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凝眉》第168章

“连浩现在不攻城，是因为顾及京城内卫军，可京城内卫军的虎符一直在康思瑶手中……”凝眉缓缓接话，陷入沉思之中。
她有些奇怪，为什么康思瑶死后，内卫军没有倒戈相向，配合荣连浩造反呢？
昭月静默了一阵，又抬了头，对凝眉分析道：“我猜弄不好，瑶贵妃就是把内卫军的虎符留给了连浩，她对连浩的感情那么深，岂会不希望连浩造反成功？西贡大军若要抵达京城，需要整整三日，若是连浩明日攻城，京城可就完了，凝眉，我哥哥还在宫中，若连浩围困皇宫，说不定也会趁机除掉我哥哥，我不能让哥哥有这种意外啊！”
凝眉听她这话，竟是在谈论战况了。
她浑身上下一阵不舒服，急道：“那怎么办？若是康思瑶把内卫留给荣连浩还好，若是留给了皇上，连浩若攻入京城，与内卫军纠缠一番，西贡大军再顺利抵达，连浩岂不是被前后夹攻？”
“所以，千万不能让连浩下令攻城。”
“荣泰已经离开京城去找我母妃，谁还阻拦得了他？”
“自然是你，凝眉，难道你希望他真的起兵造反吗？”
“我，我不希望，可是……”
“皇上对你有恩，如今的重病与你又有脱不了的干系，难道你想撒手不管吗？”
“我知道我要报答他，可是……”
昭月猛地起身，几步走到凝眉身前，大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可是什么？不管是为了连浩还是为了皇上，这场仗，都是不可以打的。”
凝眉脸色古怪，抬头对昭月道：“可是万一连浩可以顺利取胜，登上皇位呢？他怎会因何原因而善罢甘休？”
“他想要的，只是你而已。”
“我根本出不了宫，皇上不会答应我跟他走的。”
“我放你出去见他，但你们不能私奔。”
“你放我出去？”
凝眉皱着眉，自己也觉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半晌，她说：“我要好好想一想，我到底该怎样做。”
到底该怎样做，才能还得了楚罹的恩情。
又能不辜负荣连浩的一片真心真意。
还要对得起昭月的一片赤诚之心。
悠然殿，暮色低垂。
宫内人心惶惶，往日歌舞升平，不复存在。
凝眉坐在殿内，静静看着前方：“连浩他起兵造反，说是为了我，会不会，只是为了他自己？”
她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波析。
小双在她身边坐了很久，终于等到她开口说话，微微一怔，忽问：“小姐是希望少爷造反，还是不希望少爷造反？”
凝眉好一会儿没做声，缓缓拿起桌上酒杯，仰头，饮尽。
“我从不希望他起兵造反，更不希望他做什么皇上。”凝眉忽道。
小双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向凝眉：“小姐，少爷若是做了皇上，那该有多好啊！到时候小姐才真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再也没有人敢对小姐说个不宇，少爷若是皇上，小姐就是皇后，到那时母仪天下，尊贵非凡，这不正是每个女人的梦想么？”
“为什么要得到天下？”凝眉叹气，轻问。
为什么要得到天下？
得到那些，虚华和浮云。
费尽心机的去计较，去争夺，到头来，真正属于自己的，又有什么？
凝眉心中一酸，低了头，幽幽叹道：“他们都错了，我并非想还什么恩情，也并不想帮谁，我只是想知道，连浩他，究竟会不会为了我，放弃一切。”
他说过的话，是否能兑现？
他承诺于我的，究竟是誓言，还是欺骗？
“小姐，你不相信少爷吗？”
小双想起连浩对凝眉的好，都不禁感叹 “小姐，少爷对您多好啊，奴婢这些年亲眼目睹，都为少爷感动，小姐，您不该怀疑少爷的。”
“是么？”凝眉抬起头。
我也希望我不该怀疑。
但愿，我真不该怀疑。
京外，东狭军军营。
“中越大军已向京城开拔。”
荣连浩抬头看看天色：“可惜路途遥远，要整整三日，才能抵达。若是皇上从西贡调兵，恐怕双方到京的时间，差不了多少。尚喜。”
“在。”
“让我们留在京城中的探子立即查明，内卫军如今是何人掌事。”
“罗衡将军。”
“末将在。”
“派三百身手好的军士，趁夜潜入京城，到宫外持命。”
荣连浩低声吩咐：“切记，不要走露了风声。”
“末将领命。”
荣连浩指挥若定，一连吩咐了几个命令。
待诸事打点妥当，尚喜和罗衡回来复命，却见荣连浩坐在大帐内，若有所思。
兵戈已起，犹如箭已离弦，不可收回。
荣连浩将罗衡和尚喜叫到一起，共同商量下一步的走向。
荣连浩长年在朝中为官，对行军打仗的事，到底不是行家，所以有很多事，他还要依仗罗衡。
罗衡因凤儿的交代，对他一直很忠心，此次一见他号令起兵，他立刻响应，为的，就是帮凤儿报仇。
“浩王爷，如今我们攻入京城，唯一的障碍，就是内卫军。”
罗衡说道：“京城所有的城门已被皇上下令关闭，我们进不去，他也出不来，若长此以往，京城内的百姓，肯定会因缺粮缺水而生活不下去，到时候，势必人心大乱，若是浩王爷允许，末将到是建议可以用这种拖延战法，我们在城外，有外援可用，皇上在城内，他拖不起的。
“而且西贡大军即使来援，也不一定就能进得了京城。”
想到目前状况，尚喜抬嘴道：“不如派暗人进宫，刺杀皇上，当今圣上无子，一旦驾崩，天下必然大乱，到时候，少爷离京城最近，夺下皇宫，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刺杀皇上肯定不行，一旦真相被人揭穿，浩王爷就成了弑君篡位的千古罪人。”
罗衡道：“据说皇上现已重病不起 只要拖下去，将他慢慢拖死，浩王爷登基为帝名正言顺不说，还可以顺理成章的将所有与皇室有关的人，都清除干净。”
“可是我家少奶奶和小姐都在宫中，皇上会不会拿她们做人质？”
尚喜转头，看了荣连浩一眼：“小姐那日执意不肯跟少爷离去，似乎就是想回去了断些什么，如今又是这种状况，不知小姐　……”
一阵沉默。
昭月当日拦住正要出走的荣连浩和凝眉，对此，荣连浩的心里已然失了定数，所以他才会立刻起兵造反。
因为他害怕，他真的怕凝眉这一去，再也回不来。
他要以此警告楚罹，不要妄想动凝眉一根头发，否则他倾尽所有，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荣连浩沉吟片刻，挥手道：“我并不想伤害到京城的百姓，如果皇上能将眉儿完好无缺的送回我身边，我立刻退兵。”
尚喜当然知道凝眉在荣连浩心中的份量，立即识相的收了声，可罗衡却有些不平。
他知道凤儿喜欢荣连浩，可是凤儿已死，他看着荣连浩如此情深意重的待凝眉，心里难免不舒服。
“北边关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皇上新派去的主帅已经抵达，契丹汗王还在宫中，边关并无外敌侵扰之事。”
尚喜道：“少爷，要不要我派人将诺笙汗王请来，说不定他还可以帮得上少爷的忙。”
荣连浩缓缓摇头，长叹一声。
尚喜自荣王妃走后，一直有一肚子的疑问得不到解说，这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少爷，老爷已经去找夫人了，临走时，交与少爷中越与北川虎符，少爷为何不动用北川大军呢？”
“北川乃是国之边陲，左有契丹，右有蛮夷，一旦我往外调兵，有外故来犯，那又如何抵挡？”
“可是……这样一来，少爷就失去了必胜的把握……”
荣连浩神情一顿，沉吟半晌，竟又是慢慢的摇了摇头。
“我岂能为我一己之私，连累天下苍生。”
他顿了顿，才道：“我恨的，只是一个皇帝，不是千万黎民百姓。”
他恨楚罹，却也知道楚罹在恨他。
荣连浩从小到大，一直都觉得楚罹不如自己，可楚罹偏偏命好竟做了皇帝。
而他呢？
费尽心机的去争去夺，到头来，却还是为着别人的天下。
他可以永远低楚罹一等，可以永远做臣子。
可楚罹竟夺走了他的凝眉。
夺妻之恨，岂能忍之？
“少爷，那我们要不要将小姐和少奶奶救出来？”尚喜低声问。
他这话问出来，看了一眼荣连浩的脸色，试探着道：“少爷和少奶奶虽无情分，但夫妻名分仍在。就这样把少奶奶留在宫里，到底不好吧？”
荣连浩眸光轻转，他想起，上一次见到昭月时，她眉宇间的变化。
为什么他有一种感觉，昭月好像总是，不自觉的在为楚罹设想。
“昭月她，会愿意被我救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