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秋水》第73章


“对了,那孩子多大年纪?”皇上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大约二十岁,臣不清楚。”
“皇上,静王爷求见。”正当皇上犹豫之际,太监的轻禀让他收回了沉思。
“父皇!”静王站在大殿下,望着他那严厉冷酷的父皇,“儿臣听说二弟被刺,到底不放心,想请求父皇让儿子去宁王府一视。”
“他无碍,倒是你。怎么回事?”
静王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瞒得过皇上,虽然他把消息封锁的很好,到底还是有人汇报了皇上,干脆不隐瞒,“儿臣无事,有劳父皇挂念了。”
皇上却起身,看着静王,那幽深的眸子里闪着莫名的光芒,突然道:“到朕去看看那孩子。”
“父皇?”
“什么都不要问。”威严凌厉的口吻让静王顿时住口。
静园,皇上一身便衣,站在那静园门口,看着那几朵娇艳的山茶花,“又是一年山茶花开了。”声音说不出的肃穆和沧桑,藏着千山万水的情愫,带着远古悠长的呼唤,犹如千年的古刹带着沧桑和惆怅,敲打着不变的钟声,震入心膜的寂寞让人浑身冰冷。“进去吧。”皇上没有再犹豫,伸出长臂推开那扇闭了二十年的大门。
水清扬蜷缩在椅子上,感觉不到冰冷,很久很久,她突然惊醒,熟悉的摆设,熟悉的感觉,熟悉的软榻,熟悉的凌乱棋盘,熟悉的倩纱窗,甚至那窗外高大的桐树都那样像,远处淡淡的山茶花香让她慢慢从冰寒中苏醒。她听见了脚步声,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扑向门口,“娘亲!”一声轻呼,让她骤然感觉到自己原来是回家了,她终于见到了母亲,她要亲自问问她,那一切是不是真的。
门开了,没有母亲那熟悉的影子,那熟悉的怀抱,只有一个黑衣的男子,一张带着威严沧桑的脸,俊目修眉,面白有须,那眼神似含刀剑,让人不敢直视,身后跟着的右边那个再熟悉不过的长影,带着疼惜的触感正复杂地看着她,右边那个却是那他曾经要接近的应沐瓷。
皇上打量着眼前这个秋水长衫的女子,脆弱的眉角带着一丝倔强,勾起的嘴角带着一丝自嘲的微笑,秋水的明眸闪着盈盈泪光,那神情怎地熟悉?
皇上手指抖动了一下,却道:“你刚才喊谁?”
水清扬迷茫地看着眼前这三人,又看向那庭院,高大的梧桐树,带着残破焦叶的芭蕉丛,墙角处的山茶花,立着奇异湖石的一弯清水,那墙角流来的活水,正潺潺声声,一切如此的熟悉,却又如此的陌生!这里不是母亲的静园,却又何其相似?水清扬身形微颤,手扶着那雕薨的门框,支撑着最后的信念。
静王上前一步,伸出手扶住她欲坠的身躯,“清儿!”
水清扬骤然听着他饱含情愫的叫声,义父的话骤然响起,不禁退后一步,便躲开了他的手。
“你们都出去!”皇上看着那似受惊吓的女子,再看着儿子那慌张的眼神,眼角一跳,他太明白那眼神的意思了,不禁冷冷地了一眼静王。
皇上的眼睛涌起的寒意让静王不禁一颤,上前一步,“父皇,您不要怪清儿,她定有什么苦衷,不会是要故意杀我的。”
“出去!”
应沐瓷拉了下静王的衣角,静王深吸了口气,答道:“是!”
门被关上,水清扬不堪忍受那窒息的压迫,后退了两步。
“你刚才在叫娘?”
皇上却上前一步,逼向水清扬,“水木到底是你父亲还是母亲?”不怒而威的口吻让水清扬有一种战栗的感觉。
水清扬咬着嘴唇,看着眼前这个凌厉气势的男人,突然一笑,“我是无月阁的杀手,你们为什么不杀我,而要我把关在这里?是想问无月阁的事么?呵呵,其实我又何曾知道呢?”水清扬嘲讽的笑容更大了,“他们说你们都是我的仇人,哈哈,你们是我的仇人,你为何不杀了我?”
“我只问你,水木是你娘对不对?”皇上却不理会水清扬的反问,又进逼一步,那含着利剑的眼光似要将水清扬穿透,“而且,你很熟悉这里对不对?是不是你娘住的地方跟这里布置的一模一样?”
水清扬在这个人面前总有弱小的气势,加上现在她的六神全乱,不由又退后一步,疑惑地看着这个面色阴沉,气势如山般压得她透不过气的男人。
皇上却如鹰般的手抓向水清扬的手腕,水清扬转身欲躲,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躲开那看似简单的一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腕被抓住。
“你母亲的左耳后是不是有一道细小的疤痕?”
水清扬看着这个静王成为父皇的男人,那火辣辣刺骨的疼痛从手腕传来,那男人眼底涌出的如千军万马奔涌而来的压迫,让她忍不住轻轻点头。
皇上的身形骤然一抖,松开水清扬的手腕,几乎站立不住。
皇上慢慢平息了一下心头的难言情绪,稳住身形,那凌厉那压迫骤然消失,只剩下些许悲伤或是沉重,“你,你是她的女儿?你哪一年生的?”
水清扬惊讶地看着皇上那变幻的情绪,前一刻还似睥睨天下的统帅,带着凌厉带着无上气势,这一刻似哀伤的旅人,那说不出的伤感和落寞,让水清扬陡然觉得眼前这个皇帝甚至是个比她还可怜的可怜人。
“德鑫十七年秋。”水清扬没有犹豫就说出了自己的生日。
“德鑫十七年秋,哈哈……好,好,好!”皇上却哈哈而笑,如夜鹰嘶鸣,如暗夜奔蹄,说不尽的沧浪,道不尽的狂躁,一连说了三个好,转身踢门而出。
“父皇!”静王迎了过来,听着父皇那不寻常的笑声,他的心也随着那笑声钻入云霄久久不能回落。
皇上看着极似他母亲的静王,脸色的笑容也止不住,但又说不出的诡异,似哭似笑,似怒似喜,似狂似痴,“秋儿,秋儿,你可知道你就出生在这静园?那时她抱着你何等的幸福,何等的美丽,我这一生都记得,记得她坐在桐树下,笑着跟我说,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可是,转眼春秋,物是人非。都说男人善变、花心,可谁又知道女人的绝情和狠心,是如此的可怕,如此的让人抓狂?”皇上抓着静王的肩膀,这一番似无理的话,却是那二十几年一字一血的真情绝伤,“你知道么,我看着你这张脸,就想起她,想起她我就恨,可是恨过之后,我又是如此的思念!我曾经想,若她还活着,我一定原谅她,让她回到我的身边,我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怨,不恨她,不骂她,只求一生相伴就足够了。”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这一刻我又如此的希望她真的死了,死了!这样我就不会恨,不会痛,不会觉得耻辱!”
“哈哈!”皇上推开静王,望着那高大的梧桐树,“应沐水,应沐水,你到底该给我给交代了吧?”
静王颤抖着听着父皇如泣似狂的表白,害怕、惊疑、焦灼、痛惜,难言交杂一起,那另一边的应沐瓷也是苍白着脸色,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如孩子般哭笑着。
“把她放了!”皇上骤然收了笑容,冷酷似魔鬼般阴冷着,嘴角的残酷笑容让人不寒而栗,“跟着她,找到水木!不管什么方法都要找到水木!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挥袍转身,又是那高贵的帝王,掌握着众人生死的帝王,不带温情,没有软弱,“不,不能让她死了,更不能让她再溜走了!应沐瓷,把这句话告诉那孩子,让她告诉她母亲,若不出现,我就让你们全部陪葬!”
“你们”是谁,皇上没有说,也没有人敢问,更没人敢去深想。
皇上走了,带着他的高贵、坚韧、绝情,静王和应沐瓷站在那高大的桐树下,久久不语。
“舅舅,你能不能告诉秋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沐瓷苍白着脸,缓缓摇头,“秋儿,我也不知道,真的。我只知道,水木来了,带着你母亲的消息,也带着狂风暴雨。”
静王喃喃道:“我母亲,她到底是死是活?”
应沐瓷摇头,“除了水木,没有人知道!”
静王的手慢慢攥紧,看着那扇被父皇踢得晃荡不止的门,心口跟针穿刺着一样稀落的疼,那种可怕的念头随着父皇一句句似无理的话蹦上心头,他不敢想,不敢问。或许连那小舅舅都是如此吧?
四十八、衰草连天斜阳冷
水清扬走在京城宽阔的青石板路上,没有思维,只一步步走着,她真的不知道该走向哪里。繁华的街市,店铺林立,车水马龙,行人似鲫,没有任何变化,不会因为某个人的伤心某个人的失落而有所改变。偶尔几道热烈的眼光从水清扬身上滑过,是女子的艳羡是男子的仰慕?水清扬不知道。
当她清醒时,自己已经站在城西那残破慌乱的山岗间,荒芜的杂草,西边似血的夕阳站在那荒草间几座高大的青冢上。这里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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