的电话亭不排长队的日子屈指可数,峡谷监狱的犯人们再穷凶极恶,也有需要联系的家人和朋友。莱卡现在正是长队中的一员,跟着等待打电话的犯人徐徐向前移动。好不容易等到前面只剩一个人了,但那人却话唠个不停,不断同电话那头的人(莱卡判断那是他女朋友)说着恶心肉麻的甜言蜜语,比莎士比亚戏剧中长篇大论的独白还要冗长。莱卡毫不怀疑,若是将他们俩的情话记录下来,准能出一本厚厚的大部头。
莱卡不止一次用力咳嗽,提醒前面的人快点结束他的甜蜜电话粥,但对方沈浸在爱情的喜悦中,根本没理会莱卡隐晦的抗议……当那人终於因为没钱续费而遗憾地挂掉电话时,莱卡的耐心已经濒临极限了,这让他拨电话的手指格外用力,险些把数字键按得崩了出来。
他先拨了一个号码,这个号码转接到一家电话服务公司,然後经过一系列加密算法,转接到渥太华的另一家电话服务公司,接着转接到夏威夷、里约热内卢、久留米市,又乘着电波上卫星游了一趟,最後接入一家心理诊所的专家医师的私人电话机上。
“喂,您好,这里是比加菲尔德心理咨询室,请问您有预约过吗?”
一个彬彬有礼的男声问。
“够了,思想者,别来那一套。是我,迷雾。”莱卡压低声音。
电话那头沈默了一会儿,片刻之後,思想者热情的声音响了起来:“哎呀,你好久没有联系我了,是在出任务吗?”
“没错。”
“会打我心理咨询室的电话,说明你在任务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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