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春梦》第92章


“当然不是,”阎锡山道,“不过,总不能闹僵。今日之下,一切只好忍耐点……”
“忍耐个屁!”蒋介石虚火上升,面红耳赤道:“李德邻算盘打错了!他想讨好美国,拆我的烂污?以为这样做就是迎合了美国的’革新路线‘?做梦!”
阎锡山很尴尬,讷讷地说:“不会,不会,……”
“我同共产党打交道,还要讲个面子。和平谈判吗?可以。但要’对等的和平‘和’光荣的和平‘,绝不要低三下四的和平。对共产党都这样,难道李德邻比共产党还厉害?”
阎锡山道:“话是这样说,但李德邻到底不是共产党,今天的局面空前危急,如果闹僵,华中地区再一丢,这……总裁!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看还是忍耐一点吧……”
“好吧!”蒋介石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阎锡山的话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心里想,先答应下来再说,反正军权、财权、人事权操在自己手里,哄他去了广州再说,“这样吧,你回去对他说,他的意思我知道了。对于他的一切要求,我全力支持,请他放心。你告诉他,姓蒋的决不会捧他上台后再拆他的台,让天下人笑我……”
“李德邻的意思是,”阎锡山吞吞吐吐道:“是不是,是不是正式……”
“娘希匹!”蒋介石心里骂道:“还要我正式答复?好厉害!”又一想:事情既然到了这步田地,正式答复就正式答复吧!
“好吧!”蒋介石叹日气道:“那就让经国代我起草个正式答复就是了!”
蒋经国起草的答复非常巧妙。答复信一开始,蒋就表明“本人无意复职”,“请李代总统立即往临广州,领导政府”。对李宗仁的六条意见,蒋的答复是:
“一、总统职权既由李氏行使,则关于军政人事,代总统依据宪法有自由调整之权,任何人不能违反。
”二、前在职时,为使国家财富免于共党之劫持,曾下令将国库所存金银转移安全地点,引退之后,未尝再行与闻。一切出纳收支皆依常规进行,财政部及中央银行部册具在,尽可稽考。任何人亦不能无理干涉,妄支分文。
“三、美援军械之存储及分配,为国防部之职责。引退之后,无权过问,部册罗列,亦可查核。至于枪械由台运回,此乃政府之权限,应由政府自行处理。
”四、国家军队由国防部指挥调遣,凡违反命令者应受国法之惩处,皆为当然之事。
“五、非常委员会之设立,为四月二十二日杭州会谈所决定。当时李代总统曾经参与,且共同商讨其大纲,迄未表示反对之意。今李既欲打销原议,可自请中常会复议。
”六、若谓中(蒋介石自称)不复职即应出国,殊有重加商榷之必要。中许身革命四十余年,只要中国尚有一片自由之领土,不信中竟无立足之地。在溪口,曾对礼卿兄言;前次他们要我下野,我自可下野,现在若复迫我出国亡命,我决不忍受此悲惨之境遇。今日所怀,仍复如此。且在过去,彼等主和,乃指我妨碍和平,要求下野。今日和谈失败,又加我以牵制政府之罪,强我出国……中为一自由国民,不意国尚未亡,而置身无所,至于此极!中自引退以来,政治责任已告解除,而对革命责任仍自觉其无可逃避;故德邻兄凡有垂询,无不竭诚以答。但决不敢有任何逾越分际干涉政治之行动……“
第二天(五月五日),阎锡山带着蒋介石的这个”答复“,飞到了广州。五月六日,国民党中常会举行临时会议,推阎锡山、朱家骅,陈济棠三人携带蒋的”答复“去桂林迎李宗仁去广州。同一天,白崇禧闻讯也从汉口飞来桂林,再次督促李宗仁去广州。李宗仁考虑再三,觉得蒋介石这个”答复“,虽然”满纸官话“,但毕竟答应了他的”前五条要求“,如果再坚持”要蒋出国“,反显自己心胸狭窄,不能容人,同时也会得罪一批国民党元老。……李宗仁经不起各方的压力,终于离开桂林去了广州。
到了广州,李宗仁面临一个复杂的局面:国民党顽固派的策略是,让李宗仁多露面、多说话,尽量暴露他的反共面目,使他在政治上没有回旋的余地,然后,再在各方面进行牵掣,削弱他的力量,让他从此走向末日”…蒋李矛盾也随着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却说蒋介石听了阎锡山的回报,知道李宗仁已经步入他安排好的圈套:五月八日己经飞穗“主政”以后,松了一口大气,心里好笑:你李德邻门槛再精,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啊!好吧!夹板已经套上了,德邻兄你就委屈一点,一个人去跳加官吧!哈哈!
但蒋介石还没有笑出声来,汤恩伯、毛人凤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蒋介石吃了一惊,忙问:“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上海吃紧了?”
“上海倒没什么,”汤恩伯有点口吃,“就是,就是……”
“就是上海共党地下活动猖獗,”毛人凤补充道:“昨天发现好几起破坏抢运物资事件……”
“杀!”蒋介石恨道:“还是那句老话:宁可错杀一千,不可错放一个。”
“是的。”毛人风道,“招商局和民生公司的轮船,故意怠工,拖延时间……”
“派去军队监运,”蒋介石道,“凡有可疑情况者,可以先斩后奏……”
“是的。”毛人凤点头。
“就是市面太乱,”汤恩伯道,“昨天发生了一起大火……”
“大不大啊?烧了些什么?”
“不小不小。大火发生在法漕区,从下午两点一直烧到晚上七点多,一共烧掉三千两百多家,初步查明,死伤一百多人,灾民达一万五千多人。”
“陈良是怎么搞的?吃饭不管事吗?”
“西南风太厉害,”汤恩伯道,“救都没法救。由它去吧!反正我们也管不了这么多啦!”
正说着,侍卫入报,厦门警备司令石祖德求见。汤恩伯期期艾艾说道,“总统!是不是明天再见他……”汤恩伯似乎还有话说。
蒋介石道:“不,我要立刻见他。”汤恩伯、毛人凤见状只好先行告退。
石祖德原是蒋的中将侍卫长。今年二月,在南京节节败退的当儿,蒋让他出任厦门警备司令,任务是:严密控制厦门,为蒋安排退路。他带去了五百名便衣,把他们安插在厦门各部门里。他的警备司令部里,从上到下的所有官员,从警察局长到警分所长,全部换成了他的亲信。
却说石祖德直挺挺立在老蒋面前,报告厦门防守无虑、社会安定之后,蒋介石问道:“今日之下,再对我说谎话只会坏事,希望你从实说来。特别是伞兵投共,真把我气坏!到底士气如何?民情如何?如不实说,将来我去厦门,见到真相,你就没有便宜!”
“是是,”石祖德周身淌汗:“报告领袖,现在厦门有伞兵两万,宪兵三团,空军炮兵各一团,此外还有海军学校。四月中,伞兵调厦门怕人心不宁,就说是过境,七天内就去台湾,后来便长住南普陀、太平岩、思明北路、鹭江道捷昌行等地方,弟兄们有些因为不知自爱,骚扰的事情难免……”蒋介石喝道:“有人开小差为什么不说!”
“是是,”石祖德哭丧着脸道:“四月中迄今,伞兵逃亡共四百三十七名,宪兵逃亡四十九名;而且还谣传宪兵不稳,因此军委会调查统计局派出了四百多人分配在各营各连监视,又把宪兵化整为零,分驻泉州、漳洲、石码、厦门四个地点。”
听石祖德说到这里,蒋介石从牙缝里迸出声音来道:“好啊,为什么早点不报告?现在这四个地方都要加派一个军或者一两个师去监视,不怕笑掉人家门牙啊?宪兵和伞兵本来用来监视军队,现在反而用军队监视宪兵和伞兵,而且如此分散,你说还成体统吗!”
石祖德快哭出来道:“而且王敬久的部队因为每天只有五百元副食费,几次向地方人士公开呼吁,大量逃亡,他们也没有什么心情监视人家了。”
蒋介石本来决定要去厦门。听石祖德报告厦门民心不稳,心里便凉了半截,打消了去厦门的念头。石祖德离开了好久,他还坐在那里捧了个酒杯发愣。
正是:处处风雨紧,处处不太平。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卅八回 浩浩荡荡 几十艘舰艇起义 慌慌张张 数万名守军缴枪
话说蒋介石不得己取消了厦门之行,心里烦闷,端着酒杯只是发愣。众智囊见状纷纷献计。有人建议蒋去西南后方“坐滇”: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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