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瓯无缺》第111章


儿女私情,要快想办法应对。你与巽国君臣关系如何?可能使巽国君臣相信泉亭王是意外丧生?此时我国大军都在前方,一时难以调回,好歹要拖延住。”
尉迟晓怔了一刻。
“是了,是了……”她无意识的呢喃两句。光线像是也忘了移动,陪着她一起呆起来。
下一刻,尉迟晓眸光骤起,她仍然记得自己的身份,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她还有事要做,为了她的国家。
尉迟晓说道:“玙霖,帮我准备车马,我要即刻回去。你再替我去宫里请一道旨,要快。这道圣旨里不能说悼念的话,更不能示弱,一定要志得意满,气定神闲,这样巽国才不敢轻举妄动。”她已经拽了衣服要起来准备,双脚落到地上却一点劲儿都没有,只有身子顺着起身的力气往前倒。
文珑手臂一拦,忙扶住她,“别哭。”
尉迟晓被他托在手臂里,听他说话才知道自己哭了。这泪不知道是怎么落下的,现在这么紧急的时刻,哪里有工夫给她来哭?可是,那泪就是止不住,像是初春化了冰的溪水,哗啦啦的流出来。
“别哭。”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绢帕在她眼底拭了泪。
她以为是文珑为她擦了眼泪,却倏然发现文珑的手臂还托着自己,另一只手正扶着她的肩膀,哪里能给她拭泪?
尉迟晓大惊,“子瑜!”她盯着眼前的人,在凝眸的那一刻已经全明白了。
“好了吗?”唐瑾的手掌摩挲过她的脸颊,“总算有精神了,前几日恹恹的样子,我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尉迟晓微微合眸,恢复了素日的平静,眼眸中又有了寒星般的神采。
唐瑾见她凝眸而思,不由担心问道:“你……可怪我?”
尉迟晓反问:“你可怪我?”
“卿卿,我知道你心中困苦难言,可我从不曾怪你。在君为君。换做我做了那些事,你也不会怪我的,不是吗?”
“是了,可,子瑜,以后我还会那样做的。”
“我知道,可是尉迟辰君作为兑国的臣子这件事,并不妨碍唐瑾倾慕于卿卿。若当真死于辰君之手,也只能证明大巽的泉亭王不过尔尔,但这并不能改变唐瑾对你之情。”
两人将话说开,文珑则悄悄的下楼了。今生今世得一倾心所爱之人,是何等难事?即便千难万险,也让人不能不去成全。
文珑坐在楼下,不知唐瑾何时步下来。
唐瑾向他作揖道:“此番多谢。”
文珑还了半礼,“哪里的话,与辰君相交多年,我也不愿见她那般颓败。”
唐瑾道:“我还有件旁的事,想与你问清楚。”
“请说。”
“先前你的病可是用了药的缘故?”
文珑毫不隐瞒,“是。”
“当年你被寒冰刃所伤确实伤重,但养了几年之后已经有所起色,可是为了图谋大计一直用药隐瞒,兑君想将你作为偷袭云燕的一张底牌。是也不是?”
“正是如此。”
“因为卢银汉之死,兑国朝中一时无将,才提早用了当初的计划,可对?”
“不错,只是也要多谢你。”
唐瑾笑了笑,对他要说的话十分明白。
文珑道:“当初因为服食药物拖延病势的缘故,确实留下许多隐患。若是没有你送来的验方,这次即便服用解药、偷袭大明城得手,我恐怕也要被剥一层皮下来。”
“这么说你我互不相欠了?”
“互不相欠,日后交手才不必顾虑。”
唐瑾似笑似叹,“可惜你不是巽国人,不然你我结义兄弟,当真美事。”
“可惜你也不是兑国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一去经年
两个月后,泉亭王及王妃启程返回云燕。尉迟晓心里清楚,此去一别经年,再见时定然烽烟四起。她在心里暗暗做了打算,并不多言。
回去的路上,唐瑾不去骑马,和妻子一起一起坐着马车,间或也乘船而行。马车颠簸,唐瑾一路把她护在怀里,或是和她闲话,或是在她睡着的时候给她添衣披被。
这往云燕去的时候正是最暖和的时节,此时车里放着小号的冰盆,马车两边的帘子都打了起来,一路稻香草香,车马行得又慢,当真逍遥。
尉迟晓身上是兑国传统的轻纱襦裙,裙摆是当季的荷叶图样配了渐变的水青色。
“这几日,我想着一件事情。”她说。
“是什么事?”唐瑾揽着她。
“你将谂儿留在府里教导是不是有另一重意思?”
唐瑾知道她定然是看出来了,便问道:“你怎么想?觉得好吗?”
“太医说我不易有生养,我也觉得谂儿那孩子很好,聪敏乖巧又好学,只是不知道三弟肯不肯?”
“我一早就与三弟说过了,只是想看你的意思。”
“那便回了君上,过继过来吧。从七岁上谂儿就养在咱们两个身旁,总不会生分。”她沉吟片刻,抬首问道,“子瑜,你会不会想要一个亲生的孩子?毕竟这样是委屈你了。”
唐瑾低头吻了吻她,“若是上苍赐你我一个孩子,我自然无限欢喜。但我不想要和别人一个孩子。”
尉迟晓垂首微有叹息,“我觉得自己无法回报你。”
“一直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回报。”
一路颠簸回到云燕之后,唐瑾向圣上请旨将三弟唐琰的庶长子过继膝下,继承泉亭王的衣钵。这是发生在鸿嘉九年八月初七的事情。
与此同时,金郯山方向的离军由于呼延延宁的意外身亡而分裂,少数从金郯山带兵出走的离国将领被言节等部歼灭,其中亦不乏投诚之士。
耶律峦回到金郯山带残部据守,被奉为君上的呼延高驰寝食难安。耶律峦不愧是一代名将,巽、兑两国联军屡攻难下。后世史家上对这件事情的评价十分通俗,正所谓“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据史家分析,金郯山难以攻克的原因,不乏耶律峦足智多谋,但其中也多有巽、兑两国都不愿耗损兵力的缘故。
于是,对金郯山离国余部的围剿一直到鸿嘉十二年。
鸿嘉十二年,天作不佑,金郯山三月大雪弹尽粮绝才得以攻下。耶律峦于乱军中战死,其余离国诸将或死或降。而作为离国最后一代君王的呼延高驰,在被兑国押解回金陵的路上病亡了。
岁月弹指,在大巽鸿嘉十三年、兑国历太初十五年到来的春天,文珑迎来了他的第一个孩子,他的嫡长子文泽。太初十七年,文珑有了一个女儿,由他的侍妾孙氏秋月所出,取名文渄。这时还没有人预料到,这个女孩儿会被后世誉为“东屏英奇”。
此时离国的余孽已尽数清剿,巽、兑两国开边境互市已有五年。五年来,两国交往贸易,互通有无,来往密切。除了九州二主以外,正是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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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鸿嘉十五年的秋天,刚刚过了重阳节。风已经开始转凉了,吹着树梢上如火的红叶“噗嗦嗦”的摇晃,芳歇苑里的几株金桂都已经开了花,远远就能闻到甜美的香气。
尉迟晓早起正在妆台前梳妆,准确的说是唐瑾正在为妻子梳妆。头上的百合髻已经梳好,唐瑾正拿着一枚簪子比量着,“你不喜欢金器,今天插这枚黄玉的凤首簪,可好?秋天总用银器、翡翠也太冷清了些。”
“都好。”尉迟晓透过蕉叶水晶镜含笑看着她的夫君。即便她已经不再年轻,唐瑾依旧待她如故。此时插发的那枚凤首簪是黄玉中的最上品,行里人称“黄侔蒸梨”,价值连城,一支簪子抵得穷苦人家过上十年。就这样的簪子,尉迟晓有许多,谂儿小时候淘气还曾跌碎过两支。
唐瑾给她妆点了发髻又回手画眉,尉迟晓问道:“去给玙霖送女儿满月礼的人回来了吗?”
唐瑾边画边说:“这才去了几天,哪里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了,我总想着巽国的马快。这太平的日子过久了,都忘了时日了。”尉迟晓道,“谂儿转眼都十五了,是大人了。”
“他天天央着我要去军中历练,也是到时候该带他去军中行走了。”唐瑾说。
就听啪啦啦的一阵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门外等着伺候的三清的声音,“世子慢点!”三清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已经响起了扣门声。
“爹、娘,谂儿来请安了!”少年响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唐瑾和夫人对视而笑,提声说道:“进来吧。”
十五岁的唐谂已经很有些身量,眼珠乌黑,炯炯有神。或是在膝下久了,虽不是亲生,唐谂的眉目间却与唐瑾十分相似,只是少了父亲的妖媚之色。
“谂儿给父王、母妃请安。”唐谂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行礼。
“你来得倒早。”唐瑾说,手里已经将涵烟眉画好。
“父王说今天要带我去城北大营,自然起得早!”唐谂高兴爽快的说,倏尔又觉得有些不对,“母妃,你脸色怎么不好?”
“没什么,昨天贪凉,赏枫的时候吹着了。”尉迟晓看到一直养在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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