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灯记》第47章


做全了一干证物。结局么,你也知道了,连个审判都没有,你们一房连同嬷嬷丫鬟,一个也没有放过……喂喂,你还好吧?”
原来纪宁说的这桩,正是雅澹心头一直没解开的疑惑,忽然听闻,一时反应不及竟忘记喘气,一时脸色憋得煞白,眼看一口气上不来,就要晕厥。纪宁也不顾得许多,连忙上前将她扶住,用力拍她脊背,雅澹这才顺过气来。她一把将纪宁手抓住,急问:“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是怎么知道?”
纪宁见她好转,忙丢开手,退后两步,哼道:“冷家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爱信不信吧!”雅澹只觉头痛欲裂,颤抖着道:“到底是谁?这样狠心霸道……”纪宁却笑道:“你真是不开窍。冷家自祖父起,哪一支不是妻妾成群,这些人成日聚在一处,不是互相吃醋较劲,就是耍些阴谋诡计。这就是他们的生活。你只觉得他们狠心霸道,我倒觉得还不够热闹……只可惜,一朝势败,溃如蚁穴啊。不知道到了老家,可还是不是这种光景?”雅澹闻言抬起头来,看见纪宁此刻的脸,如此晦暗扭曲,张嘴欲说些什么,却始终没说出来。
纪宁自己图了嘴上痛快,见雅澹并无什么大碍,也不愿意在草棚里守着。只百无聊赖,捡了根树枝在不远的路口乱划插了半日,希望能见到如烟回来。然而如烟全凭脚力行路,到了孟阳城又有各种事务要办,哪能回来得那么快?纪宁等的肚子饿了,将那生地瓜也囫囵吞枣权以果腹,这才想起问问雅澹吃不吃。雅澹只说没有胃口,仍旧昏昏沉沉,醒了又睡。
就这样过了一日,到了如烟走后的第二日黄昏,纪宁总算盼来了如烟。她倒是机灵,回程时不知从哪儿弄了辆毛驴木板车,火急火燎赶了回来。见到雅澹安然无恙,已经可以坐起,总算才算放下一颗心。一时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直接从驴车上滚落进雅澹怀中,放声大哭。
纪宁本来很高兴,见状便沉下脸来。如烟哭了一会儿,才抽抽噎噎向他们说起孟阳城里的故事。此番如烟进城,并未如愿换得路引,只因那知府衙门乱成一团,俨然已成了军衙要寨。如烟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半个知道如何办理衙门常务的官员。她出来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这两日不知怎的,朝廷军突然阵前易将。原先靖王军的大帐是随同大军一起驻扎在孟阳城外数里的空地上。这会儿靖王被急召回了永宁,新的统帅还未就位,军中也是乱成一锅粥,为免流匪趁乱来袭,故此统帅大帐被挪至孟阳城内、知府衙门内。本来剿匪的战役,多在山区郊野,且靖王御军甚严,于孟阳城并无多大影响,这番下来,城内已然到处都是军人,百姓也分不清是兵是匪,只觉乱哄哄一片,全无太平。
如烟道:“马上过年了。姑姑身子还未痊愈,我们又暂未取得路引。是以昨日如烟在孟阳城郊赁了间农舍,且先将这个年过了再说。”却见雅澹不反对也不附和,只呆呆地坐着出神;再看向纪宁,却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如烟只好又道:“虽然劳顿了些,但这草棚子委实破陋,周围又没什么人烟。姑姑如不反对,我们这就走罢。”雅澹这才回过神来,轻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如烟这才去叫纪宁。纪宁发脾气道:“你如今眼里只有你姑姑,还有我吗?”如烟嘻嘻哄道:“小爷和姑姑,都是如烟最重要的人。只是因为姑姑大病初愈,我才更照顾她些。”纪宁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见左右无人,如烟便去拉纪宁手道:“你还不知我的心么?从今往后,我就是一块牛皮糖,不管小爷你上哪儿我都粘着,可好?”纪宁这才回转了脸色,正色道:“这话你可得记牢。就算我再下大狱,你也不准跑!”
三人便赶了驴车,仍往孟阳方向行进。走了半日,眼见天黑,到了孟阳城外,却不进城反而转了个方向去了。又走没多远,便到了目的地。纪宁跳下来查看,暮色之中,原来是个规模不大的小村庄。如烟也从驴车上下来,指着一个带小院的黄泥屋子向二人道:“正是这间呢。”说着便推开了院门,带雅澹纪宁往里间走。
这就是个普通农家院,粗粗一看还算整洁,只是正房尚未拾掇还有些凌乱。如烟介绍道:“倒不是图这里便宜,只因村里就这一家是个绝户,家里只有个老奶奶住在村前。我们在此处过个年,倒也清静了。”雅澹纪宁也全不介意。如烟挺高兴,道:“我从城里买了些米面蔬果,这就去拿下来做顿好吃的!姑姑,爷,你们累了,就各自先去歇着。”雅澹大病初遇,确有些疲惫,便不推辞,径自进了间耳房休息。
纪宁却不依不挠,仍旧跟着如烟,看她搬完东西,又收拾正房两间屋子。纪宁不擅这些家务,只能为她端着蜡烛照明。今日晚了也实在来不及收拾,如烟只是生火做了些水,煮了点米粥,又趁空将正房的床铺收拾了下。虽则简陋,总算是个栖身之地。
米粥滚开了一阵,如烟便给纪宁先盛了一碗,放在旁边晾凉。转身又盛了一碗,预备端去给雅澹。正要走,纪宁却急急道:“一会儿你要回我这里睡!”如烟本来没想那么多,被这么一提醒,不由红了红脸,迟疑道:“这、不妥吧……姑姑病还没好,怎么好留她自己?”纪宁哼道:“我也是病人,留我自己就好了不成?”见如烟还犹豫不决,又吓唬她:“你要不过来,明儿起来说不准就只能见我一具尸身了。”如烟闻言只白他一眼,抬起屁股自己走了。
纪宁只好将蜡烛在桌上放好,自己望着滚烫的稀米粥发呆。过不多会,如烟就匆匆回转,纪宁这才傻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如烟分辩道:“姑姑精神不济,喝了点米汤就睡着了。我留下也是白耽误,还得过来接着拾掇屋子呢!”纪宁也不与她争,自顾自吹着粥汤喝着,时不时心满意足喟叹一声。
如烟已经吃了些干粮果腹,也舍不得去抢他们的米粥,只干坐着看纪宁进食。见烛光下纪宁肤如凝脂、脸上线条如刀刻般利落,正是说不出的绮丽妖冶。如烟盯得入神,不知不觉微微启开嘴唇。这时纪宁瞥她一眼,问道:“要不给你只碗吧?”如烟却不解何意,纪宁又道:“好接着姑娘你的口水。”如烟大窘,只好起身走开,装作很忙的样子。
这时阴云略散,月色微微弱弱撒在院中。如烟往窗外看了看,入眼便是院里一小片空地,便喜滋滋向纪宁道:“赶明儿我再进城去,买些白菜、菠菜、荠菜、黄瓜、韭菜种子,节下就播了下去,等天一暖和,就有各色新鲜菜吃了。”纪宁却说:“咱们也未必能在此地耽搁多久……”如烟仍笑道:“以后的事谁说得好呢?过一天,就要好好的过。”纪宁便不说话了,半晌道:“那你去的时候告诉我,我跟你一起。”
如烟答应了声,忽转过脸来,正色向纪宁道:“爷,如烟有个问题憋在心中已久,你可不可以认真回答我?”纪宁吸溜着喝干了稀粥,抹着嘴巴郑重点头道:“嗯,我最欢喜、最看重的人,如今只有你了。”如烟有些羞涩道:“我不是问这个……你的身子,究竟是怎么回事?”纪宁嘿嘿两声,挠了挠头道:“……也没什么。我们冷家本来不只有我一个孙子,伯父、叔父家都还有几个孩子,可惜,未有活过成年的,都早早病死了。我想,大概是我们冷家人天生体质较弱。你没见我搜罗了一大堆药丸?那里面,常用的、罕见的、各色强身健体的大补丸,应有尽有。也亏得你有心,离家时给带了来,要不然,这会儿便是有钱也不知道上何处买去!”如烟却并不相信,追问道:“那当初我替你喝的那碗莲子羹是怎么回事?你时常随身带着的那些小药丸又是怎么回事?”纪宁被问得愣了愣,如烟又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瞒着我的?”纪宁见她动气,这才长叹一声道:“瞒你是不愿你烦恼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这也值得生气么?我全招啦,我是被喂着各种慢性毒药长大的。不过运气好,寻到一方解药,常常吃着,还死不了。”如烟凑上前来,紧张盘问:“那每月初一的发作?”纪宁微笑着看着她挨近的脸,柔声道:“无妨。吃下肚了,总归要有些反应才知道生了效用吧!”如烟闻言,眼光在他脸上逡巡几圈,除了难得的温柔神色,并无其他,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第二天一大早,雨过天晴,是个好天。如烟见雅澹精神稍济,便打算同纪宁一起进城预备些年货。两人赶着驴车,一路说说笑笑,心情也如天气一般晴朗暖和。等进了城,赶到集市里,纪宁更是觉得新鲜。他在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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