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策》第108章


景国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岂非是老丞相杨忠义?薛莲入宫前不过是一介平民,入了宫更是不曾与杨忠义有多少接触,面对面说话的次数都寥寥可数,他们二人怎会结仇?
“而今,只要能将你的死嫁祸在杨依依身上,便是一石二鸟,待我得了势,扳倒杨忠义,指日可待。”
孟月不禁哑然失笑,好冒险的的计策啊……
“方才是你亲自去明轩殿唤我来的,你便不怕我死了你也脱不了干系吗?”
薛莲仰头大笑,“你死了,与我何干?我顶多是失察,被杨依依蒙蔽,而杨依依才是害死你的凶手。届时,这后宫中便再没人能同我薛莲争宠了。”
瞧着孟月漠然的神情,薛莲蓦地凑近孟月面前,“若非你挡了我的路,这皇宫中,我最不想为敌之人便是你。我恨杨忠义,恨杨依依,也恨云锋,是他们联合起来害得我家破人亡,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所以,我愿付出任何代价叫他们痛不欲生。当年平州城林家的血案,虽是薛家对不起林家,可那道貌岸然的杨忠义才是幕后主使。兔死狗烹,自古如是,后来他伙同云家灭了薛氏满门,这血海深仇,怎能不报?”
薛莲的话,让孟月如遭重击,平州林家的血案……
毒性开始发作,孟月只觉头晕眼花,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她撑着最后一分力气,问道,“你说的林家可是平州城林家庄的庄主林扈一家?”
孟月连自己的声音都有些恍恍惚惚听不清了,可偏生自薛莲的口中道出的那个“是”字,让她如雷贯耳,心神俱震。她恨了刘瑜那么久,恼了刘楚那么久,却原来,真正害死她父母的凶手竟是朝堂之上自负刚正不阿的杨忠义。
孟月双目血红,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除了喘息之外,她再也提不上半分力气,恍惚间,她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挡在她前面,“薛莲!你究竟在作甚?”
刘瑜不敢回头去看身后喘息连连的孟月,他唯恐自己乱了分寸,不能如她所愿处理好这一切,方才薛莲的话,他都听到了,压在她心上的满门血仇,终于有眉目了,他怎能因自己一时情绪,而坏了她的事儿?
薛莲转眸瞧了瞧方才被明霁带出房间的杨依依,又瞧瞧神情肃穆的刘瑜,她蓦地笑了,“成王败寇,自来如是。嫔妾知罪,但凭皇上处置。”
薛莲如此供认不讳,倒叫刘瑜默了一默,“来人呐!将莲美人送回宝华宫,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得前去探望。”
刘瑜虽是没明着说,但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便是软禁薛莲,容后处置。
处理好一切,刘瑜方才转身瞧着孟月,见着她淌血的手臂,他便要俯下身去为她吮吸毒血,孟月抬起手来捂住伤口,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刘瑜固执的拿开孟月的手臂,玉秀见着两人这般模样,再也忍不住,哭道,“皇上,娘娘这毒不要紧的,还是快些送娘娘回去歇着吧。”
刘瑜怪异的瞧着玉秀,这样的毒还不要紧?玉秀身为孟月的贴身婢女,伺候孟月多年,自是没有不上心的道理,为何玉秀要这么说?
刘瑜固执的为孟月吮了毒血,将她拦腰抱了起来,瞧着她惨白的面色,刘瑜不禁蓦然想起上次在皇室宗卷库中孟月中毒之事,当时明明已然是命悬一线,为何后来无缘无故便得以化险为夷?玉秀口中所说的“没事”,可是与此有关?
刘瑜抱着孟月没走出多久,便只觉一阵头晕眼花,双脚一软,险些栽倒,好在林禄及时相扶,才未让二人摔倒在地。
玉秀抽噎不止,小元子不明就里,但是这样的时候,干看着实在是没眼色,于是,小元子便上前礼了一礼,道,“皇上,奴才来背着贵妃娘娘吧。”
刘瑜即便再想亲力亲为也是力不从心了,只得苦涩笑道,“如你所言吧。”
小元子背着孟月回了明轩殿,待将孟月安置妥当,玉秀仍是情难自抑,刘瑜埋藏在心底的疑惑想问问玉秀,便将她唤了出去。而那些压在玉秀心底的话,她也早就想同刘瑜说说了,上回若非孟月中毒,想必她已然将这一切同刘瑜说开了。
二人到得偏殿,刘瑜还未询问,玉秀便兀自开了口,“皇上,有些事儿,奴婢早就想同您说了。”
刘瑜沉默不言,只是瞧着玉秀,等待她的下文,“当初娘娘从未对皇上表露出半分好感,她并非是对皇上没有感情,更非是因了伦常、礼法,而是……娘娘她中了蛊毒
、第十二章 今夕是何夕(六)
而是……娘娘她中了蛊毒。绝情蛊毒。
这样的答案,完全超出了刘瑜的预料,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未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西域蛊毒,对于刘瑜来说只存在于民间的谣传与探子打探到的只言片语,孟月不过是居于深宫中的小小女子,怎就中了那西域神秘至极的蛊毒?且是绝情蛊毒?
难怪从前他每每同她温柔情话,她皆是一副冷然的模样,此时想来却是处处透着怪异,她那时定是难受极了,还要想着如何应对他,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他怎就这般迟钝呢?迟钝到让她痛了一次又一次,他兀自沉浸在失意之中,觉着是她冷漠无情,负她相思意,却原来,是他伤她甚深。
“皇上,请恕奴婢斗胆直言。先前奴婢得知此事的时候,便起了劝说皇上同娘娘少来往的念头,可是娘娘生性执拗,不许奴婢将此事说出去。而今,皇上与娘娘已成佳偶,奴婢更是再没什么好说了。绝情蛊毒之事,奴婢也曾翻阅古籍,却始终未曾寻到解除之法,皇上若当真心悦娘娘,便好生陪着娘娘吧,莫要让娘娘再受伤了。”
话已至此,玉秀礼了一礼便退了下去。而玉秀没有说出口的是,纵然因了孟月身中绝情蛊毒,其他毒皆不能要了孟月的性命,然而,每中一回毒,孟月身上的蛊毒便快速扩散几分,如此下去,即便不因中毒而亡,身上的蛊毒也会要了孟月的性命。每每思及此,玉秀便揪心不已,只是,想来孟月身中蛊毒之事已然对刘瑜打击颇深,她若将此事一并告之,唯恐刘瑜承受不住,两人若是齐齐病倒了,可怎生是好?
刘瑜整理了情绪,回去的时候,孟月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她的身子仍是极虚弱,还不能下床,刘瑜虽是也中了毒,所幸中毒较浅,一副汤药下去便好了许多。后面的日子,刘瑜仍照时照晌的上朝、批阅奏折,空闲的时间便呆在明轩殿,照看孟月,有时会同她念念话本子,说说杂记趣闻,能逗孟月一笑,刘瑜便觉着很知足了,也跟着开心起来。
有些事,已然成为两人之间共同的伤,没有一个人敢主动提及。
时光飞逝,半月时间转眼即过,孟月的精神渐渐恢复了许多,只是身子还很羸弱,多数时间都是在床榻上度过的。她在他面前又恢复成了往日里的冷然模样,他却对她出了奇的包容,体贴关怀、无微不至,刘瑜的好,孟月瞧在眼里,虽是嘴上不说,动容之情却是日益递增。
这日,刘瑜扶着孟月到偏殿小坐,品茗下棋,好不悠哉,然而,黄昏将至的时候,孟月却道,“皇上,臣妾想去见见莲美人。”
瞧着孟月日渐消瘦下来的身子,刘瑜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因此,当孟月提出来的时候,刘瑜爽利的应了下。
入了夜,刘瑜亲自送孟月到宝华宫,孟月让刘瑜候在前殿,她孤身一人去了寝殿。慵懒倚在榻上的薛莲瞧见孟月进来,不禁怔了怔,而后笑道,“怪不得后宫中半点儿动静也没,太皇太妃当真是命大,那般剧毒都毒不死你。”
如此称得上尖酸刻薄的话,薛莲本以为孟月会对此言置之不理或是相对沉默,谁知她却笑了,“谁说毒不死?可是好生在鬼门关前绕一圈呢。好在命数未尽,要不还当真回不来了。”
孟月这类似玩笑的话,却让薛莲心中一阵怅然,“我时常在想,如果我能似你那般淡然处之便好了,如此倒也少了许多爱恨嗔痴,即便过得籍籍无名,却也乐得逍遥自在。”
听得薛莲的话,孟月却是沉默了,片刻后,她在桌儿边坐下了,方才道,“我这半只脚都已经踏进棺材的人,有什么好羡慕?淡然处之,不过是看透了纷纷扰扰,这样的冷寂,哪里比得上轰轰烈烈的青春年华?”
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的人吗?
对上薛莲疑惑的目光,孟月敛眸道,“我已经命不久矣了,你那毒药虽是未能取了我的性命,却在无形中推进了我生命的流逝。你还有大好年华,关在这后宫中太过可惜,你若能告诉我一件事,我便让皇上放了你,如何?”
这样的交易,可谓是再划算不过了,然而,即便薛莲身处危难之中,却始终保持着绝对的清醒,“太皇太妃,嫔妾如今这光景,还能更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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