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词》第17章


这胭脂并不是突兀的红,而是白白的茉莉粉里若有若无的红,看不出抹了胭脂,就像肌肤本身健康的红润。
一个小丫头打起门帘进屋来,说道:“今儿团圆节,晚上溪姑娘请去赴宴。”
“我知道了。”
小丫头做一个万福,转身要走。
“回来。”怎么不是月蝉传信?我心生疑窦,喊住那小丫头。
“是。”小丫头低眉顺眼。
“老祖宗近来可康泰?”我除了旁敲侧击,对于那个老人真有些挂心,莫不是她生了病?
“佛祖庇佑,老太太福寿安康。”
“你们屋里姑娘可好?”静蝉、月蝉、宝蝉、香蝉是老祖宗屋里的四个大丫鬟,一起问着免了别人多心。
“姑娘们都好,只是月蝉身上不大爽快。”
“有劳你了。”秋儿给她一些散碎银子,小丫头谢了去了。
月蝉身子一只蛮健壮的,怎么忽然病了?
“溪姐姐,今儿团圆节,我先回去了,晚了娘又要骂我。”孟琪对我道别,我记挂着月蝉,与她一同出门,分道各自去了。
先拜了老祖宗,她气态祥和,红光满面。也没提禁足半句,看来这章是掀过去了。待到月蝉屋里,她病恹恹的在床上坐着,只有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靠在床边打盹。
就算今天过节,府里各处都忙些,也不能这样对待生病的丫头呀。
“月蝉姐姐,怎的你生病没人照料?我找老祖宗去!”
月蝉却拉住我不许我去。
“安排下人照料了,只是这会子不在眼前。”
月蝉是老祖宗贴身丫鬟,老祖宗一直对她宠爱有加,病了是自然有婆子照看。我猜测定然是那婆子偷懒瞧热闹去了。
“是哪个婆子!雪萱你去找,找来了先掌她的嘴!”欺负病人我可最看不惯。
“别,别,”月蝉挣扎着说,“是我支她们出去,人太多我不习惯。”
“月婵姑娘!”一个俏脸的高个姑娘走进们来,见到我在做一个福,喊一声溪姑娘。
“今个厨房忙些,叫我把吃食一早给姑娘送了来。姑娘好些了没?趁热吃罢。”说着,麻利的将食盒中碗碟摆出来。一碟小菜,一碟蛋黄酥卷,一碟笋丝,又一碟胭脂鸭脯。
鸭脯是鸭子身上最油腻的部位,因为月蝉平日了最喜欢吃,所以厨房在备有两份清淡菜肴以外,也端来了这肥腻腻的鸭脯。
“唔,七儿,谢谢你了,放那里吧。一会儿我吃了叫这丫头给你送去。”月蝉捂着嘴,很不舒服的样子。
送食盒的七儿见了,笑道:“姐儿,好生养着身子,我就不妨碍你休息了。”遂独个去了。
月蝉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口吐出来。小丫头忙起身端盆接了,又倒水给月蝉漱口。极是熟练。
虽是小孩的身体,我却又成年的灵魂,见此情景以猜到八九分。
“二老爷知道了吗?”关心则乱,一时忘了自己幼女身份,脱口问道。
“甚,甚么告诉二老爷?”月蝉惊恐的抓紧被单。
“身体不舒服呀,吃不下饭很难受的呐。”忙做天真无辜状,“来,我喂你。”捡了个蛋黄酥卷送到月蝉口旁。
“哇。”又吐了。
害喜的这样厉害,可怎生瞒得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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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2)
更新时间2012727 18:38:50 字数:2010
虽说是未婚先孕,男方又有妻室老小。但这在这样一个封建时期却是侍女变姨娘的绝好机会。不管二太太要怎样对付月蝉,那腹中胎儿可是绝好的挡箭牌。一旦胎儿落地,月蝉的名分也就踏实了。
从月蝉的睡房出来,才有心思看一看周围的事物。中秋佳节,府中披红挂彩,分外喜庆。大太太喜气洋洋的指挥着管家赵二,赵二又指挥其它小的们挂灯擦扁。高点低点,小厮丫头们的指挥声不绝于耳。
“溪姑娘呀,快来吃月饼。洞庭湖边上鸭子蛋做的呢。”二太太病后,一直是大太太持家。人逢喜事精神爽,见我来热情的招呼着。
“大太太万福。”全了礼,我坐到大太太旁边,“咱们府里可真热闹。”
“可不是嘛,咱们大太太办的,保准的周周全全,体体面面。”大太太未搭话,她身旁的婆子先抢着奉承上了。
大太太点点头,似乎很是受用。
权势原来可以这样快的改变一个人。
胡乱编个理由离开,想到自打禁足,我从未探望过二太太。二太太病了,今儿个又是十五,不去探她一下,只怕别人说闲话。
印象里二太太的小院一直是很迷人的。不管她怎样的佛口蛇心,惹人怨恨,大家却不得不承认她修理院子很有一套。
这次来却是另一番光景——往日里修剪的婀娜多姿的花树,这会儿只剩下几斜残枝,断了的枝叶随地抛着,无人打扫。景德镇绘画描鸟的瓷盆歪的,斜的,还有不少打碎的。花盆碎片也是四下里散着,没人问津。
整一个废弃宅院的模样。
“鬼,你们都是鬼。”二太太披头散发坐在地板上,不时发出一阵桀桀怪笑。屋里比屋外更是狼藉。
我静悄悄的站在门口,这还是那个俏生生泼辣辣的二奶奶吗?二老爷早已借故躲出家去了,难道古时的夫妻情分竟是如此之薄?
“溪姑娘,这几日我家太太身上不大好,您请先回去吧。”一个青衣丫鬟拉住我的衣袖。
这丫头还是个稚气娃娃,扎着两个妞妞辫,大概营养不良,面皮黄黄的,一双眼睛甚是灵动,非常可爱。
“你叫什么名字呀?”好奇心起,撇下屋里的二太太,我关心起这小丫头来。
“唔,我叫双儿,一双两双的双。”小丫头答道。
“伺候你奶奶多久了?”
“我前儿个刚到府里,还没分给哪房。”
怪不得有那么一双灵动的眼睛。这府里呆的久了不管是谁都会变得麻木世俗工于心计吧。
看着这样一个稚嫩的孩子,心中生怜,想着赶明儿我就跟老祖宗要了她去,好让她也少受些苦。
落日的余晖洒在大地,所有景物都被罩上了一层金黄色。
二太太闹腾一阵,伏在桌上睡着了。
虽说二老爷不管不问,但二太太毕竟是个主子。主子生病竟不请医问药且没一个丫鬟伺候,这事也做的太绝了些。多半是大太太的主意吧。我叹一口气,缓缓离开。
碧波榭是专门十五赏月的地方,依水而建。半圆的碧波池里碧波荡漾,池边是一圈墨竹。十五的晚上天上的满月映在这地上的半个月里,这里面还包含一条至深的哲理:人人追求花好月圆,却常忘记满盈则亏,天下事本就不能尽数的顺心如意。建园子时,林家的老祖宗倒是颇费了一番心思。
待我到碧波榭时,那里已摆好了两张大桌。只是老祖宗还未来,酒席未上,桌上尽是水果瓜子糕点之类。众家人都嗑着瓜子拉家常,其中大太太高谈阔论,谈笑风生,好不得意。不少婆子丫鬟奉承着,一句一句直把人捧上天去。
较小的桌上,林倩雪和林静雪早就到了,这会儿没了母亲的庇护,如同没了母鸟庇护的雏鸟,战战兢兢,早没了不可一世的气焰。敬哥年纪稍大,大老爷领他去会客厅了,敬哥还小,加上二老爷不在,便和我们小辈一桌。
月至柳梢,老祖宗拄着龙头拐杖,颤颤巍巍到了碧波榭。
“洁丫头呢?”看到二太太的座位空着,眉头微皱,老祖宗还未坐下便已发问。
“二太太身上不适,今儿不能来了,她说让我代问老祖宗安。”二太太温顺的笑着。
“嗯。洁丫头这几日也没向我请安。原本该去看她的,今儿过节,老的小的都在倒不方便。也罢,让她好生歇着吧,养好身体才最要紧。”老祖宗就了坐,酒菜瞬时摆满一桌。
“这蜜汁藕和贵妃鸡洁丫头最是爱吃。宝蝉你捡些大的蟹子并这两盘菜肴给二太太送去。”宝蝉应声捡了吃食盈盈而去。
还未开席桌上菜肴便已少了两份,大太太心中自是不快,却不敢表现在脸面上。在老祖宗面前软语柔笑的陪着酒。
“月蝉呢?”酒至半酣,老祖宗微醉,朦胧着眼睛问道。
“这几天月蝉身上不大爽快,告了假歇着。老祖宗您怎么忘了。”大太太笑着说。月蝉可是老祖宗面前最的脸的丫鬟,以后有个什么还指望着她吹吹风呢。
“哦,倒是呢。洁丫头也病了呢……唔……可请了医生?”
“请了请了。医生说二太太要静静修养。”医生自然是没请,大太太胡诌了个名目,以防老祖宗探望。
“嗯……月蝉呢?医生怎么说?”
“这……”二太太的病情到可以瞒天过海,月蝉是老祖宗屋里的丫头,瞒是不行的。大太太眼珠一转,向静蝉问道:“月蝉现下可好些了?”
这一问可痛了马蜂窝,静蝉扑通跪下,眼里泪花打着转儿,“老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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