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秋水》第74章


当她清醒时,自己已经站在城西那残破慌乱的山岗间,荒芜的杂草,西边似血的夕阳站在那荒草间几座高大的青冢上。这里没有墓碑,没有祭拜的人,甚至连墓主人都已无人知道。
水清扬坐在那荒草间,看着那如血的夕阳落在那最高最大的大冢上,幽幽的光芒带着绝望的光华,带着肃杀向那黑暗世界而去。
前天晚上,义父带着她,走到这里。那时的她还是沉稳的,还是自信的,还是宁静的,即使水家的事已经闹得纷扬沸腾,但是她还是相信那人跟她说的,相信他会帮他,相信母亲的马上到来会解决这一切,相信这一切马上会结束。
她奇怪地看着义父跪在那最大的青冢前,举着一把镶着宝石的剑,割破自己的手指滴到那墓冢上。
“跪下!”突然义父严厉的苍老声音响起,吓了水清扬一跳。
水清扬迟疑了一下,还是跪了下去,一双秋目却看着水中月。
水中月看着水清扬,那目中的寒光让水清扬没来由的害怕,疑惑道:“义父?”
水中月却转过身子,咚一声跪到水清扬面前,咚咚就磕了三个响头。
“义父?您?”水清扬大惊,伸手就去拉水中月,水中月的身子就跟铁箍一样,硬是磕了三个头后,才推开水清扬的手。
“公主,您别推脱,该受老奴三拜的。”
一句话让水清扬更是魂魄乱飞,义父到底是怎么了?
“公主,您有什么疑问,一会再问,现在听老奴说。”
“清儿,你可知道眼前你跪拜的是何人?”
水清扬只觉心都要跳出心窍,水中月的表现让她是如此的害怕,那犹疑就跟毒针一样麻木了她的整个身体。
“这里是清儿的亲生父亲殇溏太子一家一百三十二口的葬身之处!你的父亲就是前德鑫帝太子裴季溏!”
“本是我朝太子,二十一年前夏,却被当时的康王发动宫变,杀死!一家一百三十二口全部死在裴季池的乱刀之下!裴季池如此居心叵测,杀死太子全家后,却召告天下,说太子发生叛变囚禁德鑫帝,故他为营救帝而反抗太子。更假惺惺召告天下,说他怜惜兄弟之情,在定州皇陵厚葬殇溏太子!世人皆被他蒙骗,实际上,你的父亲兄弟姐妹,家奴家将,当时一百三十二口尽被裴季池那厮扔于此处,草草掩埋!”
“清儿本是太子遗腹子!我本太子贴身近侍,本名无月。当年裴季池发生宫变时,带着你母亲仓促逃出太子府,当时你母亲已经身怀六甲,有着六个月身孕。我们为了避开裴季池的追杀,历尽千辛万苦,最后被逼上黛眉山望夫崖。实在无奈之际,我背着你母亲跳下望夫崖。天见可怜,却幸而留下一条命,那时你母亲怀着你已经八个月,我们虽保住了性命,你却早产落地。你可知,你就出生在那望夫崖底?”
“后来,我和你母亲在望夫崖底发现了圣灵教的宝藏,你母亲身体恢复些后,我们出了那谷底。后来就借着圣灵教的宝藏,我和你母亲分别创下无月阁和水家庞大家业。”
“清儿,你总是疑惑你母亲为何对你如此严厉,不肯让你入京城么?她是怕你受伤害,更是怕你被裴季池发现,而又惨遭毒手!当年你母亲亲自替她自己和你立下的墓碑,以告当年那个逃出太子府的太子已孀和遗孤都已逝,为的就是躲避裴季池的追杀。”
“后来我们出去,改名换姓,裴季池的爪牙看着我们跳崖,万万不曾想过我们还能活着出现。所以这二十年来,我们也都平安无事。”
“但是,清儿,杀父之仇,杀亲之恨,怎能一句话就能带过?我无月隐忍了二十年,倾注了二十年的心血建立了无月阁,现在我的无月阁之人已经渗入朝堂,渗入到全国各处,还有你母亲创下的水家庞大财势。我们水月相依的格局已经完成,所以,清儿,现在是你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也是我们要报仇的时候了。”
“之前你与那静王纠缠不清,我和你母亲俱都反对,现在你总算知道为什么了吧?那人是你仇人的儿子,是我们必须要杀的对象!”
“可惜那裴季池自诩枭雄一世,却也落得儿子争位的下场。宁王找到我们无月阁要我们替他杀去争位中最大的对手,我自是求之不得。可是,清儿,你却每次都挡住其中,让义父为你父亲报仇的计划一步步落空。所以,如今你不能再沉迷了,必须要清醒。”
“我已经布置好一切,我要让裴季池痛不欲生,让他也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裴墨秋,裴墨恒,裴墨洵,没有一个我会放过!不过我们却要借他们自己的手除掉自己。我故意放出宁王卖人刺杀静王的证据,但是还是低估了裴季池,他居然隐忍了下来,只将林氏一党打压卸职。但这也足够了,静王是只跟他父亲一样凶残的狮子,迟早会将这笔账跟宁王算清楚的。还有他那勤王,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心思,居然向我们透露了宁王近日行程和静王府中布置。哈哈,裴季池也即将要体会到子孙残杀的滋味了。”
“所以,清儿,你一定要镇定。你是我朝堂堂正正的公主,是太子爷的唯一血脉,报仇雪恨,手刃仇敌,是你现在必须要负的责任!现在,正是大好的机会。我不曾想到裴墨秋那小子倒跟他父亲一样,是个痴情的种子!所以,我们绝不能放弃这个机会。这无月阁第三次的刺杀就靠清儿你了,你若杀他,他定不会防备。”
“公主,这是太子爷当年用的龙月宝剑,老奴这就交给您,您就用这把剑杀了裴墨秋!”
“公主,不要不相信老奴。你仔细想想自己成长的过程,可有荒谬之处?你母亲水木本是高贵无华的太子爱妃,却落到如此江湖落魄之境,犹如白玉蒙尘。她如此爱护于你,多次阻止你入无月阁,却也是女子心性,怕你遭那裴季池毒手!你母亲让你发誓一生不入京城,却也是为此。公主,您清醒吧!看看老奴,看看无月阁所有做的一切,就会明白,我们活着就只有一个目的,杀掉裴季池和所有他爱的人!让他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一把镶满宝石的宝剑放到了水清扬的手上,水清扬只觉自己被置身于一个空中楼阁,没有了思想,没有了自己,她无法思考。对义父那些话一个字都无法相信,却又如此的无力。
“公主,你不能犹豫,你看看这杂草,这荒墓,你父亲你所有的亲人都在地府看着你,等着你给他们报仇!你抬头看那夕阳,那残血似的天,你可知当年太子府那血流成河,就是这样的绝望可怕?”
水清扬没有了信念,没有了冷静,没有了沉稳,只有麻木的神经,她只有一个念头,找母亲,问个清楚。但义父更残酷的话向她抛来。
“裴季池已经开始怀疑无月阁,怀疑水家了。你受了静王的欺骗,他说只是让你母亲进京问几句话,可是你细想想,水家近日财产商铺几乎全部被朝廷查封,怎么会是简单的一句问话?你母亲昨日就已经被他们押到了京城,现在刑部的后院被看押着。你若不信,就去那里看一看就知道了。但是千万不要出现,那里已经被布置了重兵,他们要用你母亲做诱饵,诱惑我们出去!”
水清扬远远地看到了母亲那瘦弱的影子出现在刑部的后院,那暗自层层包围的士兵,让她彻底心死,一切难道都是真的?
她不知道,她盲目地走着,顺着义父的指点,她去了静王府,站在那满园梅树下,闻着那沁人心脾的淡淡梅香。那浓妆淡抹处,那浓郁淡雅间,让她有瞬间的失神。她看着他,随意的月白长衫,如同第一次相见,挂着优雅淡宜的笑容,带着笃定柔密的情意,那样看着她,让她无尽的有伤比任何一个时刻都浓厚起来,她不敢再看,亦无法再想,抽了那剑,指着那他曾经说过的右胸口。
那骤然的突变,让她一下子失却了所有的力量。她无法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做,不知道那突然出现射向静王的利箭是谁所为,不想听见静王那焦灼的怒吼,不想看见静王那绝望的痴望。她只知道,她一生所追求的,坚持的东西,似乎一瞬间全部崩塌。
水清扬慢慢理清着思路,看着远处落日苍穹的荒凉,漫天的衰草在谢晖下萧索而动,几株枯树呜咽着晃动着光秃秃的树枝,甚至几只寒鸦嘎嘎地扑棱着翅膀飞向那无穷暮色中。
她想着那突然问了那些奇怪问题的皇上,想着他那么的压抑那样的落寞,他似乎知道了她是谁,但为什么又放了她?
那个酷似静王的应沐瓷带着她离开,送她到门口,犹豫了许久,却依旧说了那句:“若见到你母亲,请她务必来找沐瓷。姑娘,若她再不出现,这沥朝恐怕又要出一番血腥风雨了。你敢来刺杀静王,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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