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第4章


,怕出事了她爹和她哥哥会找我麻烦!我只是个唱戏的,想混口饭吃而已。前几天她突然来找我,叫我带她私奔去,又说自己存了很多金银私房钱,我一时贪心就答应了,但我只是想带她出城后找个机会偷了她的金银就跑路,根本就没想过真和她过一辈子。她这样的人,我哪里要得起。我都说了,求少帅饶了我吧,你要是不相信,你和她睡一觉就知道了,我真的没撒谎!”
地上的男人眼中满是恐惧,嘶声力竭地叫了起来,大概是太害怕了,最后竟然说出了这样粗俗的话。
楼少白脸色稍稍转霁。
“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盯着我,一字一字地问我。
我的目光从玉堂春疼得煞白,不停滴汗的脸转到这张英挺却充满煞气的脸上,刚才的所有情绪都消失了,现在我只想笑,为这个辜负了池家小姐的玉堂春和这个计较于自己到底有没有被戴绿帽的楼少白。
“你爱信不信,随便你。打死他也没关系。只是不要在在这里动手。我累了,想卸妆睡觉。你把他拎出去吧!”
我淡淡说了一句,已是朝着门外叫福妈过来。
福妈抖抖索索地进来,看了一眼还在地上捧着手低声呻吟的玉堂春,脸色发白。
“福妈,我要卸妆,你帮我。”
福妈看了眼脸色铁青的楼少白,朝我挤了个眼色,见我不为所动,终于应了一声,慢慢地退了出去。
楼少白看我一眼,哼了一声,转身大踏步朝外而去,马靴踩得楼板再次咯吱咯吱作响,很快就消声了。两个卫兵进来,朝我行了个礼,拖着腿软得已经无法站立的玉堂春出去了。
我的新婚洞房终于又恢复了宁静,刚才发生的一幕,就仿佛是一场梦。
“小姐,你不该这样和姑爷对着说话,他脾气不好……”
我卸妆洗脸的时候,福妈又絮絮叨叨。
我笑了下,点了下头:“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福妈看我一眼,叹了口气。
到这里两天,我隐约也知道了,只有这个福妈对我,不,应该说,对池景秋是最好的。其他人,不管是她的父亲,哥哥,还是丈夫,都不过是存了利用之心。
妆很严,等我完全收拾妥当,换了身浅红的旧式斜襟盘钮绸衫时,楼下大厅里的自鸣钟敲打了十一下,楼梯上又响起了马靴落地的声音。
“姑爷回来了。小姐,千万不要忘记福妈的话!”
福妈帮我捋了下鬓发,这才指挥佣人把东西都送走,自己也急匆匆地出去了,我听见她讨好地叫了声“姑爷”,而楼少白并没有搭理,一下就已经进了房间,顺脚带上了门。
我的心一下又怦怦跳了起来,有些僵硬地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中他朝我走来的身影,一动不动。
第四章
楼少白到了我身后,站定,我和他的目光在梳妆台上的描金鸳鸯卧莲镜中相遇。
这个房间里已经有了电灯,但是大概因为是新婚夜,所以没有开,仍是红烛高照。烛台的光正从一侧照来,映得他脸部线条犹如刀镂,一张脸半明半暗,看不清他的眼神。
我收回目光,刚站起半个身子,肩部一沉,已经被他按了回去。
他的手没有收回,仍那样钳住我的肩,只是俯下身子,凑到了我的耳畔,看着镜中的我,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
“你就一点也不关心那个昨天还带着你私奔的男人现在怎么样了?”
他说话的时候,一阵温热的气息喷薄在了我的耳边,我有点不习惯,微微地侧了下头。
这一次,他眼睛里的那种讥诮,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如果让你放他走,你会听我的?”
我望着镜中的他的眼,慢慢说道。
他好看的眉皱了下,目光一下又转成了寒凉。
我扭头,对上了他的眼。
“听了他刚才的那番话,池家的小姐就算往日再迷恋,现在也知道这张粉墨白脸之后的真正面目了。所以你别误会,我对他不是旧情难断。你要对付他,就像踩死一只蚂蚁。我却不想因为这样不值的人背上一条人命。”
相对得这么近,他浓密而稍稍带了些卷曲的乌黑睫毛都能一根根看得清楚,灯影中,在他的眼睑上投下了一道冥蒙的暗影。
“当然,你要是觉得他死了才舒服,那就随你。”
我朝他微微一笑。
他刚刚崩起来的脸渐渐放松了下来,耸了下肩,终于松开了我的肩膀,站直了身体,把头上的帽子摘下,随意丢在了梳妆台上。
他刚才的手劲有些大。而昨天池老爷下手很重,经过一夜,被杖击的一侧肩背还没痊愈,现在更觉抽痛,虽然极力忍住了,但显然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目光一下就定在了我的右侧肩上。
“怎么了?”
“没什么。”
他的目光像鹰隼般锐利,我还是不大习惯和他对视,简短应了声,低头朝床边走去。经过他身侧的时候,却被拦住了去路,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一只手已经开始解我衣襟上的盘钮,动作极其娴熟。
我下意识地捂住了领口,等抬眼对上他仿佛含了丝讥诮的眼,这才意识到我和他的关系。这里是洞房。而我是他的新娘。
我勉强笑了下,慢慢松开手,任由他解开了我的衣襟。
他扯下我的一侧衣领,手法并不温柔,不止露出半边肩膀,胸部也露出小半。我脖颈上贴身而佩的那块翡翠正悬在胸口的沟壑之上,碧白相映,有些扎眼。
他的目光停留了片刻,将我推着转了过来背向着他。
我知道昨天被杖击过的地方红肿还没消退尽。福妈大概是怕惹他不高兴,今天并没给我上药。
“怎么搞的?”
他问我,声音平板,听不出丝毫情绪。
“池老爷打的。”
我犹豫了下,低声说道。
一阵沉默,我甚至能听到房间里红烛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响声。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这样半袒着身子让一个完全的陌生的男人在背后盯着,总不是一件叫人愉快的事情。我微微动了下身体,正要扯回衣襟,身后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那笑声十分轻快,越来越大。
我有些恼怒地回头,见他果然正笑得前仰后合,仿佛遇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事情。
“池老头,总算是做了件该做的事。这是给你的一个教训,好让你知道往后该怎么好好当女人!”
他终于不再笑了,脸色渐渐凝重,神情透出了一丝骄矜之意。
何其自傲的一个男人!
我盯了他一眼,终于还是扭头不开声。
和他作对不是我的目标。忍,才是我现在最需要的。
我刚要朝前走去,突然身子一轻,他已经将我横抱了起来。我猝不及防,脚上的一只正红软缎面绣花拖鞋一下飞了出去,露出一只光足。
“咦,你不裹脚?”
他仿佛有些惊讶。
我心里微微一紧,默不作声。
昨天到了池家小姐的闺房,我就发现了件奇怪的事情。池小姐有两种尺码的鞋子,绣花鞋很小,而摩登的皮鞋却是正常尺寸,拿掉鞋头里面塞着的软布,正合我的脚。想起福妈说过的池老爷为了让女儿迎合楼少白的口味,特意给做了新式旗袍,这才顿悟。按照池家的做派,池小姐从小肯定是裹脚的。只是现在为了攀这门亲,所以放脚,不止放脚,还让池小姐装大脚女人穿皮鞋。
知道了这点,我怕福妈看出破绽怀疑我,所以这两天很小心,脚一直不让她看到。
“那天拍照,看你走路的丑样,我还以为你是装的。这倒奇怪了,池家出来的女人,竟然也有天足。”
他抱着我,把我放在铺了大红锦缎的喜床上,随口说道。
“我只是穿不惯皮鞋而已。池老爷是旧清大官,向旗人看齐,又有什么奇怪!”
实在看不惯他的跋扈,我应了一句。只是对于池景秋的父亲,我始终叫不出爹。反正他也张口闭口池老头的,我的池老爷听起来至少好多了。
他看我一眼,不再做声,开始解自己的衣领,一阵窸窸窣窣声中,上身很快就只剩一件解开纽扣的白色衬衫了,露出胸腹部贲张有力的小麦色肌肤,看起来相当养眼。
但是现在我却没半点欣赏的心情,想起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浑身就一阵汗毛直竖。不止是因为要和一个陌生男人肌肤相亲,更重要的是,这个楼少白看起来对男女之事很熟稔,万一我照福妈的主意弄的那法子被他识破,那时该怎么办?
虽然只处了半个晚上,但面前这个年轻男人无疑是暴戾、自我的,被他发现我不是完璧之身的话,一旦翻脸,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我又该如何靠自己去找到通地七和那个地宫?我现在只希望能蒙混过去,和他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
身上骤然一重,他已经压了下来。
心怦怦直跳,我猛地睁开眼,正对上了一双如黑瞿石般的眼睛。
他看我片刻,忽然朝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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