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瓯无缺》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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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周母来问女儿昨夜种种,周沁尽管脸红得要滴出颜色来,在母亲的逼问下也少不得一一说了。女婿待女儿温存周到,周母自然是没有一点不满意的地方,又叮嘱女儿要早有生育。
周沁很是听父母的话,在成亲之前就将主簿的官职辞了,一心一意相夫教子。她嫁进文府三日,周家父母启程返回分水,文珑命府中侍卫护送,不必多言。
且说泉亭王陪王妃回金陵省亲,仍旧住在金陵尉迟府上。几日来,唐瑾时常提议与她出去游玩,不论是再游莫愁湖,还是去看金陵十八景,尉迟晓都没有精神。
“也该出去散散心,总这样闷着对身体不好。”唐瑾劝她。
尉迟晓坐在临风阁下的湖石上,看着池水一波一波的荡开,“何必去打那些麻烦。”
唐瑾坐在她身旁,牵着她的手哄着,“若为前头的事,大可不必在意,不是都了解了吗?”
哪里是解了呢?这本就是无解的事情,必须有一死一生。而今唐瑾杀了呼延延宁,虽是巩固了两国的联盟,却使兑国的处境更为凶险。只差个理由,两国便会烽烟四起。现今的局势,只是因离国残部还在四处活跃罢了。尉迟晓心中千回百转,却不肯多说一个字,唯有轻轻巧巧的一句,“是啊。”
“卿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为国,你该杀了我,可是你心里舍不得,是不是?”唐瑾故作轻佻的挑过她的下巴。
尉迟晓被他手指勾着,被迫转头看向含笑的人,那艳丽的容颜上分明是一点故意为之的轻佻。
尉迟晓勉强笑了笑,“我在想谂儿回云燕这一路不知道好不好。”
“有苍术和木通两人护送,又有三清和妙音一路照顾,哪里会不好?”唐瑾道,“再者前儿不是已经得了消息,谂儿已经到云燕了吗?碧儿还托人来说,谂儿在宫中和皇子一同念书,相处得很好。”
“是了,你昨天说过了,我竟浑忘了。”尉迟晓道,“都是我的过错,不然谂儿也不必一直换师父教导。”
“这些谁都想不到的,不是你的错。”唐瑾吻了吻她的前额,“湖石上太凉了,我们去屋里坐,好不好?”
尉迟晓顺从的由他扶着起身,“子瑜。”
“嗯?”唐瑾低下头,仔细听她说话。
尉迟晓仰起头望着他,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一大早怎么两个人就对上眼了?”打趣的人青衽白衣正绕过池子往这边来。
唐瑾也没有上前去迎,熟稔说道:“玙霖怎么一个人来了?”
“正是一个人悄悄的来,才能撞见你们二人这样不避人。”文珑笑说。
唐瑾没有点破他,这边笑道:“你来得正好,卿卿正闷着,我正想寻个什么解闷。”
“这个时间是金陵最好的时候,”文珑说,“不如去清凉山一游,不然天再热了终归是汗津津的。”
“是我懒懒的不爱动。”尉迟晓说话的声音极轻,竟比不得原来的一半。被唐瑾揽着的她犹如风中残叶,枯败残朽。唐瑾小心翼翼得好像稍一用力怀中的人儿就会如深秋干枯的叶片一般破碎。
文珑倏然想起当年尉迟晓方中状元时的样子,十五岁的年齿,是兑国最年轻的登科状元。那时何等意气风发,风光无极,她举止端方,谈吐恢弘,一双星眸似能睥睨天下。而此时,尉迟晓仅仅是偎在唐瑾怀里,小心的避着深春并不寒冷的风。
文珑觉得自己当初错得离谱,他们不应该自以为是的认为尉迟晓嫁给泉亭王就可避开国仇家恨。这桩婚姻分明是将她更深的卷入国仇家恨之中。
文珑对尉迟晓说道:“上次见你还是在高凉,这么长时间身子还没养好吗?”
尉迟晓与他一别三年,她身边许多事,文珑未必不清楚,即便当真不清楚,她也不想在唐瑾面前一一细说。当下只缓缓摇了摇头,她对文珑道:“是我自己不争气,现在也好多了,不过是时气犯懒罢了。”
“那也该动动,即便是身子好,也经不过这样成天歪着,总这样懒着也是要生病的。”文珑温言劝道,“游山有些累,不如坐船游淮水,正是穿城而过,又通着外面的长河,倚在船上也省些力气。”
尉迟晓道:“淮水是穿城而过,城墙那有水门,除了宫内运大宗的东西都是关着的。”
文珑笑道:“你忘了我手里有令牌了吗?”
尉迟晓一笑,“是了,以前你总是和……”和菲菲这么混闹。话到嘴边戛然而止,她道:“也好。”
“既是来了金陵就客随主便,我来安排船吧。”文珑也不过是三两句话的工夫就安排妥当。
按说去泛舟游河很该带着新婚的夫人,可是文珑始终没有提要回去接周沁的事。
淮河河道宽阔,文珑让人备的是三四丈宽的画舫,船舱宽阔高大,足可跑马,篷顶雕刻精致,飞鹤仙鹿。窗户敞亮阔大,从船舷通到篷顶,窗边摆着一张可两人躺卧的软榻,榻上放了四五个软枕,倚在榻上正好能看城中风光。
尉迟晓半卧在榻上,面朝外看着她许久未见的金陵城,可那双直直的眸子又像是什么都没在看。她的眼睛里空空的,好似得了失魂症一般。
唐瑾在榻上,轻拍着她的肩膀,说道:“把窗纱放下,好不好?小心着了风。”
“不要紧的。”尉迟晓淡淡的说,也只有这样一句。
愁云紧锁眉梢,唐瑾回身正与文珑对视。
靠在一旁凭几上的文珑对尉迟晓说道:“辰君不如在金陵多留几日,几年没有回来,有多少故旧要见呢。”
“见谁?不群没回来,银汉去了,日冉也没有心情见我吧。”尉迟晓对着窗外的河道民居自言自语,“再说,金陵哪里是能久留的地方?此番也不过是权衡利弊,稍缓局势罢了,这样微妙的事只要偏一点就会不可收拾。”
她眼眸空荡,说着无心无意的话。这话换别人兴许不明白,坐在船里的二位怎么会不明白?这正是兑国与巽国而今的局面,就如同一支钢锥独撑的木板,只要错一点就会向一面倾斜。
“离国的事还没有完,再者……”文珑看向唐瑾。
“再者就算要一争雌雄也得师出有名才行。”唐瑾将本不必说出来的话也一并说出来。
“是了,是这么回事。”尉迟晓轻轻的说着,不知道是在看垂进河里的柳枝,还是在看远处薄雾里的山峦。
文珑早几日得了唐瑾的信儿来给尉迟晓宽心,但看如今这样子,他也不由叹气,“辰君,云长事曹,非不义也。”
尉迟晓眼圈红了红,一字未说。
文珑又道:“各为其主没什么值得愧疚的地方。你若实在觉得对不起子瑜,不若以命相偿。”
唐瑾大惊!未料文珑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今天文珑来尉迟府等事本是他一手安排,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以这二人的交情,文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玙霖!”唐瑾急切一声。
文珑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对尉迟晓严词说道:“你也知道淮水水深,风来雨起的时候,舟子都不能过,每年总要死几个人。你若也愿意做这水里的水鬼,我在这儿绝不拦你。你跳下去做了水鬼,既全了你对子瑜的情谊,也全了你对家国的忠义。”
文珑从不用这样的语气对人说话,这几句话又落在尉迟晓此时的心境上。
尉迟晓淡淡的嗤笑一声,心里连多想都没有,双手在榻上一撑,直接从窗口滚落进河里。水面上咕噜起几个气泡,就没了动静。
唐瑾一时都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却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咕咚”一声跳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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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第二次选择自戕,却仍旧没有成。当她在少女时最爱的临风阁里醒来时,心里一阵一阵发慌。
文珑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翻着一卷医书,他手边的茶几上是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浓浓的药汁即便隔着这样远也能闻到苦味。
“醒了?”文珑放下书,端了药过来,“喝药吧。”他仍旧是素日温和的样子。
尉迟晓喝了两口,自混沌中生出点点疑惑,问道:“子瑜呢?”他从来都是在她身边的,不论发生什么都是在她身边的。
“子瑜不善水性。”文珑边说边思虑妥当的言辞,“把你推上岸就……现在还在打捞尸身。”
尉迟晓盯着他,半晌说了一句,“你说慌。”
文珑垂眸去看药碗,只说:“先把药喝了吧。”
尉迟晓看着他,看着他,想从文珑的脸上寻找一丝能证明他在说谎的蛛丝马迹。良久,她意识到自己的一厢情愿只是徒然,文珑没有对她说谎。尉迟晓瞳孔骤然放大,“不可能!我不信!”
“辰君,你听我说!”文珑搁下药碗制住要下床的尉迟晓,急速说道,“现在不是儿女私情的时候,泉亭王死的金陵,很快两国就会开战,此时容不得儿女私情,要快想办法应对。你与巽国君臣关系如何?可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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