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怒马啸西风》第38章


慕容允的声音嘶哑,说道情动处咳嗽了起来,好半天才止住。桑桑原本坐在软榻上做着绣工,却从他说话开始就没有动过一针,听到他咳嗽,她更是攥紧了衣角。
他好像受了风寒,而且病得不轻。她本想劝他别再在门外站一夜了,快些去寻个大夫看看病吧。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既然已经是和她无关的人了,她还替他操什么心呢。
凝神想继续手上绣品,她常用刺绣来打发时间,现在却根本集中不了精神,一不小心扎破了手指,她气恼地把针线都扔在一边。
府中的仆役大概都喜欢了他们大炎的皇帝,每一两个月都会到自家小姐门前立上一宿。习以为常了,都很识趣地在这个时候避开她住的烟雨阁。
要是有个人在,她也好吩咐下去,请了大夫来给他瞧瞧。他明明病着,还这么见天的在门外咳着,是故意来给她心里添堵的吗?
她真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书又看不进去,觉也睡不着。
暗咬嘴唇,她一鼓作气走到门边:“皇上请回吧,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可能和你走的。”走吧,走吧,别总是在她开始要忘却他的时候出现,“就当是我求你,放开我吧。”
这次轮到慕容允沉默了。
“阿桑,和我回去,我们从新开始不好吗?”他低声央求。
她无力地摇了摇头::“你怎么还不明白,燕去舞把一切都告诉我之后,我们就回不去了。”重新开始,可能吗?
她逃难似地奔回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郁桑桑,你已经做出了决定,一定不能动摇,不能让他有机会再伤害自己第二次。
第二天一早,她就把装满他书信的箱子请人抬出了她的房间,问了下人:“皇上走了没?”
“皇上这回儿还在春暖阁睡着呢,按以往的惯例,用了午膳就回京。”婢女答道。
她点点头,指着箱子吩咐道:“抬了去给他。”
婢女小心翼翼地问:“皇上若是问起来,奴婢该怎么回答?”
她淡淡地看了一眼婢女,把头转向另一边,道:“什么都不用说,他见到了,自会明白。”
自那日起,京中就再也没有书信寄来。她无意之间听到下人们议论,说是慕容允看到那一箱书信,脸霎时白了,咳嗽得更厉害。父亲本想留他多住一日,好生歇息,他却执意离开。
或许,这次,他们真的就再无干系了吧。
***
这日是她十六岁的生辰,师傅曾推算她十六岁的时候会有一个坎,这个坎关系重大,所以才给她下了足禁。她父亲也是知道此时的,因而生辰前后,一府上下都格外小心,生怕出个什么岔子。
家仆称有客到,请她去前厅迎客。她心里奇怪,应该不是慕容允,下人们不是不知道她的忌讳,不可能请她出去迎接,那会是谁呢?
她一脸狐疑地走到前厅,惊喜地发现来客居然是苏皮,他还带了一个女子前来。那女子未施脂粉,面容清秀,有股说不出的灵气,她猜想应是司徒九。于是,扶着腰,快步过去。
苏皮赶紧迎上来搀着她:“你月数大了,行动不便,不要走得这么急。”
他们分别许久,相见能不高兴吗,她笑着问:“这位可是九姑娘?”
苏皮点头,她朝着司徒九微笑道谢:“多亏你借我怀光宝玉一用,今日过后,便可完璧归赵。”
“这个不急,我们是来为你贺寿的。”司徒九掏出一本厚厚的书,“听说你喜欢看奇闻怪志,这是我和以宁一起受理的案子的汇总,别处见不到的。我寻思着也没有什么好的贺礼,便抄了一本我们的记录,还望你喜欢。”
桑桑如获至宝,一到手就高兴地翻看起来,听说这九姑娘是习茅山道术的,以捉鬼驱邪为业,她的笔记一定有很多精彩,不外传的故事。“我就好这个,真是再好不过的礼物。”
苏皮也凑上来:“这是我提议的,所以也算上我一份。”
桑桑撇了他一眼:“空手来,还抢别人的功劳,你真是好意思。”
府中并未大摆宴席,桑桑在她的院落中布置了一桌菜,酒过三巡,司徒九不胜酒力,趴在桌上睡着了,苏皮也有些醉意。桑桑因为有身孕,不能沾酒,独醒于席间。
苏皮望着夜空中高悬的月亮,问答:“桑桑,你可有什么心愿?”
心愿?以前有过,心愿实现的时候,幸福得让她觉得不真实,最后事实证明愿望终究是愿望,做不得数。她摇了摇头,说:“那个心愿叫人伤心,于是,便没有心愿。”她连心都没了,哪还有什么心愿。
苏皮看向她的表情有些哀伤:“桑桑,他们都瞒着不告诉你,但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她心一紧,这话头不是一个好的征兆,略有迟疑地问:“什么事情?”
苏皮握住她的手:“虽无确切消息,但是传闻慕容允病重,赵政上很多事情都交给辅政大臣。萧太后下旨大婚冲喜,婚宴便是今日。”
什么?他大婚了……她应该高兴他们终于毫无瓜葛了,可听到这消息,她却难过地无法呼吸。
她惨笑:“这,这是好事啊。我们各自开始自己的生活了,祝他们夫妻恩爱和顺,白首不离。”她的脸比纸白,端起酒杯,朝着京城的方向勉强着说着祝福的话。
他真是为她的生辰备了一份大礼啊!
苏皮将她搂入怀中:“傻瓜,在我面前,还装腔作势。”
终于她忍不住潸然泪下,她以为她的眼泪已经在那一夜流尽,没想到数月来高筑的墙围瞬间崩塌。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再为他落泪。今夜,便尽情地哭,明日起,忘了他。
***
在她的挽留下,苏皮和司徒九在平凉呆了很久。期间,常常不见司徒九的踪影,苏皮告诉她,阿九是去寻结魂灯。等她的孩子出世之后,他也要陪着阿九去寻找结魂灯了,他说这是他的承诺。那结魂灯的存在本就是一个传说,他们为了寻此物却要踏遍洪荒大地。
有苏皮的陪伴,日子过得很快活,很普通寻常的小事,经他一说总能惹得她大笑,他也寻常寻些新奇的玩意儿来都逗她,她明白他做的只一些都是为了让她能放宽心,忘记过去的所有不愉快。虽然过往的片段还是时不时地光顾她的记忆,她还是很配合地装作释怀。
一天,她午睡醒来,寻不到苏皮。便出了院落去寻他,在书房外,听到父亲和哥哥讨论,说慕容允似是遗传了先帝的旧疾,也是病得一天重过一天,他膝下无子,若是他驾崩,不知会不会又是一场夺位的战乱。
他真的病重至此吗?父亲和哥哥在京中一直有暗探,消息应该不假。
明知他已是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人,可是听到他病重,她还是压抑地喘不过起来,忽然,觉得腹中胎动:“来人,来人!”
痛得死去活来,终于听到婴儿啼哭,产婆喜道:“是个儿子,恭喜娘娘。”
母子平安,她才松了一口气,太累了,心里一放松,更是觉得分外劳累,还来不及看上一眼孩子,便昏睡过去。
恍惚中,好像有人一直挽着她的手,她隐约还闻到一股熟悉的冷香。
等她醒来,只见床尾坐着苏皮,一脸的疲惫,司徒九趴在她的床边打盹。是她还想念他了,以至于睡梦中出现了幻觉?她自嘲。
她推了推阿九,嗓子有些干涩:“九姑娘。”
司徒九有迷瞪瞪地睁开眼,反应一会,才起身拍醒苏皮,道:“桑桑醒了,我去通知郁老爷他们。”
苏皮给她倒了水,有些心疼地看着她:“你睡了一天一夜,大家都担心极了。”
她有些歉疚地说:“辛苦你们了。我想看看孩子。”
父亲抱着外孙儿进了门,乐呵呵地抱到她面前:“瞧我的小孙儿长得多好。”
瞧把他乐的,她好笑地看着父亲,许久不见他如此开心了。她皱着眉:“像个小猴子一样。”刚出生的孩子,红彤彤的,皮皱皱的,还真像只小猴子。孩子眼睛大大的,好像会说话,细细辨别孩子的眉眼之间,十分像小五。
父亲不乐意了,道:“你哥哥刚生下来的时候,比我的孙儿丑上不知道多少呢,你看他现在不是也玉树临风的嘛,我们郁家的孩子,一定好看。”哥哥瞪着父亲,却也没有出口反驳,一屋人都笑了。
“给孩子起个名字吧。”父亲将孩子交到她手中,柔声道。
孩子非常的轻,她抱在手上觉得内心的柔软被一击即中,孩子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努力地够着要去摸桑桑的脸。她忍不住亲了一口他的脸颊,抬头对众人说:“单名一个安字可好?”
她也不知道为何,依照慕容允的意思给儿子起了‘安’字,根本来不及思考,她便脱口而出了。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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