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情十四天》第73章


“你听谁说的?”我说。
“别管我听谁说的,总之消息确切,不容置疑。这是……”
“可是美国怎么能说去就去,不是还要办什么手续嘛。”
“你是说签证?李嘉家里早为她早办好了,这个不用你操心。”
“迷魂党的案子也没结束呢。”我又说。
“哎,张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李嘉和你一样,是受害者,她又不是犯罪团伙成员,警察有什么权力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我听到我内心深处有一个什么东西,“咔哒”一声碎了。
我沉默片刻,终于语气缓和下来说:
“她什么时候走?”
“她可能已经走了,或许马上就要走,反正肯定是要走的。”
我闭上眼,仿佛听到波音747被巨大的引擎声包裹着从我头顶呼啸掠过。
“这个,给你。”我听见沈括说。
我睁开眼,看到沈括将一封信递到我面前。
“李嘉托人让我转交给你的,好好看看吧。”
我的手又颤抖起来,准确地说,不是颤抖,而是哆嗦。我哆哆嗦嗦地接过信。沈括从口袋里掏岀中南海香烟,点燃,猛抽了一口,然后一言不发地把头扭向窗外,装做欣赏室外风景。我撕开信封,一页信纸落在我手心。
、复归平淡(5)
我展开信,字不多,见信如见人,我砰砰心跳。
张昊:
我去美国了,也许正在路上。
你的事,包括你被迷魂党用幻觉控制,还有你和胡悦悦的事,刑警队的郑大队长都一一说给了我。我觉得在很多事情上我都误解了你,我向你道歉。我从来不会向人道歉,你是第一个人,我的歉意也包含了向你射出的那两枪。在这一点上,我向警察撒了谎,我当时的意识完全清晰,并没有产生幻觉,那两枪射出的是仇恨的子弹,但另一方面,我并没有想射中你,否则你早死了。
我们以前探讨过“存在先于本质”这个哲学问题。选择无所谓好坏,你选择什么,你就是什么。经历了这件事之后,我突然想让自己换一个人,于是我想到了家父的建议,想起了美国。我以前对这个建议不屑一顾,说它完全不适合我,可是我现在倒觉得如果不亲自试一试,你怎么就能确定这个选择不是更适合呢?
走之前应该见你一面,但我真不知道如何面对你,毕竟那两颗子弹是经由我的手发射岀去的,我欠你的,也欠胡悦悦的,也许整个太平洋的距离也无法抚平我的愧疚。
和你待了一段时间后,我多少也增加了一些哲学头脑。庄子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最后,就用这句话作结尾吧。
我们相忘的不是江,也不是湖,而仅仅是一个太平洋而已。
再见,张昊!希望你早些忘掉我!
薄薄的信纸从我指间滑落在地上,犹如一片飘落随风而逝的枯叶。我的深秋提前到来。我呆立原地,突然感到时间被生硬地割裂,一道裂痕分隔了我和李嘉,我在裂痕的这边,李嘉在裂痕的那边。
裂痕。“咔嚓”一声。永远的裂痕。
但是,谁又规定裂痕就一定是让人们分开的理由呢?在这个每天都在上演着人生悲喜剧的世界里面,有那么多的人不都是带着裂痕在生活吗?
永远的裂痕?
不,我要弥合这道裂痕!即使把我融化了,浇铸其中我也要弥合它!
“我还能见到她吗,我有话要对她说。”我对沈括说。
“张昊,她走了,李嘉已经走了。”沈括提醒我说。
“不,她没走。”
沈括愣了一下,不明就里地看着我。
“这里到处都是李嘉留下的痕迹,她怎么可能会走呢?在学校里有她的痕迹,在街道上有她的痕迹,甚至在这间屋子里也有她的痕迹,她怎么可能会走呢?”我眼噙泪水,微笑着说。
“张昊……”沈括说。
我猛地扭转身体,跑岀房间,我最初是不想让沈括看见我即将流下来的眼泪,但是当我跑岀房间,沐浴在夕阳最后一丝温柔中,我感到李嘉仿佛就在我的身边。
我跑下楼梯,跑出院子,跑在街上。我越发感到李嘉没有走,她还留在这里,确确实实不是那里,而是这里,因为这里到处都是她的气息!
我听到沈括随我跑了出来,在身后叫我:“喂,张昊!”
我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奔去。
华灯初上了,两排望不见尽头的路灯像突然绽放的鲜花一样渐渐亮起。街道上熙熙攘攘,很多人来来往往。我奔跑在这样的街上,抹着眼泪,却心情愉悦。熟悉的街道又回来了,熟悉的情景又回来了,熟悉的李嘉也回来了。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想起我们一起吃饭的情景,想起她演出的情景,历历在目,声声在耳,我相信——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的,永远!
也许,在下一秒钟,李嘉就会从人群中冷不防跳到我的面前呢……
、结束或新的开始(1)
21。
一转眼已经大四了,我也成为了即将离开校园的毕业生。
南唐后主李煜有词云:“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不过我现在可没时间感慨岁月如飞刀,刀刀见血什么的。越是临近毕业,我们越是忙碌得活像丧家犬一样,整天围着毕业论文和找工作忙活得焦头烂额。所谓毕业生就是这么一群人——我们踩在两个世界的边缘,旧世界已经被打得落花流水,还要拼了新命老命身家性命去适应新世界。
至于两年前的那段传奇故事,对我而言就像一个梦一样,以至我有时都不能确定它是否真的发生过。就像那个名叫陈雪的女孩所言,这个世界上存在一门专门研究遗忘曲线的科学,那些曾经强烈的感情,后来就仅仅变成了一个事实,博物馆里的化石一样,后来连事实的根基也慢慢动摇,只剩下了事实的影子,再后来就连事实的影子也消失了,一切都变成了无形无色无味的空气,你奋力地想抓住哪怕是一点点记忆中的残骸,却无论如何也抓不到了。
难道我真的把以前的事情都忘掉了吗?不,不会,永远不会,因为生活毕竟不是科学。只是在我模糊的记忆中,李嘉和胡悦悦好像变成了一个人,胡悦悦就是李嘉,李嘉也就是胡悦悦,她们都去了远方,很远很远的地方,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李嘉和胡悦悦)在那里,我在这里。
于是,她们反倒没有真正从我的生活中消失。
我常常想起她(李嘉和胡悦悦),这种想念,是遗忘的反面,你越是打算遗忘她,这种想念就常常提醒我,就像一道闪电,在我一瞥眼、一愣神、一闪念的时候,在和别人的谈话中,在手机响起时,在失眠的晚上,在我独处的时候,抑或在喧闹的公共场合。虽然我做了很多卓有成效的新生活尝试,但是不得不承认,她在我心中留下的痕迹还是深刻影响到了我的潜意识。
我经常走在摩肩接踵的大街上,穿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经意会听到一个极像她的声音,看到一个极像她的身影,那一瞬间掠过的熟悉,通电一样击中了我,煞那间让我感到自己变成一望无际的旷野,四周仿佛有海水汹涌而来,一瞬间填满了所有的空间,不留下一丝罅隙。
在路过服装店的时候,我不经意看到一件适合她的女装,便想象着她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仿佛她已经穿戴整齐,站在我面前;我遇到一些生活中不那么平凡的事情,就会想如果她还在身边,她看到我的壮举或者熊样,会说出什么样的话,做出何种举动,即使想象她不屑的表情,我也感到很亲切;甚至因为她,我也喜欢上了诗歌和摇滚乐。
“靠,张昊,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听这么闹心的音乐?!”这是沈括后来常常说的一句话。
“ACDC,你没听过?”我反问他。
“ACDC是什么玩意儿?”
我“切”了一声,学着李嘉当年的口吻说:
“你连ACDC都没听过,你是穿着现代衣服的古代人吧。”
沈括眨巴着眼睛,一头雾水地望着我。
沈括还是老样子,亘古不变地坚守着他“有朋自远方来,岂有不上床乎”的信条,在校内外彩旗飘飘。最令我羡慕嫉妒恨的是,这小子屡交桃花运的同时,在仕途上也势如破竹,官运亨通,大四时在校学生会副主席的大位上卸任,然后顺利考取了公务员,成功打入中国最大的丐帮组织。
至于诗歌,我似乎完全没有表现岀这方面的才华。
我曾经以成为天才诗人的豪迈,写岀了我这辈子的第一首诗,也是最后一首诗:
啊,黄河
你既是一条河
又不是一条河
啊,黄山
你既是一座山
又不是一座山
啊,黄片
你既是一部片
又不是一部片
伏案奋笔过后,我拿给我曾经的同寝室友,那位和我探讨过何谓“虚构”的中文系哥们看。中文系哥们读完,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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