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云之秋》第7章


命妇和女房尖叫着四处逃窜,似乎忘了那个尊贵的太后正躺在地上。
弘徽殿太后从此一病不起。
太政大臣一系,在朝廷内很不得人心。就在弘徽殿太后因为遭到黑猫攻击而病倒后,有几个原先是源氏一派如今却被打压下去的殿上人私语。
“那位的遭遇还真的和汉高祖吕后有相似之处啊。”
【三月中,吕后祓,还过轵道,见物如苍犬,据高后掖,忽弗复见。】史记里高后本纪里如此记载。
如此……还真是有相似之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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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泉院里,东宫明良亲王正在和侍读玩投壶,明良亲王梳着总角的发式,手里拿着一只专用的箭站在屏风后,手举起来就要把手里的箭向屏风那边投过去。
一阵慌乱的脚步传来。
明良停止了投掷的动作,宫廷里礼仪要求非常严格,若不是有大事发生也绝对不会这样。
果不其然,乳母小兵卫“噗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言语慌张有带着几乎可以被忽略的兴奋。
“弘徽殿太后遇袭了!”
年仅十一岁的东宫让一干侍读退下,低下头玩弄着手里的箭。美如玉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点点的笑意。
这里只有他和看他到大的乳母。
良久,清澈的童音在宫室里响了起来。
“如此——那么真的是太不幸了。”
大政大臣在病床上拖了半月后终于还是撒手人寰,人走的时候已经是形销骨立,不忍目睹。
在这闺阀政治下,嫔妃和父亲都是一种相互依靠的关系,女儿靠着父亲的权势在宫廷种安身立命,父亲靠发迹后的女儿飞黄腾达加大自己手中的权柄。
两者缺一不可。
太政大臣一死,弘徽殿一系再没有拿的出手的人物。碰巧的是,就在太政大臣去世后不久,京里开始蔓延类似瘟疫的疾病,朝中有好几位要员因此丧命。
殿上人中不同权利派别之间波涛暗涌。
之后朝中甚至流传出是因为有什么失德之事才会有这样的事情。矛头直指清凉殿中的朱雀帝和弘徽殿中的太后。
尤其是弘徽殿太后受到的非议更重。
她生病的原因和当年吕后相似,而且她的作为实在是让太多人不满。为什么还要让这个有吕后遗风的人继续把持权力呢?
既然当年吕后死后刘姓诸侯王和大臣能灭诸吕,那么他们为何不能效仿呢?
上既无能,那就让能者代之。
、8纷乱
前几天伊势刚刚才大风过境,风劲之猛烈,就连伊势神宫一些宫殿也被吹坏了不少地方。匠人们修缮宫殿的敲打声让这座静谧的地方变得稍许热闹起来。
因为修缮宫殿,伊势斋王和伺候的女房命妇都搬到另外一座宫殿去。
兼子身上着卯花色硬木纹唐衣,里套薄色细长和白色小袿,手执金箔青松桧扇坐在御帘后,她所坐的御座下还有命妇随侍。
斋宫头此时正跪伏在御帘之外,他的额头贴着交付在一起的双手上,整个姿态显得无比恭谨。斋宫头是斋宫寮的长官。斋宫寮是斋王在任时所设置的另一套官员系别,拥有独立的财政基础,作为地方官司来言,能和大宰府相提并论。
兼子的住所前段时间被狂风吹坏了,所以只能别居住到偏殿。作为她的属官,斋宫头自然是要来的。
对于这个斋宫头,她没有什么印象,就算是正月里接受神宫宫司和斋宫寮的拜贺,还是隔着帘子和老大一段距离。没办法,伊势斋宫对男人这种生物要避嫌,毕竟被人诬陷和男人私通,最后以死表清白的伊势斋王并不是没有。
现在她看到的也只不过是那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
对随侍的命妇打了个眼神,命妇朝斋宫头膝行进了些,“斋宫头的心意,斋王已经明了。”那位斋宫头是个懂眼色的人,听到命妇这么说明白告退的时候到了。
等到斋宫头退出,兼子微微侧过头去,“我累了,想暂且休息一会。”
在寝殿母屋旁边的涂笼里,兼子随意抽开一卷画轴,作为一个贵族来讲她在和歌上并没有多少天赋,一般也只是讲究能对答的上来而且不过与太逊色就是。
但是她对绘画之类还是比较喜欢,即使不会亲自作画,但是评点画作倒也是有板有眼。在伊势这片地方就是这点好,只要行为不出格过的就还算惬意。
纤纤十指划过画轴上的故事,画轴上年久的枯黄越发衬托出她肌肤的白皙,伊势神宫的文殿里藏着许多古书和卷轴,只要她想看差女房去取就是了。
帐中香鸭熏炉里点着从安息来的求罗香,闻香赏画,也算是生活中的一件十分愉快的事情。不过日子的长短也是完全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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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那边的形势是越发诡异了,自从圣武天皇打破古例立出身藤原氏的光明子为后后,藤原氏在朝中几乎是独大的位置,后宫和前朝又是息息相关。多有外戚大臣奉着天皇外孙然后一族荣耀连绵不断的事情。
太政大臣和源氏妻族同为藤原一族,但是两个的利益却是在葵姬嫁给源氏而非当年还是东宫的朱雀帝时,就已经背道而驰了。
飞扬跋扈,尤其是外戚的飞扬跋扈绝对不少见,但是非常容易引发人的不满。这种不满发展到大多数人,而且又恰巧那个外戚大臣死了的时候就会大爆发。
因为紫宸殿还未修缮完毕,朝会还是在宣耀殿举行,宣耀殿的位置在紫宸殿的旁边,朝臣在通往宣耀殿前的日华门的时候,看着紫宸殿殿顶被雷电轰成碎片的一角,互看一眼又转过头去。
在那次雷电之后,朱雀帝、弘徽殿太后相继病倒,这次朝会,主要还是阴阳寮上报关于雷电的占卜结果。
阴阳头一袭官服站在殿下,阴阳头的官位是从五位下,而只有五位以上的官员才能有升殿的资格,所以现在阴阳头也只能在殿下将这次的占卜结果上传上去。
朱雀帝坐在御帘后,多日的疾病折磨让他脸色更加的坏,几乎已经看不到半点血色。他此时左边头连同眼球都痛起来,当他听到殿上人报上阴阳寮的占卜时,细长的眼里闪过一道冷光。
因为无辜之人收到冤苦?朱雀帝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那么谁又是那个被冤枉的人?
源氏么,源氏他被流放已经是从轻处理。和他后宫宠幸的女子私通,源氏都不是罪该赢的?
帘外人影一动,一个官员双手持笏恭谨道“此次占卜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还是有管原太政大臣的故事……这次紫宸殿的事情实在是和当年颇有许多相似之处,还望主上明察。”
朱雀帝在御帘后眉头一皱,那个大臣他认得,是前左大臣一系的。算起来和源氏也是沾亲带故。
心里将升起的那点怒意强压下去,就像对待他那位前太政大臣一样。
“此事朕还需思虑一二。”话刚一出口,头便是一阵强烈的晕眩,耳朵里嗡嗡作响,朱雀帝整个人就往御座后面倒下去。
在那次的雷电后,朝臣殿上人们再次乱成一片。
宣耀殿一片混乱。大内混乱一片,贵族里也不安生。自从太政大臣去世之后,那些贵人们之间便流传起类似瘟疫之类的疾病来。
这个时代对鬼神本来都十分迷信,不少贵族都从阴阳寮请来阴阳师祛除邪魅。再加上紫宸殿的事情和朱雀帝弘徽殿太后相继病倒,于是将源氏流放已经引来报应的说法在京内流传甚广。就连大内都已经在私下悄悄议论。
冷泉院里,和平日里没有什么过多的区别,似乎外面清凉殿和弘徽殿的混乱与这里无干。
东宫明良亲王身着半尻,文案上摊开一本书。小兵卫双手拖着身上苏方织的袿衣一路缓缓走来。
近来宫中风向变动,自从弘徽殿太后病倒以来,这冷泉院里的日子就变得好过起来。要知道弘徽殿太后想用八亲王取代现今东宫的时候,东宫真的是举步维艰!能够仰为依靠的源氏大将被流放,东宫的生母藤壶皇后又出家。
回想起那段艰苦的日子,小兵卫情不自禁的看向还在阅书的东宫,东宫随着年纪渐大,面目越来越出众,也越来越像……源氏大将。
连身为乳母的小兵卫都不免要疑惑。
“殿下应该多休息,要是累坏了眼睛,这可如何是好。”小兵卫走进殿内膝行到下首位置。
“没事,只是觉得很有道理,看出很多东西罢了。”文案摆的是宫中人人能背诵的《史记》,书本摊开,正是孝景本纪。
那页说的正是栗太子刘荣,东宫手指按在那一行上念出声“逐案诛大行,而废太子为临江王。”
“殿下……”小兵卫看见脸上稚气未消的东宫语气平静的念出那段话,不由得用袖子掩了脸面。
“自古到今,被从储君位置拖下来的能完好无损的又有几个?”栗太子是汉景帝长子,在被废为临江王后被逼自杀。汉武帝卫太子虽然没有被明诏废太子之位,但是子孙死的只有刘询一位,后面刘询继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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