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繁华一念灰》第26章


“在这里过夜。”
“嗯”,云菀点点头,刚想再说些什么,苏肆夜已然放下了帘子走了。
将自己身上的厚毛大氅拢紧,云菀刚掀开车帘就被寒风激了个哆嗦,但还是扶着马车从上面跳了下来,走到了正在马车边上生火的苏肆夜身边坐下。
她刚一坐下,苏肆夜就立刻起身,到旁边的枯树林里捡了些柴火添在火堆里,然后再火堆另一头坐下。本以为云菀就此罢手,却不料她也起身,哆嗦着又跟着坐了过来。
这一边没有马车挡着,风势稍大一些,而且离火堆远,肯定会冷的。
侧头一看,云菀不断搓着自己的双手并朝手上哈着气,鼻尖都已经有些冻红了。
暗叹一口气,苏肆夜又重新坐回了先前的那块靠火堆近一些的石块上。朝云菀望了一眼,正等着她也跟过来,谁知她此刻却呆呆坐在那边不动了。
想是苏肆夜一而再地躲开她,她不敢再烦他了。
可是那边冷啊。
不由得又叹一口气:“坐过来。”
云菀欣喜地抬头朝他望去,苏肆夜只是看着火堆,默默地添柴,仍不看她一眼。
在他身边坐下,云菀从大氅中伸出双手靠近火堆烘烤,看着红红亮亮的火星时不时跳出来,脸颊也被火光映衬得红彤彤的。
过了一会儿,觉得没有那么冷了,云菀才酝酿着开口:“你……”
云菀一个字都没有说完,却见苏肆夜将酒囊递了过来,打断了她的话:“喝点热酒。”
只得接过来喝上一口,又递回去:“谢谢。”
看着苏肆夜仰头喝着热酒,不肯与自己说话,云菀估摸着直接问是不行了的。可是现在正是绝好开口的时机,不容错过。
于是云菀缩回正在烘暖的手,从身上取出了一样东西,递到了苏肆夜的面前。
苏肆夜喝罢放下酒囊的时候,正见云菀的手摊在自己的面前,捧在她手心的正是那柄朱砂短剑。
云菀笑道:“上次你将它落在我床头了。”
将她的手推开,苏肆夜继续低头用木枝挑动着火堆:“这本就是你的。”
“可是我已经送给你了啊,这就是你的。”云菀笑靥依然,又将朱砂短剑朝他递了过去。
这次他没有推开,却也没有接下。
“你为什么要送给我?是我害死了你爹娘。”
“可是,也是你养大了我啊。”云菀将握着朱砂短剑的手收回搁在膝盖上,略低下了目光,嘴角还是含笑,“或许爹娘是骨肉至亲,是他们生下了我,但是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恐怕早就死了。”
苏肆夜终于看向了云菀的双眼,那是一种不可置信的惊诧眼神。
“我害死了朱砂,你却还将我抚养长大,你都能这般以德报怨,我蒙你十七年照顾,又怎么能以怨报德?”
“云菀你……”
“一开始我的确很震惊,但是我已经仔细想过了。我不怨你,对你,我很感激。”
他从不觉得云菀会撒谎,更加相信她此刻明亮双眼中的真诚光芒。
原来云菀已经释怀了,只是他一直以为她还在执著。
冷冰冰的目光随之融化,苏肆夜伸手将云菀手中的朱砂短剑自己拿了过来。
“既然你已送给我,那我便收下。”
抬眼时,他见到橘色的火光倒映在云菀浓若点漆的眼中,欢欣跳跃着,她正笑得灿烂。
“这里真的好冷啊,我先回马车里去了。”云菀说了一声,便要起身,苏肆夜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你姓景。你爹是前朝的武王爷,封号瑞景。”
云菀霎时顿住,回了头。
苏肆夜松开了她的手腕,面色平静地看着她:“你爹是少有的英雄。当年城破的时候,他是自刎谢国的。”
“那我娘呢?”
“你娘……你娘受不了你爹自刎的事实,一时心智失常。我杀了她是因为……因为她杀了朱砂。”那年白雪地里的那片肃杀,至今沉重。
良久听不到云菀的回应,苏肆夜转头看她时,她神色悲伤,满目氤氲。
“云菀,我……”总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安慰她,却不知到底应该说什么。
云菀低眸时,一滴眼泪滑出眼眶,还没有来得及顺着脸颊滑落的时候,却已经被云菀拭去了。
她望着他,目光看不出怨怼:“我爹是殉国,我娘是偿命,都和你无关。”
“可是毕竟我是……”
“不,和你无关。即便你有错,也都已经还清了。”云菀坚定地拉住他的手臂,眼中充满愧疚,“但是对不起,我们让你失去了朱砂。”
对她的了解当真太少了。她到底还会说出多少让他意想不到的话,做出多少让他意想不到的事?那样似水一般温和包容的眼神背后,到底藏着一个怎样的灵魂?
他望进她的双眼,许久,似乎想要读懂些什么,却越发迷失。
“啊——”
原本靠在一棵枯树上休憩的苏肆夜一听到云菀的叫喊声,立马抄起身边的长剑,一个纵身飞到马车边上。
急急忙忙挑开车帘一看,安然无恙的云菀正挑着车侧帘望着外面,满脸的欣喜。
“这个,这个……”云菀朝苏肆夜摊开了手,可是手心微湿,并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也没有啊。”苏肆夜拉着她的手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并没有什么。
“啊,化掉了?”
云菀一探身挑开车帘,连大氅都没有拢紧就跳出了马车外。苏肆夜跟着出来,却见云菀展开了双臂仰望着天空。
“这是下雪了,这就是下雪了,是不是?”
苏肆夜这才注意到了天空。
或许是荒郊野外的睡不好,云菀醒来时天都还没有亮起来。风不大,衬着昏昏暗暗的天空,无数晶莹洁白的雪花在空中飘扬着,未若柳絮因风起。灰蒙蒙的岩壁和枯萎的树林被裹上银装,都显出别样纯净的生机来。
云菀摊开双手想要去接,雪花一接触手心的温度就顷刻消融了,她并不在意,在雪中静静地站着,静静地仰望着自然的美好。
此时苏肆夜才想起来,这是云菀第一次见到下雪。
走到她身边,似是无意地替她掸去肩头的落雪:“进马车里去吧,这边冷。”
“让我再看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云菀央求着,眼睛还留恋地凝望着天空的飞雪,“下雪真的好美啊,就好像天上的星星都飘落下来了一样。”
雪景原来这么美,可惜有的人却无法用眼睛看到这样的美好。
见云菀满心欢喜,苏肆夜便任她多看了一会儿。但毕竟清晨风大,云菀又太投入,不一会儿就打了一个喷嚏,不由分说就被苏肆夜拉进了车里。
为了能在晌午之前尽快到达都城,苏肆夜带着云菀早早地出发了。
路面上积了雪,本就崎岖的小路就更加难走。碎碎的马蹄在枯树林间吃力地奔跑着,行至一处枯树茂密些的地方,猛然一声马啸长嘶,拉马车的那匹马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一个跟头栽倒。
随着那声马啸,从枯树林四周的雪地里蓦地跳出十几个身着雪色白衣的杀手,个个举着明晃晃的弯刀,从四面八方直直朝苏肆夜杀过去。
苏肆夜目光一凛,骤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只听得长剑吟响,玄色的身影伴着白色的剑光,毫无半点胆怯地直迎上那十数把刀锋。
刀光剑影伴着黑白两色人影纷纷,在雪地中映衬出杂乱的光彩。极快的身影变幻间,苏肆夜长剑剑锋一个接着一个地吞噬着白衣杀手颈项的鲜血,滴滴点点在白色的雪地和灰色的枯树上。
林间的血腥味渐浓起来,十几个白衣杀手已是大半阵亡,剩下的越发显出不敌的姿态来。突然,听得不知哪个白衣人喊了一句:“去捉马车里那个女的。”
苏肆夜闻声,立刻转身想往马车处跑,却被两个白衣杀手拦在身前。眼见云菀被一人从翻倒的马车里硬生生拽出来,苏肆夜眉头一皱,一剑砍断阻碍者的肩膀,断臂同弯刀一起正要掉落在地,苏肆夜乘机回旋一踢,弯刀直冲到挟持云菀身边的白衣人胸前,一刀毙命。
一个人就死在自己的身边,他胸口喷出的血溅上了云菀的大氅。再朝四周一看,早就是一片尸骸,杀戮遍地。
云菀一下子受不了眼前所见,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正被不知何时躲到马车后面的一个白衣杀手逮个正着。那人钳住云菀的肩膀就将她抛到了马背上,迅速骑上去,将短刀往马股上一插,马一受刺激,大嘶一声竟奔蹄而去。
苏肆夜一见情势不对,不再恋战,用剑气一扫清除面前的阻碍,飞身过去拦截奔马。
急速飞奔的马背上颠簸异常,云菀紧抱着马脖子死命抓着马鞍才不至于掉下来。眼光一转,却见白衣人的膝盖就在自己的耳旁,来不及多加思量,云菀奋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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