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尤的复仇》第12章


尤尤的复仇5(1)
尤尤并没见到预想的情景。没有尸体,没有警戒线,没有白大褂法医,什么都没有。大门锁紧,血泊被漂白,连她的行军床都被收起,如果没有漂白剂残留的气味,她几乎错觉那件事根本没发生过,徘徊许久,只好回小屋去。门给她留着,小破不知所终,尤尤看看表,已过去两小时,想她该是跑路了,周身疲倦瞬间袭来,她顾不得许多和衣睡去。
次日清晨,尤尤被食物香气唤醒。“起来!我打包了茭白鸡丝粥回来,你不上学啦?”小破一边叫她,一边把炕桌架在腿上,对着镜子画那已太过浓重的睫毛。她的妆容和头发,都是没睡过的整齐。
“你怎么又回来了?”尤尤歪着腮问。
“我压根儿就没走。”
“那你去哪儿了?”
“玩儿。我跳舞去了。”她回头,笑得嫣然。
“天啊!丁魏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玩儿去了?!你到底懂不懂发生了什么啊!”
她见尤尤急了,也认真起来,敛了笑容:“就是这样我才不能走。”
“为什么?你会被抓走的!”
“抓走就抓走呗。”
“你——”
尤尤还要劝,她把镜子啪地一扣,怒气盈盈转过脸来:“我说!你我好像不熟吧,姐姐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干什么让你为我顶缸?哭什么!我刚去冰场了没事儿,别瞎操心,快吃了走吧学生妹。”从床下捞个饭盒,套上塑料袋递给尤尤,后者接了,吃得犹豫,片刻又问:“对了,你和丁魏到底怎么回事?”
她不答,随手拿起尤尤前晚慌乱中抱回、还来不及收起的东西整理,尤尤要抢,她却指着阮玫瑰那几张碎照片直摆手:“这人谁呀?”一边想拼起来辨认,却被夺去:这回轮到尤尤沉默不语了。
之后几天,尤尤上下学都绕到冰场去探消息,胖老板仍晒太阳打盹儿,晚上则点亮招牌营业,看似一切如常。可她不敢也不能回冰场去了,只好住在小破的小屋,无奈再找不到合适兼职,原来那份不带薪的工并没给她带来积蓄,一时间吃饭都成问题,虽说小破隔三差五打包回来给她改善,可这种仰赖毕竟不让人踏实。
同住一阵,尤尤发觉小破活得比看上去还混乱:白天在大型美容沙龙做小工,晚上就出去疯到天亮才回,有时甚至几天不见影。在屋时不是睡觉就是化妆,一个妆要化五六小时,且从来不卸,要顶着那娇艳浓妆晃荡四五天才洗个脸,乳液还没抹匀又上了妆,连尤尤都绝少见到素颜的她。每天衣着绝不重样,换下来的不是乱扔就是丢了;吃得讲究,常把莲子鸡丁、清炒海蚌之类湘粤吴闽菜打包回来;哪怕五分钟路程都要打车——这种消费不是洗头小妹能承担的,又偏住着那么小个破屋,半毛积蓄都没有,吃了上顿没下顿。
尤尤托小破介绍理发店的工作,她一股脑儿摇头:“你得上学,人家不要只上晚班的。再说干吗非打工啊,你累不累?”“可你养自己已经不容易,我还赖着,也太——”“我又不是自己掏钱,他们一顿吃不了几口,不带回来也是倒掉,这是变废为宝,懂不?”“可我真不能白吃白住。”“什么话。你这么个小人儿能吃多少?再说这地儿是公司借给我的,又不要钱。”“公司?什么公司?”
她自认漏了话掩口不谈,但神色间的掩饰使尤尤几天来的猜测脱口而出:“难道你是——”小破急忙捂她嘴:“你答应不多事儿我才告诉你。”尤尤点头她才说,“我在K(KTV)陪唱——不是那种啊,你别瞎想。”瞪大眼观察尤尤,看她丝毫没嫌恶,才松口气向床上躺个大字,“算我没看错你。我上下班净碰上装逼的,尤其女的,见了我跟躲艾滋似的。”见尤尤爬到脸旁有兴致地看她,便小有愠怒地问,“怎么,没见过自由公关啊?”
尤尤的复仇5(2)
“不是。我想知道你们时间自由吗?钱怎么算?能请假吗?怎么上班?”
“你干什么?”
尤尤甜甜一笑:“我想去你们那。”
尤尤几乎认不出镜中的自己:亚光黑的乱发在脑后吹高,烟青眼影被赭色眼线在眼尾挑起,浓密到夸张的假睫毛也是小破粘的,其上的闪石呼应着银色夹克,短裙高靴间是美到极致的腿。
小破一边给尤尤的口红敷上珍珠色的唇彩,一边反复说着“注意事项”:“都记住啦?!再背一遍给我听!”尤尤挤挤眉毛,努力克服浓重眼妆带来的酸涩:“一不许和客人出去,只能陪唱歌陪说话;二不许摸胸和下身,那些人手不干净;三喝过五杯要去厕所抠嗓子;四——”“哎呀都记住了,干吗这么啰唆。”“我怕你出事儿,之前演练再多也和实战不一样,这行乱着呢。你还得答应我——”“知道,每月只来几次,挣够生活费就不来,我知道了,走吧走吧。”说着要出去,小破伸手攫住她,狡黠一笑:“我介绍MM来,老板给提成的,咱俩分了它。”
一推门,所有关于夜生活的声音统统嘶吵着纠缠着挤进脏窄的更衣间,两个细瘦身影相携步入迷离妖冶的玩乐世界。
入行两天尤尤就懂了小破的担心,诱惑和危险都太多。周遭女孩子都年轻得看不出年纪,一水的玲珑嗓音曼妙身段,竞争激烈,被点次数、酒水销量乃至客人来头,无一不是攀比内容。出来玩的更多,这些女孩子不谋生计,只单纯为免费的买醉和寻欢,轻易就能和素昧平生的男人成双地离开——由于不收钱,她们往往比职业陪唱更受欢迎,也无形加大了后者挣钱的难度。渐渐地,陪唱们发展出新路子,隐藏了身份,与男人周旋也和女人应酬,见机打听联系方式,小破她们每人手中都有一堆电话,客人有需要,就以呼朋引伴的名义召唤过来,如果双方都中意就从客人处抽取一笔费用:那些可怜女人将露水情缘归功于自身魅力,却不能知道背地被小破她们笑作“免费*”。如此不堪的事情和称谓,尤尤头遭听闻时惊诧鄙夷到了极点,小破不以为然:“咱们缺钱不缺男人,她们缺男人不缺钱,不过是你情我愿服务大众,谁也管不着。不过我可提醒你啊,你不许干我们这种事。”“为什么?”“怕你学坏啊。不适合你。”
小破常这样维护她,尤尤感激,也把她当自己人,但很多时候却做不来互相了解。比如小破约夜宵或消遣,尤尤或做功课或要睡觉向来不去,挣够生活费后又多上几天班,小破疑惑,尤尤告诉她想考大学,要攒学费,她更加不理解,有一天终于问:“我读书少,你倒是告诉我,上那么多学有什么用?”
尤尤不是没怀疑过。为知识?那些神经兮兮的应用题自相矛盾的材料分析似乎并不能带来智慧;为朋友?学校里莺莺燕燕的女生自作多情的男生于她毫无相通之处。其实,尤尤为生计挣扎时仍坚持念书考学,唯一动力是妈妈,对女儿的未来除上大学外别无他想的妈妈。这是目前她能为妈妈做的仅有的事。她难过得甚至想把妈妈讲给小破,终于还是说了别的:“小破,难道你就没想过明天吗?”
“怎么没想过。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早晨起来发现穿不上那条樱红旗袍,那我可怎么上班啊。”她把鬈发向一侧堆了堆,“不然你以为我干吗要去美发店洗头?一个月挣得还不如一晚上多。不就为有个正常作息能保持身材嘛。再说,人也得有个正当职业。”她蹬上靴子,出一半门又回来,“我今晚不回来,别留门啦。”
尤尤的复仇5(3)
小破一连三晚没回来。这种事常发生,尤尤本不担心,真正让她发觉事态严重的是电话打不通——在这一行,和客人出去要冒着很大风险,所以女孩子们电话从不离身,私交好的朋友间互相拨查以备不测。
小破失踪第四天,尤尤实在熬得受不了了,正要出门报警时竟回来了,听得脚步踏上台阶,尤尤哗啦啦拽开门喊“你急死我了”,万分欣喜的话未过半就僵直成震惊疑惑愤怒掺杂的一种表情:来人是丁魏。
丁魏进门立刻亮出自己的验伤照片,威胁要告小破故意伤害,尤尤冷笑:“我们为什么要故意伤害你,你觉得警察不会问吗?”丁魏哼半声,歪脖眯眼点烟,磨磨蹭蹭地说:“你有证据吗?”他笑着的嘴一寸寸咧开,渐渐爆发成撼痛尤尤心肺的一种巨响:那晚他留在尤尤身上的扼印掐痕早已消失,这畜生清理现场压下事头,为的竟是等尤尤错过验伤时机百口莫辩!
然后跑来这里,无耻地敲诈眼前这气得发抖的可怜女孩。
“小破不在,要不你先回去,她回来咱们再商量。”尤尤一时想不出办法,只得压着怒火稳住他,他却呸道:“跟我耗时间?”掏出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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