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阙》第24章


或许,很多事情,不必追究得那么清。她只知道,自己很开心同他一起,她愿意陪着他……多久都可以。
看着她这般坚定地点头,云涧笑了……也许他的小丫头,也不是那般懵懂呢。
“云雀儿,你还需要明白,我的病会一天天重下去,过些日子,咯血也会愈来愈严重,或许眼睛会瞎、耳朵会聋、这双腿会再走不了路,模样……大概也不会好看了。”说到这儿,他神色间微微有些自嘲,但凝视着她的目光却无比郑重“所以,云雀儿。可以……不嫌弃么?”
阿烨说得不错,他原本想云雀儿死心,缘由之一的确是不希望自己最狼狈的模样被她看到。可现在……他却不再想理会这些了。
因为,他的云雀儿……不会在乎的,不是么?
云雀儿闻言,只微怔了一下,眸光闪了闪。下一刻,却是忽地倾了身子拥住了坐在她身畔的云涧。然后,少女把头枕在了他肩上,清晰地在耳边答了一个字:“嗯。”
云涧却是被她难得的主动愕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环臂拥紧了怀中的人儿,眸间漾开暖而深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还没有完(晚上码字,明天会补齐)偶辛勤地码字去鸟……
、蔚氏凤楼
苏州,流霞楼,品香居。
临窗的明净雅间内,乌漆圆雕的八仙案旁,端坐着一个仪态闲淡的韶龄女子,绛罗衣、榴色裙,虽戴了轻纱帷帽,看不清眉目,但这一身衣裳却已将她整个人衬出了几分明丽灵动之气。
楼内的侍者终于上毕了菜,恭身为礼之后便悄声退了下去,并小心地阖了门。
女子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立即有些不耐似的抬手摘了帷帽,轻纱扬落,便露出一张堪称惊艳的容颜来。并非魅惑妖娆,亦不是清幽绝俗或娉婷楚楚,那是一种生动而灵丽的美,鲜妍明媚,像极了五月间盛绽的榴花,未必天生国色,却自成灼灼芳华。
看着案上引人垂涎的一席珍馐,妍丽女子唇角漾开几分的笑意:“素八珍、金丝笋、驼峰炙、赤明香、槐叶冷淘、东安子鸡、嘉禾雁扣……”清然盈耳的语声,一个一个仔细地念着菜名,然后,她的眸光似乎投向了虚空中的某个地方,笑意里带上了一丝丝调皮“邵大哥,这些可都是你素日里最喜欢的,若再不出来,我可就不客气喽!”
雅静的室中似乎响起了轻不可闻的一声轻叹,尔后,一个青衫男子便有些无奈地自屋梁横木上落了下来,他步法灵动、身形飘逸,似飞叶随风般缈然无声。
“小姐这次任性了。”邵千峤修身玉立地站在她了面前,看着这个尊贵无匹的女子,神色间有微微的薄责。她入宫已有六载,他却仍保持着当年相府中的旧称。
浮玉山剑宗门下三弟子,如今大约二十八九岁的模样,五官疏朗,相貌并不如何出众。但,一双寒星似的眸子虽凝定内敛,炯然光华却仍昭示着他高绝的内功修为。此刻,他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笔挺地站着,周身却透着却自有一份渊停岳峙般的沉然气度,让人不自觉地便生了几分敬服之意。
但,曾经的蔚大小姐,而今的皇后娘娘,却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这种压迫力。
她闻言轻笑了起来,然后眨了眨眼,看着他,语气里带了几分惫赖:“就是因为知道邵大哥你定会一路跟着,所以我才敢这么任性的呀!”
他心底又是一声轻叹,为她这赖皮有些无奈,但好在这么多年下来早已经惯了。
“相爷不放心小姐,便遣我来了。”片刻后,他淡淡一句,似是解释。
“即便没有爹爹的话,邵大哥你也是会来的罢?”鲜妍明媚的女子更笑了起来,眸光漾动、两靥生花……
这般的笑颜,让邵千峤心中微微一动,既而有几分欣慰——十四岁便被父亲作为纵横捭阖的一枚棋子送入了深宫,六载索居,囿于一隅,她竟也未被那样幽冷暗寂的日子改变了心性,如今仍是这般朗然不拘的模样,仍有着这般生动灵丽的笑……
蔚凤楼,出身矜贵的相国千金、位极俪宸的中宫皇后,但于世人而言,她却似乎只是一个影子般的存在。
出阁之前,作为蔚相膝下唯一的掌珠,本应金尊玉贵,举世惊羡。却是尽被那位才色殊绝的“帝都第一美人”——颜瑗掩了所有光彩,以致少有人知。
而当十四岁的豆蔻少女,一袭凤冠祎衣嫁入天家,主馈中宫,成为整个大郢至尊至贵的女子。却在不久之后,便因一个独得帝宠的明氏女子,成了被帝王冷落、处境凄凉的落魄皇后……受的只有世人哀怜。
恐怕不会有几个人想到,这样一个在所有市坊传闻间黯淡无光的女子,其实有着这般鲜妍明媚的美丽,有着这样生动灵丽的笑颜……
七年前,初见她时,这样的笑,便深深烙进了心底……
那一年,正值晋中蝗灾,代、并等数州颗粒无收。成千上万的受灾百姓食不裹腹,饥馁成荒,只得背井离乡,成了沿途乞讨的流民。流民们一路向西,纷纷涌向了长安,聚在京畿之地。
未几,经左相蔚明璋当廷请旨,圣上恩准开仓放粮,并施粥三日以安抚城外流民。
于是,次日,在城外临时搭建起的简易木棚中,高高架起的粥釜散出诱人的米香,无数衣衫褴褛、形容脏乱的灾民,目光饥渴地捧着破瓷甚至瓦片,排了起长长的队……
而那些年老体衰,或是患病染疾的人,许多却是已经没了站起来的力气……一间只余三面残壁的破土屋里,满满聚了数十个衰病已极的灾民,甚至新死之人未来得及搬出的尸体,散着一股难闻的腐臭气息……
就在这样一个地方,当那个绛罗衣、榴色裙,石榴花一般鲜妍明媚的少女出现在眼前时,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上的仙女。
“因为腹饥太久,身子又弱一些,你们现在只能先喝一点儿米汤润肠,明日就可以开始吃粥了。”少女的语声清然盈耳,说出的话在这些老病的灾民听来,简直像是天籁纶音。
说话间,随她而来的侍从们已经动作利落地将一碗碗米汤盛好,依次放在了灾民面前,但也有已经病得不醒人事的,身边的亲人喂也喂不进东西。
“凡是生病的,都带回去,送到城中‘济仁’医馆。”看到这般情形,她神色紧了紧,然后又转身向侍从们道。
“小姐,这些流民……是不许入城的。”身后的一个侍卫低声道。
“那就在粥舍旁另起几个宽敞的木棚,安置这些老病之人,”十三岁的少女闻言只默了一瞬,而后清声道“再去把晏大夫请来,要快。”
粥舍离这儿并不远,新的木棚也很快便搭建了起来,相府的侍从们嫌恶地掩着鼻,开始从腐臭的土屋里往外拖人……
见到这一幕,少女双眉紧紧蹙了起来,一句话也未说,只是抬步从容走进了屋中,在众人瞩目下,神色平常地俯下。身子,动作轻缓地扶起了地上一个头顶生了病疮的老人,小心地扶着他一步步向外走……
没有大义凛然的教训,没有疾言厉色的斥责,更没有颐指气使地耍尽了相府千金的威风,她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行动,便立即惊得周遭一众侍从面如土色,往外搬人的动作瞬时变得轻缓了起来。
她却一直没有停下动作,只是同侍从一起往外扶着老病的流民,直至破屋中余了最后一个人。
“小姐,他……好像已经死了。”身边的侍从探了探地上那个污头圬面的男子鼻息,然后向她道。
少女俯下。身子,三指搭上了他的腕脉,感觉到一丝细微的搏动:“只是病重昏迷,还有救。”
不过——她心下微微疑惑,诊脉时触到他袖下的手,虎口和指节处均有厚茧,应当是个习武之人。而他眼下这副失血过多的苍白模样,也根本不是因为病……应当是受了重伤才对。
这样的人,根本不像是逃荒出来的流民,更很可能惹了麻烦……但,明知如此,她却仍是毫不追究地救了他。
这便是邵千峤与蔚凤楼的初见。
那也是浮玉山的三弟子,十七岁初出江湖,即名惊武林的“青衣银剑”邵公子一生中形容最狼狈的时候。
于是,伤愈之后,因感念这一份恩情,他便留在了相府之中,到而今……已是整整七载春秋。
武林中人大多生性洒脱,不喜拘束。所以虽然屹寰盟与祁氏皇族同枝连气,但近三百年来,江湖中却也极少有真正的成名高手愿为朝廷所用。因此,历届的武状元,若论身手,未必及得上中原武林间的一流高手。
而,浮玉山一脉的嫡徒,剑宗宗主明雪旷的三弟子,除却他那个问鼎屹寰盟主的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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