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春梦》第91章


还撤掉了黄朴心的广西省教育厅厅长职务。于是,李宗仁的天平也倒在“主战派”一边。广西的局部和平计划于是告吹。
但李宗仁的“反蒋”活动并未停止,他对美国还有幻想。他想通过除司徒外的另一条途径,来试探美国军事援华的可能性。他的亲信邱昌渭几经活动和美驻广州公使路易士·克拉克搭上了线,经过几次密谈,克拉克表示:美国战后的外交政策,在欧洲推行马歇尔计划,在远东是援助蒋介石。前者十分成功,后者彻底失败了。美国对蒋介石已失去了信心。关于军事援华,事实上已不可能。除非李代总统能挽回颓势或者蒋介石不再干预政治。而在目前情势下,要蒋不干顶政治也毫无可能。李汉魂、程思远的积极活动也没有明显的结果。李汉魂、程思远向李宗仁汇报道:薛伯陵(薛岳)和蒋矛盾很深,他反对蒋介石复出,但他和陈辞修的关系极好,受陈辞修的影响很深;余握奇(余汉谋)也有反蒋倾向,但他为人持重,要他公开竖起反蒋旗帜也是不可能的;只有张向华(张发奎)反蒋坚决,但独木不成林,他手里的力量有限……于是,李宗仁想团结一伙广东军人来对抗蒋介石的计划也就成了泡影。
对于李宗仁的种种活动,蒋介石很得牙根发痒,恨不得一口把他给活吞了。但是,由于蒋介石在江南地区的惨败,客观上显出了桂系部队的比重,在华中地区也主要依靠这些桂系部队在支撑局面,如果在这个时候,桂系部队在背后插上一刀,那他蒋介石还受得了?他咬了咬牙,把满肚子怨气往肚子见咽,装着笑脸去看李宗仁的冷面孔。一个又一个“特使”,从上海,从广州,从汉口,飞往桂林“促驾”。
先是白崇禧飞桂“促驾”。白崇禧劝李宗仁“一定要去广州主政”。李宗仁问:“去广州有何利弊?”白崇禧道:“同老蒋摊牌,本来就是我的一贯主张。现在政府迁到广州,如果德公长期留在桂林,则中央政府群龙无首,失去领导重心,显然影响至大。”言外之意,就是同蒋争权也要到广州去。这话可谓说得冠冕堂皇。其实,白崇禧去桂林“促驾”,真正的内幕只有他自己清楚。原来,蒋、李、白三角关系错综复杂。白在李蒋之间权衡利弊,时而靠李,时而近蒋。二三月间,白积极鼓动李向蒋“摊牌”,并通电促蒋下野。四月二十日以后,由于战局的急剧发展,白对李、蒋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一方面,他仍然鼓动李宗仁和蒋“摊牌”,另一方面,他又通过蒋的亲信、华中“剿总”秘书长的关系,向蒋暗送秋波。蒋介石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领会了白崇禧传过来的信息,于是托人转告白:只要我们两人能再次携手合作,大局仍有可为。与此同时,蒋介石又密令上海市代市长陈良拨给白崇禧三万两黄金,作为华中部队的军费……象当年在交易所“抢帽子”一样,蒋看准了白的“行情”,下了大本。于是,蒋白之间一次心照不宣的买卖终于拍板成交。白崇禧便亲自出马来桂林“促驾”……这一切,李宗仁当然一无所知。直到他最后去世,都没有察觉白对他的“出卖”。
紧跟在白崇禧屁股后面的是阎锡山、居正、李文范三人的“劝驾”队伍。阎锡山、居正和李文范三人皆是党国元老,早年追随孙中山革命,可以说都是民国的缔造者。李宗仁对这三人一向都很尊重。
“德邻兄,”阎锡山摆开了说服的架势道:“我们是专程来促驾的。德邻兄有所不知,自从南京失陷……”
阎锡山于民国元年就担任山西都督,经营山西将近四十年,是个名副其实的“山西土皇帝”,他一向专横跋扈、目空一切,就连蒋介石的话,他也只是“择其有用者”而“采纳之”,不过,最近的情况变了,太原陷落,他被逐出山西,成了光棍一条,说话也没有了资本,只好依附在蒋介石的左右。因为他资格老、反共坚决,对蒋“还有用”,蒋便叫他跑跑腿,给他壮壮门面。
“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李宗仁叹口气道:“你们都知道,蒋先生处处跟我作对,我无法放手工作。”
“是啊,”居正深表同情地说:“蒋先生历来的作风,我们心里清楚……不过,德邻兄应以国事为重……”
“对于德公的难处我们肚里有数……”李文范也劝道,“不过,广州政府现在群龙无首……”
“是的,是的,”阎锡山说:“我们临来时,何院长再三致意,请德邻兄无论如何要以党国为重……”
“各位有所不知,”李宗仁叹道:“各位的意思我全清楚,不过,蒋先生在幕后掣肘,我实在无法领导,我只有急流勇退……”
“不,不,”阎锡山抢着说:“此次来桂林前,蒋先生再三向我们保证,五年之内决不干预政治,希望代总统大胆领导。”
“是的,是的,”居正、李文范同时补充道:“总裁说了,五年之内决不插手政治……”
李宗仁摇头苦笑:“各位都知道,蒋先生的话,一向是说了不算…数的。不瞒各位说,这类保证我听得多了。去年在竞选副总统时,他以再三保证,可是结果怎么样?”李越说越有气:“有时候他竟然把我当成乡下的阿木林!”
三位元老面面机觑;“不会吧!蒋先生脾气是有点犟……”
“各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实在是……”李宗仁苦笑叹气。
阎锡山、居正、李文范的“劝驾”队伍还未离开,广州的“劝驾”队伍再一次光临。行政院副院长朱家骅和海南岛军政长官陈济棠也来桂林“助战”,内容还是那一套:德邻兄要以大局为重,一国三公的局面无法维持,广州国民政府群龙无首的局面应该改变,蒋先生已经作出保证,五年内不干预政治,代总统可以放手大干,等等,等等。阎锡山、居正、李文范、朱家骅、陈济棠五员大将轮番“促驾”,双方晤谈达六七次之多。
面对着几员大将的“劝驾”,加上白崇禧的不断督促,李宗仁动心了。经和心腹们商谈,决定提高去广州“主政”的“价码”,作为对付“劝驾”者的应变措施。
“价码”共有六条,其主要内容有:
第一,关于指挥权者:为力求扭转军事颓势,代总统应有完整之指挥权,蒋先生不得从幕后指挥;
第二,关于人事权者:全国官吏任免,由总统暨行政院长依据宪法执行之,蒋先生不得从幕后千预;
第三,关于财政金融者:中央金融、企业等机构,概有行政院主管部、会监督,任何人不得从中操纵,中央银行运台存贮之银元,金钞,须一律交出,支付军政费用;
第四,关于行政范围者;各级政府须依据完法规定,向代总统及行政院长分层负责,不得听受任何个人指导,在穗之政府机关,应率允奉行;
第,关于党政者:国民党只能依普通政党规定,协助指导从政党员,不得干涉政务,控制政府;
第六,关于蒋先生今后出处:希望蒋先生暂时出国赴欧美访问,免碍军政改革。
五月三日上午,李宗仁把这六条意见,作为“对蒋先生的备忘录”,抛出来向阎、居、李三人“征求意见”。
“很好。”阎锡山首先表示同意道:“德邻兄的六条意见极好。我完全赞成,就是,就是’备忘录‘的名字……”
“那么,你们的意见呢?”
居正沉思良久道:“德公!是不是把’备忘录‘改成’李代总统同居正、阎锡山、李文范三委员谈话记录‘?”
李宗仁心想:反正内容没有变,于是点了点头,答应照改。
当天中午,《李代总统同居正、阎踢山、李文范三委员谈话记录》打印了三份。一份由李文范转交国民党中常委,一份由居正交给行政院长何应钦,一份由阎锡山直接交给蒋介石。
蒋介石对李宗仁这份“谈话记录”,当然愤恨莫名。他一边翻阅,一边破口大骂:“娘希匹,好大的胃口!也不怕把肚子撑破了哇?漫天要价,想敲我的冤大头?这不是在趁火打劫吗?想把我一脚踢开?办不到!”
阎锡山劝道:“今日之下,切忌分裂。我看不如敷衍敷衍,免得事情不可收拾。”
“怎么敷衍?”蒋介石愤恨道:“要我答应他的全部要求?”
“当然不是,”阎锡山道,“不过,总不能闹僵。今日之下,一切只好忍耐点……”
“忍耐个屁!”蒋介石虚火上升,面红耳赤道:“李德邻算盘打错了!他想讨好美国,拆我的烂污?以为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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