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歌天下》第95章


猛地一把自颈上扯下当初利飘雪送的那块代表着承诺的血玉,晚蓝面白如纸,不住颤抖,泪水亦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现在……我将这块玉物归原主,请你答应我最后一件事。”说完也不管利飘雪攸地煞白了的脸,又继续道:“放我走,而且不许派任何人跟着我!”
她想要自由,想到处去游览一番龙游大陆的名山大川,已非一日两日之事了,之前在楚国她没有人身自由,未能如愿;之后她到了胤国,又被对利飘雪的爱羁绊住了她追求自由的脚步。而现在她已命不久矣,倘再不抓紧最后的时间饱一下眼福,得到一些精神上的满足,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一趟龙游之行,除了芷云,还能有什么是值得她铭刻于心的?!
“如果……我不放你走呢?”利飘雪的声音干涩而绝望,“蓝儿,请你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罢,哪怕因此而舍弃大胤甚至这天下!”
晚蓝惨然一笑,道:“哀莫大于心死,你以为,你能留下活着的我吗?”言下之意,倘他不放她走,她有的是办法结果自己的生命。
利飘雪知道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心知自己今日已是无法再留下她,因血红着眼睛重重点头道:“我答应放你走!”
像是怕他反悔似的,晚蓝忙不迭接道:“而且不能派人跟着我?!”就让她一个人静静的离开,走到哪儿算哪儿吧,反正代替凌晚蓝活的这几年,她已经活够了,死,又有何惧呢?!
“——好!”缓缓的点了一下头,利飘雪艰涩的应道,只要她没有说连他亦不能跟着就好。
“如果还有来世,利飘雪,我再也不要跟你相遇了……”似哽喑似叹息的低低说完这一句话,晚蓝一把将那块血玉塞到利飘雪手里,便毅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利飘雪长长的身影寂寥的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接下来几日,晚蓝骑着自己在下一个城镇高价买下的马,开始了自己自欺欺人、悠哉游哉的游历生活。之说以她还能骑着“高价买来的马”,是因为她在与利飘雪决裂前,已事先揣了上万两的银票在身上,没办法,她凌晚蓝是个实际又物质的女人,知道在如今战乱的情况下,没有银子一定会寸步难行,尤其她还很有可能一睡下便永远起不来了,所以她要抓紧自己有限的时间,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玩的玩,而这些都是需要大把银子的!
至于利飘雪,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他,也不去恨他,因为她知道只有有了刻骨的爱,才会有刻骨的恨,而那个人的好歹,还与她有什么关系呢?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心里真的可以不去想他甚至觉着自己根本不曾认识过这个人了,于是她的游历生活,更是越发的悠哉游哉了。
第九十六章 终曲
这是一个初秋的早晨。
在这座苍翠欲滴的大山脚下,坐落着一座宁静的小院,满院的杂草笼罩在清晨的雾气中,在薄薄日光的映射下,越发显得青翠逼人。黄藤、紫藤及其他颜色的藤萝,俱伸着柔枝自屋檐下密密倒悬下来,随风轻摇。阶下遍植香草,星星点点的小花儿散布在绿叶之间,仿佛夜色中的点点萤火,当门的花架上,则爬满了带刺的蔷薇。
廊檐下,一位大腹便便、身着素色宽松衣衫的年轻女子,正来来回回的走动着。在走动的过程中,她还不时不小心碰触一旁垂下的藤蔓,五颜六色的花瓣立时扑簌簌掉满她的肩膀,与她平添几分异样的风情。
这名女子不是别个,正是游历至此忽然惊觉自己怀孕了,而不能再继续前行的晚蓝。
两个月前的某一天,晚蓝正骑马经过衡国辖下的一个战争尚未波及至此的小镇,忽然忍不住恶心起来。先她还并未在意,只当自己是吃坏了肚子,因此仍骑着马继续前行。
不料接下来几日,她呕吐得越发严重,几乎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人也因此而虚弱得不行了,她终于警觉起来,再一联想到自己的“好朋友”已连着几月未如期而至,她的心登时因狂喜而颤抖起来。
但只她仍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当初宇文飞逸给之前的凌晚蓝是下过绝育药的,而自己在来此后的头两年里,一直有与楚御天同房,亦不曾受孕过,所以她犹有几分怀疑,并一再暗自告诫自己要冷静,要以平常心来看待此事,不然她怕到时候证实自己只是吃坏了肚子,她会承受不起这两者之间巨大的落差。
怀着忐忑的心情,晚蓝找到了临近市镇上的医馆。
“恭喜夫人,您已怀孕四个月了!”当听到那个头发胡子俱已花白了的老中医说出这句话来时,晚蓝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又低头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终于忍不住喜极而泣起来。原来,上天还是眷顾着她的,不会一直一直的都给她苦难!
“真好,我有孩子了。”晚蓝一边小心翼翼地坐下摸了半天肚子,一边含泪微笑着说道,那情态像是一个喜悦的母亲期待自己快要出生的孩子:“宝宝啊,听到妈妈说话了吗?对不起哦,妈妈不知道有你了,不然也不会天天骑马,到处东奔西跑的折腾自己,妈妈差点害了你,你还好吗?”
看着仍作一身男装打扮,一脸憔悴且掩不住仆仆风尘却因得知自己有了孩子而喜极而泣的晚蓝,这位老中医不由好心与她道:“夫人,老朽有一句话,还请夫人千万放在心上。不管您有什么苦衷,又因何到了这里,又将去往何处,至少,眼下的情形,您是不适合再继续前行了,尤其才刚老朽还听您说您竟然还骑马,这可是大忌啊。还请您尽快回家或是找个妥善的地方先安顿下来,待生下孩子后,再从长计议吧。”
“家?”闻言晚蓝不由苦笑了一声,“我并没有家……”
老中医听罢,以为她是受了什么委屈逃家出来的,因叹道:“如此可就麻烦了!不如姑娘就在此地,恁下或买下一处宅子,再请上两个老实的人服侍,安心待产罢。”后半句话儿他并未说出口——指不定就在这个待产的过程中,她的家人便找到她了呢?一个弱女子,要孤身带着一个孩子在外流浪,确实太凄惨了些儿。
晚蓝一想,老中医的话倒也大为有理,如今自己好不容易才有了身孕,倘不好生爱惜,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她就真的只有去死了,因感激一笑,道:“多谢老伯您的好意,我一定按您说的办。但只我初来乍到,于贵地难免有些儿不熟悉,却不知该到哪里去恁房子呢?”
老中医见她听了自己的劝,不由笑得越发慈祥,“姑娘如蒙不弃,老朽可以托人为您留意一下,好歹老朽在此地已生活了四十余载,认识的人到底多些儿。”
“谢谢您。”晚蓝由衷的感激一笑,道,“那我这会儿就先去客栈安顿下来,静候您的好消息了。”说着多多的付了诊金,便小心翼翼的往门外走去,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她现在需要好好的吃上一顿饭,再好生的睡上一觉,不为别的,就为她终于可以做一个真正的母亲了!
芷云,我们终于又有孩子了!她的心忍不住又酸又甜起来。
行至门边,她忽然想起自己这会子犹身中剧毒,因忙转身奔回老中医面前,“老伯,不瞒您说,我先前中了一种慢性毒药,至今还未解,不知道会不会……,劳驾您再为我把把脉。”她的声音因焦急和忐忑而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老中医忙请她坐了才刚的位子,便闭上眼睛,细细号起她的脉来。这个过程,其实与才刚老中医诊出自己有孕时差不多,然晚蓝却觉得,这短短的几分钟,分明比一年还要长,尤其当她看见老中医那花白的眉头不自觉的抖了几下后,她的心攸地沉到了谷底,也是啊,连利飘雪和白轻云那么有本事的人,都对此毒束手无策,她又怎么能期望一个小小的市镇上,竟会有比他们还要高明的大夫呢?
“姑娘,依老朽看,姑娘并未有中毒的迹象。”老中医攸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晚蓝的满心忐忑,也让她的心重新飞扬了起来,“您确定吗?可是先前我确实毒发过两次了,要不您再与我好生瞧瞧?”
“既然姑娘不放心,老朽便是再为你诊视一次又何妨?”老中医爽朗一笑,说着又闭上眼睛,再次细细的号起她的脉来。
然这次诊断的结果,仍是说晚蓝身上没有中毒的迹象,这下换晚蓝讶然了,难道她从头到尾就没有中毒?可是这也不可能啊,她那天明明听见利飘雪与白轻云说了倘不紧着为她治疗,她便会很快毒发身亡的,难道她听错了?可是她又明明毒发晕倒过两次了啊?!还是这名老中医医术有限,竟不能诊断出来?
满心的疑虑,压得晚蓝心乱如麻,双腿更是软得站不起来了,万一她要生下一个畸形儿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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