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盛花》第76章


瞬间崩塌。
我闭上双眼,不想去看,不敢去看,哪怕此时真的锦客楼倾塌,也不及这一刹那碎裂的东西来得更重,眼角的泪一点一点的沁出,身子忍不住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子衿忽地一步走到桌前,手也有些抖,拿起桌子上放着的凤佩,捏着凤佩走回我的面前,扬着玉佩在我眼前,厉声问道:“连这个他也给你了?”
我望着他点头。
“他……你!你知不知道这个玉佩是谁的,代表了什么?这就是他许给你的?”子衿高声问,忽的反应过来,“呵,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我的龙佩也给了你,你就是这样把我们父子玩弄在鼓掌的……还有承乾,你把吉祥放在他身边,是不是如此以来你就离这块凤佩更近,这也是你可以为李泰做的?你要这大唐江山为你们二人所有。”
我又重重地点头。
子衿有点踉跄:“好,很好,你终于承认了。”他静静站立住,半晌,他的手抚上我的脸,“多么美的一张容颜,多么玲珑的一颗心,我喜欢珍惜了这么多年,几乎都要把你看得比江山还重。”他猛地把我的脸甩在一旁,狠狠道:“可是,朕是你口中的明君,做不得昏君才做的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事!”
我重重的磕了个头,道:“求皇上赐明空死罪!”这样好,这样干净,我也不必挣扎报仇与不报仇,我也不必害怕自己忍不住要伤害他……
“死?现在想明白了,是不是你不能和他在一起,就算死也没关系?”子衿满身戾气,通红着眼说:“朕不会让你死,朕也不会放你走,你这一辈子都只是朕的女人!高德顺!高德顺……”
“奴才在!”高德顺忙推门进来。
“传朕旨意,媚妃武氏,其身不修,其德不正,触犯圣颜,削去妃位,褫夺封号,没收金册,从今日起贬为才人,移出钟庆宫,搬往……搬往勤政殿西侧殿,起居饮食同宫女制,晨昏定省,御前伺候,不得有误。”
我听到这个安排有些怔楞,但最终还是叩头:“谢皇上……”
终于还是回到了原点,在十年之后。不过三天,夜不能寐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三更天我站在勤政殿西侧殿的院子里,看着树梢上挂着的月亮,呆呆地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睡着?
此时一个人影出现在我身后,我吃了一惊,却并不感到害怕,我从容回身,南英。
南英被封江夏王以后,再也没有这样来见过我,此时出现,我却并不意外。
“明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的语气很焦急,“那天晚上和太子喝酒醉倒了,是被送回府的,你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触怒了皇上被贬?”
我定定地看着南英,答非所问:“南英,你曾对我说过,无论好坏,无论美丑,我是你唯一想要真实以对的人。你现在告诉我,你从来没有欺瞒过我任何事吗?”
下一刻,南英表情波澜不惊,瞳孔却骤缩,他皱起好看的眉头,镇定地问:“为何这么问?”他还在赌我不知道实情。
我冷了声音毫不顾忌地直接问道:“我问你,我爹爹的死,是何人所为?”
南英的脸色再也掩饰不住,一下子苍白起来,低声道:“你还是知道了……”
我觉得胸臆里全是悲怆,我问他:“你就算当时不知晓,后来明白了知道了,你自己也有过错,为何要帮着那幕后的人一齐隐瞒?你不知道这对我有多重要吗?”
南英面色惨淡,恳求道:“明空,你能不能放下这件事,别去和皇上作对为难?我不想你冒这个风险。你可以怨我恨我,可是你不要为难你自己,可不可以?”
“南英,我不知道我能做到多少,”我也笑得惨淡,“你看,我也努力了,我激他,想让他在我杀掉他之前杀掉我,可是他不肯,他仍旧把我放在他左右,给我更多机会。我现在怎么办呢?难道能跑到他面前说,嗨,皇帝,我知道你派人杀了我爹,我们是大仇家,等着我来报仇索命吧?”说到这儿,我神经质的笑了笑,真是个荒唐绝伦的画面。
南英重重叹了口气,道:“你别做傻事,如果真的需要……我是说如果你一定要报仇,我……”他语气艰难之极,“我可以帮你。”
“什么?”我骤然看向他,苦笑连连:“南英啊南英,江夏王,你莫不是也疯了?别再说这话了,这事情和你没关系,只是我的事,而且我也下不了手,若是能做,说不定最好的机会已经被我错过。你不要搀和进来,你这一生到现在算已经被我拖累的够多了……”
“你……你难道打算就此和我划清界限了?”南英不可置信。
“没,没有。只是我很害怕,南英……十年,十年以来我相信的事情,大多都是假的。我最信任的人都在背弃我,欺瞒我,我能选择的不多。你不如就让我清清静静的,如果能做到平心静气的过完后半生,已经是福气。”
“吱呀——”推门声响起,我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一个闪影,南英就不见了踪迹,和我同住一个院子的珠月揉着眼睛走出来,问道:“娘娘,怎么这么晚了?还是睡不着?”
我抬头看了看月,月色更明亮,可是心,似乎更暗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痛啊
81
81、第八十章 缘起缘灭终自在 。。。 
贞观二十三年五月,春深之时,我站在勤政殿的门口,痴痴地往里望着,却不愿意走进去。都这个时候了,还是不能原谅,不能放下。
二十一年我被贬之后,子衿传了圣旨去,痛斥阿泰,为子不孝,为臣不忠,在地方不知作为,却结交地方官员,其心不轨……阿泰必然觉得心痛和莫名。后来我托新兰带了信给他,告诉了他抱歉,借了他的名义,远离了皇上,只为有朝一日不被封太妃而可以离开皇宫的自由,希望他能原谅。没有收到阿泰的回信,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这将近两年以来,我一封阿泰的信都没有收到。
而现在,里面躺着的,病重不起,药石不治的竟是我最在意的那个人——爱也罢,恨也罢,我只能看着他每日里气、苦、恨、痛,我下不了杀手,只有看他难过,我才觉得好过一点,可之后又是更深的痛苦。到现在,连太医也说快不行了,我反而有种痛到极致快要解脱的感觉。
人的感觉微妙之极,在你最怕的事终于来临之时,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李治跪在里面,我不知道他的心情,我永远也猜不出来——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心思简单,比阿泰容易对付许多的那个少年,他越来越合格做一个帝王,最是难测帝王心,我不懂,也再没有兴趣懂。
终于里面传来一片哭声,我知道大概是最后的时刻了吧。高德顺跌跌撞撞的从殿里出来,冲到我面前,哭着道:“娘娘,奴才求求您了,去看看皇上吧,皇上说,只见您最后一面,就放您自由。”
我听了,有些迟钝麻木,可终究说:“好。”
我走进屋子,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以太子治为首的皇子、大臣、嫔妃们,我穿过重重的人群,走到子衿床前,他久卧病榻,药气很重,整个人很瘦,苍白,此时看到我眼里却有着非同一般的神采,我根本也不请安,坐在床榻边,看着他。他费力的伸出手,握住我的手,喃喃说着什么,我根本听不清。
我倾□子,把耳朵靠在他嘴边,他断断续续地说:“明空,我的媚儿,你终于来了……你……还恨朕么?你知道了你爹的事了吧,对不起……可是朕不后悔让你进宫,我这么多年,只爱过一个女子……就……就是你,”说完他努力喘了气,我眼眶发热,那么出尘飞扬的一个人,如今只剩下几丝气息,却只想告诉我他的心意,我……
子衿继续说:“我砸碎了你的锦客楼,会还你一座……”我不明白,可是此时已无法深究,“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丝一毫?”说到这里,他期待地看着我,等着我,我被心里的痛堵得无法言语。
爱过一丝一毫?我爱得那么多,他都没有看见,到我不能爱的时候,不能说爱的时候,他来问我究竟爱还是不爱……
我只是看着他,没有回答,我不能回答,我不能。
子衿牵着我的手,静静地看着我,殷殷地等着一个答案,随着我沉默越久,他抓着的手越来越紧,目光越来越痛,他瘦得不成样子的手像一把钳子,钳得我的手生疼,钳得我的心生疼。
他挣扎着要坐起来,伸出手臂仿佛要把我抱在怀里,喃喃说:"看来我做的决定没有错,没有错。。。。。。"忽的他的声音断了,人也像断了线的风筝跌落下去,我的泪也像断了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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