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洪流》第59章


在一个淫雨霏霏的日子里,安庆的两江总督府衙里是一片纷乱,文案处的书手、录事等人走笔如飞,汗下如雨,正忙着向各路湘勇以及上海、宁波、庐州等地发文,紧急调动人马辎重,原来全部的军事、政治、经济等部署这下子全部打乱了。 两江总督曾国藩的半边槽牙已经肿了起来,面色潮红,目带血丝,已经就是2天水米不打牙了。 这几乎是展眼之间,江淮大地上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当江宁城里的长毛巨贼们鱼贯而出,破了长江水师的消息传到安庆的时候,安庆这边一片哗然,继而,就是惶恐的情绪弥漫了安庆,曾国藩就觉得天翻地覆了。 消息是彭玉麟派水师的快船紧急来报信的,曾国藩在头晕目眩之余,掐指暗算时间,这一个来去,估计现在长毛已然是攻破两浦,弄不好都过了乌衣了。 惊恐之余,曾国藩就着急的问来人,围城的吉字营人马在哪个位置? 来人告诉他,曾国荃大人的吉字营原来在孝陵卫,正与鲍超大人的队伍合兵检点,不料,城内长毛竟然从下关涌出,竞相渡江,本来,彭大人的两个水师营的弟兄马上就上前拦截,可是,突然出现3艘洋人的舰船,而且,不听劝阻,靠近我水师船后,恣意抵近发炮,登时就坏了大木船3三艘,水师活力,全然不能阻挡的。 曾国藩就三角眼一瞪,呵斥那送信的人,嫌他啰嗦,叫他说吉字营做什么了?现在何处? 送信的就说,吉字营当天就有人马守在九泭洲,事后,又尾随到江浦。 曾国藩一拍桌案,心里暗骂曾国荃怎么一发糊涂如此。 赵烈文等人就要派船前去继续打探,被曾国藩摇手拦住,他闭上眼睛,心里想,过不了几个时辰,消息就会雪片般飞来的。为今之计,要赶紧派人去江宁城,这还是一个大的掌握,不能被别人轻易抢了去,想到这,他就看着赵烈文说:“惠甫,还得劳你跑一趟,你一定要尽快的寻到老九,不论他在什么地方,就说我的话,着他的吉字营全体,马上进江宁城,只有这样,还有转圜的机会,如若不然,他的项上人头都要不保啦!” 赵烈文赶紧答应,转身刚要走,曾国藩又叫住他,“惠甫啊,你这回再带2营人马去,另外,到文案处,传我的话儿,起一纸吉字营总统的令带着,到时候,万一老九抗拒上命,你就当堂宣读本督帅的大令,剥夺他的印信,你总统吉字营行令!” 赵烈文赶紧说不必如此,曾国藩就用拳头使劲儿的捶打着床边,“惠甫啊,你怎么这样的糊涂呀?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呀?这江宁城的长毛倾城而出,又突破了彭、杨的水师防线,他们这是要闯过江淮之地,企图北窜啊!这要是贼众过了山西,就要威胁京畿之地,我们这些人等尚且逃不脱干系,况且老九这个狂悖不经的东西了!”说到这里,一口痰气上来,憋得他大口喘气。 赵烈文见状赶紧上前,一手扶住曾国藩的胳膊,一手捶打着他的后背,“涤帅,你莫要着急,诸事尚有大家共担,学生此去,一定说服九帅,讲清利害,把涤帅您的说法剥丝抽茧,披沙拣金般的说与他听,定要他按涤帅您的意思行事,中间若有变化,学生再派快船连番报与您知道。” 曾国藩听见赵烈文有章法的回答,就缓了口气,“惠甫啊,你走之前,看看咱这里还要着手先布置些什么?” 赵烈文早就成竹在胸,听见曾国藩发问,他就接口道:“学生以为,您着九帅火速进江宁城这就是一步补救的步子,其二,还要您赶紧给朝廷上折子,递报这里的情形,要赶在左季高等人的前头,其三,在给朝廷的折子里,还要给出招法,不然,上面恼羞成怒,怪罪下来,就被动了!” 说到这里,赵烈文看曾国藩没有吭气,就接着说道:“眼下军兵的调配呢,学生觉得,既然长毛大力北窜,那么,老师是不是就要在折子里推荐李少荃麾兵直进,赶在长毛之前进到山西,以把持住北方的局面,而江淮之地呢,就推举左季高协助僧格林心亲王合力剿除捻子,而这样,九帅就可以与涤帅合兵一处,共同经营江南,震慑两广,但不知朝廷能否如我们所想?” 听罢赵烈文的话,曾国藩苦笑了一声,“惠甫啊,古人云:世间不如意事常八九,实际上呢,还真就是这么一说。现如今,煮熟了的鸭子真的飞了,可是,我等照样得行军布阵,照样得积草屯粮,不然咋办?你说得对,尽人事,听天命,看朝廷怎么安排吧?” 赵烈文有些不放心,就又对曾国藩继续解释:“涤帅,眼下九帅情形不对,所处位置尴尬,学生想,还是要大力把我们自己的营勇按筹划部署调集,剩下淮军、练勇,左季高的人等咱调他不动的,就上折子把道理说与朝廷,请朝廷和这些人交涉理论,总不成全然没有效果的吧?” 曾国藩仰面叹一口长气,“惠甫,眼下的形势看着是天下大乱,实际上呢,天下大治的雏形已然生成了。原来呢,天下汹汹者,无非就是这长毛,而攻来剿去,就剩下这苏浙两地了,再后来,长毛就龟缩一隅了,我们站住安庆,就锁住长毛的前路,李少荃荡涤苏杭上海呢,就是断了长毛的后路,老九就是呈金龙独得之势,我们湘勇就是万众瞩目,可现如今,这一番变化,再看,人家左季高独立浙江,李少荃的势力席卷江南,整个两淮呢,李昭寿一完蛋,朱棠就成了两淮的主人,而我们,莫非就凭着一个安庆,一个江宁就能在这期间立足?” 赵烈文就有些没听明白,他不由得问曾国藩,难道还有什么办法能改变眼下的被动局面? 曾国藩睁开眼睛,瞪着天花板,“为今之计,只有老老实实,向朝廷请罪,然后,以实为实,自请本部为进剿先锋,尾随长毛,跟住他们死磕滥打,真正的替朝廷遮风挡雨,就是拼着遭罪受过,也只有忍他人所不能,不如此,我们就要难以回身了呀!” 赵烈文听了曾国藩的这一席话,心里也是不大好受,可是一想,也真就是这么一回事,事情已经到了蹩脚的时候了,左右腾挪,空口衍变,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不认这个道理,强自推诿,只能是落得个惹人嗤笑而已。 赵烈文走后,曾国藩就赶紧起草给朝廷的折子,思之再三,涂抹多处,总算认为可以了,就赶紧发出。还没等他略微歇息下,彭玉麟的快船又到了,来人带来的消息更是令曾国藩吃惊,最确切的说是感到极其意外。 来人说,长毛以最快的速度攻陷两浦后,根本就没有停留,就直进乌衣,炮轰乌衣之后,基本没有受到乌衣守军的拦截,就直奔滁州,滁州城内刚刚完成交接,李昭寿的人马出城还不到半天,城内的吴炳麒就关闭四门,拽起吊桥。 大队的长毛先是要攻滁州城的东门,可是,接着又派马队沿着四九城门转圈踏查,闹的滁州城内人心惶惶,不晓得长毛要从哪里攻城? 可是,渐渐地,这转城的长毛马队看着越来越少,最后就人影不见了,城上人等就说是佯装攻城,实际上,已经是从城西绕城而走了,吴炳麒也按捺不住,就开了东城门,麾兵杀出,大概是出城约有5000人左右的时候,突然,这长毛好像从地底下涌出来的一样,一下子就围住了吴炳麒的几千人,弹雨纷纷,马上马下的中弹倒了遍地,剩下千把人就护着吴炳麒就退回东城门,后面的长毛已经厮杀进入到吴炳麒的护军里面了,等到城楼上想拽起吊桥的时候,长毛的一声大炮,就打坏了城门上的辘轳,上万长毛的精兵,如同钱塘怒潮,席卷而至,冲进城去,吴炳麒的练勇救往其它几个门涌,结果,其它三门都已经封死,就绕着城内跳踉而走,最后,惊破了胆的练勇竟然被生俘了近万人,吴炳麒在亲兵的随护下,缒城而走,就这样,李昭寿经营了8年的一座坚城,不到2个时辰,就被攻破,长毛在城中修整了一天,之后,全部人马又奔寿州而去了。 曾国藩听罢来人的讲述,又掐指算了一下行程,他估计这长毛从滁州到达寿州总得一天的时间,如果要攻打寿州呢,也得几天,也就是说,三天之内,不会有新消息的到来了。 他低头思忖了一下,突然问边上的黎庶昌,“莼斋啊,这方才所说镇守滁州城的吴炳麒我怎么没听说过呀?” 一边青衣素帽的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就朗声答道,“督帅,这贵使所讲的吴炳麒就是现今漕帅吴棠吴大人的嫡亲侄儿,这吴炳麒大人现在是知府衔直隶州知州,大概是近日刚刚接手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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