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尼玛》第48章


而这也是我所看到的,小皮最后的身影。
第二次抱着它求医,我已做好心理准备,小皮应该也是。
它看着我的眼神,似乎是告诉我,它该走了。
医生检查的结果显示,胸腔已布满大小不等的肿瘤。
我做了安乐死的决定,然后火化遗体,骨灰洒在土里当作花肥。
我心想将来我死后,这样的处理应该也可以。
4月1号愚人节当晚,我离开学校后直接到医院。
医生告诉我,小皮下午时走得很安祥、没有痛苦,后事也处理好了。
我说了声谢谢,付了所有费用,匆匆离开医院。
从医院回家,只要经过两个红绿灯,我想我应该可以做到。
但过了第一个红绿灯,我就几乎看不到路。
把车停在路边,眼泪扑簌簌流下来,止也止不住。
勉强回家后,我以为眼泪应该流干了,便坐下来吃晚饭。
『小皮的事处理好了。医生说小皮走得很安祥。』我说。
「这样也好。小皮那么老了,也该回去了。」
『可是……』
可是小皮死了啊。
这13年来陪着我走过所有欢笑悲伤崎岖挫折的小皮死了啊。
才刚扒了一口饭,以为早已流干的眼泪又开始拼命掉。
泪水顺着脸颊滑到嘴边,最后流进碗里。
小皮死后一天内,我把它的碗、狗链等等所有物品全部丢掉,让家里不再有任何小皮的东西或是可以想起小皮的东西。
刚开始的一星期很不习惯,出门前没有它欢送、回家后没有它迎接。
饭后会想到该带它出去散步了,半夜会想到它碗里的水是否空了?
这13年来,每当我写东西时,小皮总会安静趴在脚下陪着我。
我常边打字边用脚掌抚摸它的身体。
当我困了,起身要到床上睡觉时,通常已是很深的夜。
小皮也会随后起身,摇摇晃晃走回它的位置继续睡觉。
如果我将来还写东西,那我得先习惯没有小皮趴在脚下。
我一定做了很多心理建设,也一定尽了全力让自己的意志更坚强。
所以我仍然可以坐在电脑前,专心写《阿尼玛》。
只剩下最后一小段路,我一定要独力走完。
我持续这种状态达一个月,似乎已走出小皮去世的阴霾。
终于打完《阿尼玛》的最后一个字,我兴奋的叫了声:小皮,同时低头弯腰想紧紧抱住小皮。
然而桌子下面空荡荡,完全不见小皮的踪影。
我突然悲从中来,泪水窜出眼眶,一颗颗滴落在键盘上。
蔡智恒
2013年5月 于台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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