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杖雪深青山行》第100章


这么关心么?令仪心中冷笑,并不告诉他公仪琅躲入了南疆之事,“他是叛军的少主,你说他会怎么样呢?”
先前听闻禄王妃和公仪小姐身死之事,君重华已经知道所有的大势已去,所以他只以为公仪琅大抵也是一样的结局,他眼中所有的光华尽敛,面如死灰颓唐的坐在原地。
令仪心中也是无限悲凉,她执起酒杯,说道:“王叔,请吧。”
君重华麻木的端起他面前的那杯酒,一饮而尽,令仪也随之喝下了酒杯中的酒,两人对坐无言,好像都在等着什么。
君重华觉得自己身上的力量一丝一丝的流走,他甚至连动动手指抬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终于无力的仰面倒在桌子上。然而这只是开始,从胸口处像是万蚁噬心一般的痉挛往四肢百骸传去,好像永远不会停止。
恍惚的剧痛中,好像有有人再问他:“你竟不问我朝阳的下落,二十多年的父女情分竟如此凉薄。”
朝阳吗?脑海中一个红衣女孩的身影闪过,但是很快被其他人的身影给淹没,有当年的先帝,还有先帝的宠妃,有巧笑嫣然的白衣女子,还有温婉含笑的大家闺秀,还有当年躲在人后怯生生的叫他父亲的小男孩,小男孩一瞬间又长成了俊秀风雅的少年郎。
令仪起身往门外走去,在石门处略一停顿,最后身影消失在了长长的甬道里。

驶往临江的马车上,令仪从厚厚的一叠信笺中抽出一封看的仔细。
她对面坐着的人额头上一道还未愈合的疤痕,此时那人正拿着一面铜镜仔细的端详,良久苦着脸抬起头来对令仪说道:“堂姐,你别光顾着看消息,难道就不能先安慰一下我吗?”
令仪顿了顿,抬眼看了他一下,复又重新看着手上的信笺,淡漠的说道:“多了几分男儿英气。”
朝峰的脸色更苦了。
停了一停的令仪又说道:“玄七定然喜欢。”
有人一下子又变的眉飞色舞了起来,正想要掀了车帘出去求证,被令仪的声音无情的打断。
“你没有查一查朝阳为何在南疆?”
朝峰怏怏的坐了回去:“查了,朝阳堂姐和她的侍卫好像是定居在南疆了,和普通人生活无异,我听你的没有惊动他们。”
真的和普通人无异?
令仪拍了拍榻上紧紧抱着她睡的正酣的孩童,眉眼沉静,却没有将心里的疑惑说出来,而是问道另外一件事:“可有查到公仪琅藏匿在南疆何处?”
“具体的还没有查到,但是能将大胤反人藏的滴水不漏的大概只有南疆皇室中的人吧。”朝峰说完,突然又讶异一问:“难道堂姐你是担心朝阳堂姐到南疆是为了找公仪琅?”
令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她握着几封已经阅过的信笺下了马车。
暮色四合,天光消散,马车停在一处断崖边。远处有寒鸦归林,嘶声的鸣叫像是暗示着谁凄凉的命运。
玄十七和玄十八正生着火堆,明亮温暖的火焰将傍晚的清寒的气氛驱走了几分。令仪走到跟前,将手中的信笺掷到火中,火焰暴涨,火舌像是舔舐着美食一样将几封信瞬间就吞噬殆尽,垂目的玄十七无意看见信封一角的‘韩家女’字样,但是很快那几个也变成了黑色的灰烬。
晚风一吹,黑色的灰烬顺势而起,在空中飘飘扬扬,最后飘到崖边,被崖风一卷,彻底的无踪无迹。
令仪看着崖边,目光莫测,最后才低低的叹了一声,回身往马车行去。
就让这关于朝阳身世的秘密如灰烬般消散吧。

而再说荆溪,他一直找不到令仪,心中惶急。他的身份本就敏感,在皇城也是孤身一身,别无他法,所以只好将令仪可能去的地方一遍又一遍的找。
直到某日,他寻到林府的时候,藏身在暗处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
是林冬荣和郭南风。
两人之间依然是剑拔弩张的情形,林冬荣的剑气携着怒气惊涛骇浪般向郭南华袭去,完全不似在令仪面前君子端方的模样。
郭南华风拿剑相抵,身形蹁跹的向后飞掠,看着林冬荣冰霜一样的神情冷笑道:“你何必将怒气全都算在我身上?那人若是在乎你怎么会送来和离书?如今你也尝到了心仪之人无情的滋味了吧?当年碧华的妹妹可就是同你一样的心情!”
林冬荣手下毫不留情,长剑直接挑开郭南风的剑,就往咽喉刺去,两人的身姿在半空中往假山而去,郭南风的背抵上了凹凸不平的假山,而林冬荣锋利的剑尖也停在咽喉一寸的地方,在令仪面前从未有过的狠戾显露出来:“郭南风,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吗?”
“你除了能够把我怎么样,还会如何?长公主已经去了临江,可怜你连追问都不敢!”
林冬荣的紧紧的盯着郭南风,突然觉得很无力,是啊,他不敢追问,或者说没有资格追问,他和长公主之间还没有开始就匆匆结束,他的情意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拒绝,现在整个皇城都传着这场闹剧一般的笑话,若不是暗中有人控制,恐怕会愈演愈烈。
他突然撤了剑,头也不回的离开,心底压抑的苦涩涌到唇边成了一抹苦笑。
郭南风怔愣,似乎不敢相信林冬荣就这样罢休了,她捡起了地上刚才被击落的剑,却不防刚才转身就走的人又突然转了回来,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在她唇上狠狠一吻,低沉着声音说道:“既然你让我不好过,那么我们一起不好过吧。”
说罢又快速转身走了。
郭南风脸色巨变,她跑到碧池边,跪坐在地掬了池水重重的洗着被林冬荣吻过的地方,洗着洗着却突然哭了起来。若不是荆溪躲在暗处看见了这一切,一定不会有人相信,这位才智武艺都属上乘的女将军会哭的痛苦失声。
荆溪悄悄的离开,他要去临江找人。
但是他只看见了这场打斗,却永远不会知道另外一些事情,比如大婚当日,郭南风是被郭家困在府中,是明若悄悄将她放出府的。而这自然是令仪示下,令仪知道,以两人往日的恩怨,郭南风定然不会让大婚顺利的举行。
他一路寻到临江。临江公主府已经红枫似火,倒影在碧水中,和蓝天白云相映成趣。
白石雕成的栏杆旁边有一个小人儿颤颤巍巍的扶着栏杆学步,突然眼前一黑,荆溪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了去路。小人儿咯咯的笑,突然放开栏杆转而抱住了荆溪的腿。
荆溪收回四望寻找的眼,看向地上的小人儿,无意识的将他抱了起来。
身后传来熟悉的的女子的声音:“这一次还挺快。”
荆溪猛然回头。他心之所念的那个人站在红枫之下,突然展颜对他笑了,“你若再不来,我便来找你了。”

多年之后,晚山公子出了一个戏本子,最后一句话戏词是这样的,你若不来,我便往之。
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感慨,但是用在令仪和荆溪的故事里正是恰好。
荆溪和令仪的故事在落下帷幕,但是其他人的人生故事却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次是真的结局了,大概还是不怎么样吧,哭。这个结局比起来是很平淡,但是我个人认为是最好的结局了TAT番外的话下周周末争取能够全部码出来!这次不会因为其他原因消失的!
、疏雨初阳
天色昏暗,横在水上的长廊十分安静,偶有青衣小侍脚步声轻的像幽灵一样的走过,水中也随之滑过一道模糊不清的暗影。
再过了一会儿,从长廊的尽头转过来一男一女两人。男子正是君子端方的唐笙九,他手执明灯,眉头微蹙,似乎正在思考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一样。而紧随在他身后只半步之遥的女子则是唐疏雨,她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问题,所以这一路行来两人都未出声十分安静。
等到快到长廊尽头的时候,唐笙九停下步子,转过身来想要对唐疏雨嘱咐什么,却不防唐疏雨并为注意前面的情形,撞进了他的怀里。
唐笙九莞尔一笑,单手扶住有些错愕失神的唐疏雨,浅笑道:“何事如此出神?”
唐疏雨恢复心神,微红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出端倪,她低头轻声答道:“我见各位长老近日为解药之事都十分忧心,有心询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将手中的华灯换了一只手,唐笙九摸了摸唐疏雨的头,温声的说道:“知道你是为长公主担忧,她身份高贵,长老们自然会尽心尽力。”
唐疏雨乖顺的点了点头,但是全身的注意力却都集中在脑后,唐笙九的手掌还未离去,他手心的温度透过发丝蔓延,唐疏雨感觉那里像是有一簇小火苗在燃烧。她心中有鬼,所以更加不敢抬头看唐笙九的脸色。所以他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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