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春晚》第165章


美人伤不能抑,掩面嘤嘤抽泣起来。
容娘的手再次攥紧,眼睛闭得更紧,连脸都埋到小环的颈弯里,将小环的脖子浇得湿漉漉的。
心,似乎被劈裂,被炸开,被碾压,血肉模糊,痛得无以复加。
乳娘灰白的脸似乎便在眼前,闭上眼,反更显得清晰。她如此绝望,如此为难,那一方都不能偏,不然必有一方受伤!
若非自己,乳娘许能活下去。许能……!
心中大恸,身子忍不住的战抖,容娘咬住小环肩头的布料,任心里头的刀子一刀一刀的割着。
玉娘惊惶地看着屋中的俩人,不敢相信与自己朝夕相伴的姐妹,竟然会冒他人之名,是个……假容娘?
不,这么些年,容娘的性子绝非伪饰,她待家人的好,更不必言说。
玉娘如此,靖哥儿早就忍不住了,他冲上前去,冲美人怒斥:“你胡说,我娘便是我娘,不是假的。你才是假的,快滚,滚出去!”
美人不敢相信的看着靖哥儿,嘴唇微启,欲说还休,泪水从白皙的脸庞上滚滚而下。
徐府众人从美人的故事中回过神来,又看容娘。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个娘子竟然是假的容娘,她受的伤痛亦不少,她的经历亦非顺畅。若她是假的,她图甚么?图容娘的身份,徐家故人之女?
“靖哥儿,不得无礼。”徐夫人叫人去拉靖哥儿,靖哥儿却执拗的站在容娘身边,对美人怒目而视。
一直没用出声的老夫人盯了容娘,复朝美人道:“这位娘子,想是你认错人了,容娘是我徐家的媳妇,断不会有假。娘子经历坎坷,叫人怜惜。但过往之事不可究,请回吧。”
徐夫人一惊,顿时晓得老夫人意思。如此纠缠下去,毁掉的只会是徐家的名声。容娘真也罢,假也罢,难道能换过来不成?
那美人也不惊慌,她试了一回泪,眉眼之间尽是愁绪,却扯出一个令人心碎的笑容,对容娘道:“既然如此,曼娘,你好生顾着自己。我……去了!”
言罢,果然转身便走。
容娘身子一震,忽地离了小环,拉住与自己错身而过的美人,泪眼婆娑、苦苦哀求道:“你再去瞧一眼,瞧一眼啊……”
美人怜悯的摇了摇头,抱住容娘,在她耳旁冷笑道:“容娘,自那日河边,我就已经无父无母了。你占了我的娘,如今,你便把她当成你的亲娘吧。”
美人的声音冷冽,如冰箭一般射入容娘的心窝,叫她打了一个寒战。
“保重!”满含深情的声音带着哭腔,叫人无法质疑两人的姐妹情谊。美人掩面而去,再不回头。
容娘追了几步,眼巴巴地看着那个盼了很久的人,来了,又去了。
心碎成无数瓣,再也无法修补。
老夫人在身后吩咐,快些将卫大娘葬了,这几日大郎归家,不可叫他瞧见。
是呵,他要回来了。那里,还有一关等着呢。
容娘要送卫大娘出门,老夫人坚决不允:“你是徐家的媳妇一日,便该守徐家的规矩一日。因了你,徐家受旁人的笑话还不够么?”
是,虽徐府禁止下人言说此事,但城中已有传言,说徐府的娘子,竟然是假冒的。金店的主妇,才是真正的温娘子呢。
小环与春雨拼命拉了容娘回来。
自此,容娘再不出门,除了针线,便是默默垂泪,没有一丝生气。
她心中的自责与日俱增,尤其午夜时分,竟觉得如乳娘那般去了,亦是一了百了。还有甚么抛不下的,乳娘去了,曼娘去了,自己如此不堪,若是大哥知晓,更不知如何看待自己?
做活的空隙,她的眼神直愣愣的,冰冷,不带一丝情绪。晚间小环给娃儿把尿,觉得容娘那般无声无息,点了灯去看时,却见她张着眼睛,木愣愣的看着帐顶,一动不动。
小环又惊又怕,担心春雨不懂事,便叫春雨带了小儿睡,自己却日夜守护在容娘身侧。
姐妹们默默的来了又去,许三娘来骂了一通,竟无法让她有些许动容,愤愤去了。
徐夫人只是叹气,心里终究是心疼的。不论那金店娘子如何说,容娘是她看着长大,又经了这么些事,终究还是亲的。
可隔阂也摆在那处了,不知深浅的参与皇家之事也罢了;不守妇德,接受别人的馈赠;卫大娘之事,容娘一言不发,竟似默认了似的。
若如此,她不过是一个仆妇之女,冒顶别人身份,其品行可疑……。
大郎战场上生死悬于一线,怎能让他的屋里再起风波?
这日子,怎地如此难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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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更,因为一更五千字,太难看了,分做两更。娘子今天真发奋啊,鼓掌……
、一百五十八章 消失
徐夫人操碎了心,熬得鬓边多了几缕白发,又与老夫人细细商议了几回。
街上的流言蜚语不过刮了几天,金店娘子与她郎君再次出海,慢慢的也就歇了。更何况此时,赋税再征,金人虎视眈眈,匪事迭起,谁有恁多心思来关注这么件事呢?究竟,人都活着,便是好事。
容娘再次被送到庄子上,对府内诸人,只称容娘操劳过度,需清静修养。
惠娘笑颜相迎,嘘寒问暖,每日亲去厨房里料理汤水,给容娘养身子。
媗姐儿冷冷的旁观,只当容娘来教训自己。不想容娘只窝在自己的屋里,并不出门。连魏小二魏小三几个上门拜访老师,容娘亦不相见。
媗姐儿暗自嫉妒,须知自己求着小二小三几个与自己玩,他们可是不予理睬呢。
这日,天色渐暗,却仍然十分酷热。小环劝着容娘吃了小半碗粥,看着她歪在榻上,神情平静,她的心里也略略放下心来。
去厨房送碗筷的春雨小跑着进来,脸上汗水淋漓,一路嚷嚷着:“大郎来了,大郎来了。”
小环欣喜地去瞧榻上的容娘,容娘眼中光华乍现,继而黯然,若灯油将尽的灯盏,暗淡的光辉不能照亮寸许之地。
到底没有去迎。
守中大步进来,见到床铺上,容娘睡在里侧,胭脂红的薄被拉到腋下,露出削薄的肩膀。乌鸦鸦的黑发铺满了枕头,如一条锦缎一般闪着润泽的光。
守中蹙眉瞧了一时,不见她动静,遂吩咐春雨打水,自去沐浴。
容娘并未睡着,相反,耳朵竟然更加敏锐,守中泼水沐浴的声响听得清楚。
天晓得她有多想见他,可她无颜去见啊!
他们之间,隔了这许多变故。便如天堑,深不可见底,如何填平?
他肯来,已是十分眷顾。
身边床榻一沉,熟悉的气息袭来,心头便似又无数只手在抓挠,那个宽阔的胸膛吸引着自己,恨不得投入其中。
热泪双流,不能自己。
原来这便是刻骨铭心么,那便痛的更深更久些吧。久远到一辈子亦无妨!
容娘用拳头塞了嘴。不许自己发出些许声响。
身后的人却侧了身。胸膛贴着自己,似乎连鼻息皆可闻到,潮热的,滚烫的。
一双粗粝的手掐了她的细腰。继而向上,抚摸,似是不满一般,又揉又搓,将她冰凉的四肢搓热,僵硬的身子搓软。心里涌出一股热流,他还肯要自己,还肯要啊……
这晚的缠绵带了痛意,带了歇斯底里的迎合与蹂。躏。带了一个郎君极度的渴望,与一个妇人无比的愧疚与回报。
坚实的手臂如铁钳一般箍着纤腰,柔软的胳膊如藤蔓一般缠绕。绯红的花朵伸展,盛开,只当这是最后的花期。使尽了全身气力,绽放得无比妖娆。
次日守中要走,临行之前,他只有一句话:“我在绍兴须盘桓两月余,两月之后,我叫人来接你。若你仍愿回家,便上车。不然……”
守中狭长的眸子越发深邃,他紧紧地瞧了容娘,绷了下颌,道:“不然,我们缘尽于此!”
容娘蓦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瞧着他。她的心在颤,唇在颤,手抖着去触他的脸。脸上胡茬棘手,微微的刺人,却让她心中无比的安定。
守中眼中一闪,紧抿的嘴唇坚定无比。他抓了容娘的手,握了住,放开,转身离去。
小环不舍,但四喜回来,容娘笑着劝她回去了。
驴车渐渐远去,如一个黑点一般,消失在树林之后。
春雨冲了过来,欢呼雀跃,庆幸娘子仍得大郎之心。
容娘哭了又笑,与她抱在一处。
惠娘瞧见,神色黯然,继而微微一笑,去厨房炖汤。
媗姐儿咧咧嘴,去玩昨日她爹带给她的玩意儿。
日子变的轻松许多,虽老天仍然残酷,连一丝雨水也不肯施舍。但沟渠里仍有水流,清江来的水仍然足以灌溉周围数百里的良田。唯有旱地,恐颗粒无收。
徐家的旱地先头收了一回麦子,倒也不靠着二季的稻子。况徐家的农户们另有做工养牲畜的收入,勉强可以应付赋税。
可是流民居然出现在了田间地头,偷偷的,或者明目张胆的去捋青黄的稻子,饥不择食的塞进嘴里,塞进兜里。
农户们又惊又恼,成日里不但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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