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染沉吟》第55章


左三静静地听着左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却没有一丝的忐忑。他不信,他至今仍是不信左叛会下杀
手。人不是说变就能变的,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小七走上前来绝不会是为了补上一掌……然而,就在
刹那间,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从胸口袭来,疼到他甚至无力思考。
左叛的脚步生生停住,停在离左三一丈开外。
血,鲜红的血如泉水般从左三的胸口涌出,淌到他的脚边,染红了他的云靴。
为什么白色的樱花飘下来就成了一片血红……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血,为什么左三的胸口会插着一
根铁枪……这根铁枪不是应该埋在白樱树下的土里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短短片刻之间事
情就变成了这样?
“三哥!”
左叛愣了一下,他没有说话。仿佛,他看到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影从身前跑过,跑到地上的人身
边,出手为躺着的那个人封穴止血。
他是谁,为什么跑来救人?地上躺着的那个人又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血?为什么他会站在这
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听到一声“三哥”?
三哥……三哥……三哥!
左叛霍然抬头,正对上左小坏苍白的脸色。
“三哥死了,你满意了?”
死了……就算没有武功,岭南三少在江湖上也可以横着走,怎么可能会死?左叛皱了皱眉,道:“
你胡说些什么?”
左小坏抱起左三,冷笑着指着地上那截闪着寒光的枪尖,道:“白樱林里的拔地枪,你不会是要告
诉我这是三哥自己打开机关,然后自己躺上去的吧?”
拔地枪。
怎么会有拔地枪?方才发生的一切在左叛脑中迅速回放,他明明就只动过木箭和樱林中染着柘枝红
的尖刺而已,什么时候打开过拔地枪的机关?
他明明看着左三晕倒在白樱树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然后因为莫名其妙的担心,才拨开面前的白
樱枝……拨开面前的白樱枝……仿佛有一道雷电在心口劈开,脑中的回忆瞬时停顿。
“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了,你到底有多少深仇大恨,非要杀了三哥才肯罢休?”左小坏看着左叛铁青
的脸,却再没有感到畏惧,有的只是心寒,“就算十四叔的事是三哥欠你的,他也早在十年之前就
已经还清了!”
左叛回过神来,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以为‘君子剑’鲁前辈为什么要到左家来单挑你做关门弟子,还是刚好在十四叔出事后不久?
”左小坏垂下眼去,看着左三阖上的双眼,语声中已然带了些哽咽。
左叛一怔,心中莫名地有些惶惑。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鲁苍驹不说,他便也不再去猜。
“你倒是扪心自问,除了这一身武功,你在岭南还有什么立足之长?论资质论天赋,整个岭南能吸
引‘君子剑’的,只有三哥一个人!” 左小坏冷冷一笑,道,“完全不通武艺,就足以凭一己之
力撑起岭南左的名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初‘君子剑’收的关门弟子不是你,如今放眼江湖还
有几人能做三哥的对手?”
“你是说……师父当年真正要收的……是……是……”左叛没有再说下去。不必再问,左小坏已经说
得再明白不过。
左小坏冷声道:“不错!早在十多年前鲁前辈就有意收三哥为徒,但爹娘早去,三哥为了照顾我一
直都没有答应,否则又怎会连为自己封穴止血的能力都没有?直到十年前十四叔出事,三哥一直觉
得欠了你太多,所以才千方百计托鲁前辈收你为徒。三哥一直不让我告诉你,我便照做了,哪知道
你竟然真下得了手……”
后面的数落左叛已经充耳不闻,脑中只是回旋着一个声音。
——“论资质论天赋,整个岭南能吸引‘君子剑’的,只有三哥一个人!整个岭南能吸引‘君子
剑’的,只有三哥一个人!只有三哥一个人!只有三哥一个人!只有三哥一个人!只有三哥一个人
!三哥……”
如果不是把机会让给了他,左三就不会败,更不会死,不会“连为自己封穴止血的能力都没有”…
…左小坏没有说错,就算左三真的欠了他什么,也早在十年前就还清了。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柘枝红,左三也不会昏倒在地……左叛下意识道:“如果不是用他本来想要给
我下的毒,他……又怎么会……”
“你说这个?”左小坏冷笑着掩起泪水,伸出手指在尖刺上一抹,静静放入口中,“可以了么?”
左小坏嘴角依然残留的那一抹刺眼的红色,仿佛是最不留情的嘲讽。左叛心头剧震,半晌没有说出
话来。
柘枝红根本不能让人晕倒,这么说来……左三是因为相信他,清醒地躺在地上,被拔地枪刺穿了胸
膛!喉口骤然涌起一股腥甜,左叛看了一眼左小坏怀中的左三,终究将那腥甜缓缓咽下——就算
是错,他也已经错了,不可能再回头。
寂静,依然是寂静。
白樱飘零,恍若隔世而来的挽歌,却已沙哑到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然而,终于还是有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打破了这片寂静。
“这是怎么回事?”
第42章 左三是凶手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左叛霍然转身。
说话的人,正是在左青楚死后,如今岭南真正掌控着一切的人,左亚子。左叛此刻从遐思中惊醒过来,却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在岭南同门相残之事可大可小,然而左亚子早已看出发生了什么却明知故问,显然并不准备为难他。
左亚子看一眼左小坏怀中的左三,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他本意是想与左三商量左青楚死于丁笑之手的事,后来听人说左三来了葬樱阁,才找来了这里,却不料看到了这样的情景。左家因机关之故居所分明,能在葬樱阁附近杀了左三的,只有左叛。
“七……左叛他……”然而,左小坏的话并没能说完。
左亚子盯着左小坏,眼神中透着冷厉。左青楚暴毙,能在左家的地盘上杀了岭南家主的,绝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如今左三已经不在,左叛已是岭南仅剩不多的力量之一……说到底,现在的岌岌可危的岭南早已经不起这样的风波,如果左三还活着,也一定不希望这件事变大。
“二伯。”左叛忽然开口,淡淡道,“我因为发现左三才是杀大伯后嫁祸丁笑的凶手,所以与他动手,一时不慎,杀了他。”
“你胡说!”左小坏嘶声吼道,“大伯一直倚重三哥,三哥根本没有理由杀他!”
左亚子也不由一怔。也没有说话。平心而论,他的确想过要为左叛推脱,但却没想到左叛竟然将左青楚的死也算到了左三头上。
“若只是这么说,二伯一定不会相信。不如先看看我从左三那里找到了什么。”左叛将手摊出,掌心中横放着的,竟赫然是一把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薄刃!
“二当家。”
来人是千机营的千卫,此时看到眼前的一切,心中骤惊,却也没敢多说什么。
左亚子沉声道:“巽风,谁准你自说自话闯进来的?”千卫大多是年轻人,左三在他们面前的威信有时更胜于他和左青楚。如果让千机营知道左三死讯,而且还是死于左叛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巽风垂首道:“有三个人要见七少爷,已经闯到第三道门,千卫不知是否应该出手,请二当家指示。”
左亚子皱了皱眉,三个人就能明目张胆地闯到左家第三道门,显然不会是为了寻衅而来。他心知若不是左叛吩咐千卫绝不会拦着他们,故而不再问巽风,却问左叛道:“是什么人?你不愿意见他们?”
左叛颔首,脑中却只有一个念头——三个人,古浪、骆易是他吩咐过不见的,那第三个人会是谁?那一晚古浪告诉他雪尤清还活着,他不相信,只因为一个原因,一个他本不愿因为任何原因再次想起的原因。
在昆仑山麓与古浪分开后,他见到了雪尤清。
虽然她最后仍然被一个背影极似雪无痕的人带走不知所踪,但他的的确确见到了她,甚至再一次碰触了她清冷的脸——曾经寒白的面容笼罩着一层死灰,通透的眼睛只余下空洞,纤细的双手冰冷到让他心惊,曾经那个清傲而明澈的清儿,那个随他从漠北远赴江南,最终却孤身回到漠北的清儿,留下的只是没有一丝生气的尸身……
只是短短的片刻,然而这些日子以来,他所看到的一切却没日没夜地刺激着他脑中的每一条神经,磋磨着他的心。如果没有看到这些,他永远也不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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