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秋波》第90章


新婚之夜,冯宁与贺天祥圆房,只觉这郎君与那日所见大有不同,不但甜言蜜语说得溜滑,且与床弟间简直翻着花样的折腾。过得几日,她偶然知道了替身之事,又暗中慢慢打听,这才知道了府中原来还有贺天瑛这样一号人,这才知道所嫁非人。
但贺家大少爷有替身这件事,只是贺天祥的贴身之人知道。府中别的仆役提起贺天瑛,也大多茫然。只因这名字从起了以后,用的时候实在太少。
小时候,因着嫡母不喜,当面呼他孽种,背地里仆人都叫“那小子……”比呼唤家里的仆僮还不如。再大些,他又被贺天祥摆布,几时真正用到贺天瑛这个名字?
因此,当他在密室提到贺天瑛这个名字的时候,在场的几人均是一脸的茫然之色。
却说冯宁成亲不过半年,丈夫却抬了凌清清进门。不出一年,冯家双亲相继过世,这一份偌大家业落在了贺天祥的手里,她绝望伤心之下,几欲寻死,都是贺天瑛暗中劝解。
贺天瑛本就钟情冯宁,又对她婚后的遭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是个刚烈的女子,又一身武功,不擅柔媚之术,既不得丈夫喜欢,再被婆婆苛责,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和泪吞。最终二人情难自禁,有了肌肤之亲,生下了贺凤冷。
贺天祥并不知情,只当自己亲子对待,贺凤冷八岁那年,才知晓这一切,本想掐死了贺凤冷,但冯宁拼了命的与他搏斗,最终令他瘫痪。自已却身亡。
贺天祥将一直誓不娶妻毫无防备的贺天瑛设计囚禁在书房密室,又知道二弟心怀不轨,自己身体不好,万一他哪天起了歹意,先杀了自己的儿子贺凤默,不如先将贺凤冷好生养着,并捧高他,对他又极是严苛,做出一副让他接手贺家的模样来,替贺凤默挡灾。
贺天瑛一直被囚在密室,贺天祥每次心情不好之时,总要去密室折磨他一番,出一出胸口恶气。贺天祥自己被冯宁弄伤了脊椎,下肢瘫痪,气忿之下,也将自己这位大哥的双腿给弄断,同他一般模样。
自冯宁死后,他本欲自行了断,但想到幼儿,总还是不甘心就此死在阴暗的地下室,便苦苦挣扎着活了下来。
贺凤冷呆呆坐在床前,喃喃问道:“那他……从前不曾杀我,三年前为何又要动手?”
当年踩在云端上的人,一跤跌下来,灰头土脸,再无翻身的可能。
他想要质问,可是,贺天瑛身上血迹尚未干,凌清清在他这里受了气,转头便去了书房,将一肚子气撒在了贺天瑛身上。她虽没有武功,可是挥动鞭子的力气还是有的。在将贺天瑛抱出来之时,他回头去望,那间密室里并无遮寒之物,一堆稻草就那样铺在地下,气味难闻,墙头挂的鞭子上沾满了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华鸾素虽行走江湖,密闻也听了不少,但此时心中未免也是惆然一叹:贺天瑛一直当作贺天祥的影子活着,几十年以后,贺凤默却顶着贺凤冷的名头生活了近三年,可见报应不爽。
她同情的拉拉贺凤冷的袖子:“他要杀你,还不是怪你!”
贺凤冷正在茫然之处,只觉小七这话全然说不通:“他要杀我怎能怪我?要怪也只能怪——”谁生下了他,自然也就该怪谁,可是当他目光转到贺天瑛那满含歉意,始终坦然直视着他的温润慈爱的眸子之时,不知为何,只觉辛酸,倒将后半句话给咽了下去。
安小七早洞察先机,暗叹一声:这位贺老伯倒是隐忍功夫一流,虽然是个身世堪怜的人物,但他坐在那里却教人无端生出亲近之意来,果然是个忠厚的人,也不怪那位冯家大小姐动了心。
“你若稍微懂得些藏拙,贺天祥怕是也不会这么快动手!他前惧贺天傲动手,后怕你再掌权,偏贺凤默文不成武不就,与你相比可差的太远,这偌大一份家业,倒真没他们父子什么事了。要怪,也只能怪你太过优秀罢!”
贺天瑛目中隐有笑意,轻轻点了点头,显然赞同她的这番话。
贺凤冷自嘲一笑,只觉胸中块垒难舒,堵得他生生要喘不上气来,但面前一直静坐着的人带着世事洞察的慈祥睿达之意,只静静瞧着他,目中流露出的欣慰满足之意,无端教他想落泪。
他叫了十几年的爹爹,却原来只是二叔……虽然只是一声称呼,可那些送出去的孺慕之思,仰望之意,这三年来的辗转反侧,初闻“亲父”买凶杀子的震动,这些剧烈的情感都在胸间撞击,教他如何轻易张口?
他身旁坐着的少女侧着头将他打量了许久,谁不曾满心巴望着父疼母爱?她从前也曾努力想要做个贴心的女儿,巴结讨好的傻事未尝没有做过,只是总做不到点子上,细想起来,心中倒隐隐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来。
她轻轻摇摇失态的贺凤冷,柔声道:“小凤哥哥,可要听我一言?”
对方转过失神的眸子,轻轻点了点头。
她的声音愈发柔和,简直是相识以来初次这般温柔对他:“你与这位贺伯伯虽然从不曾父子相认过,但他以前假扮过贺天祥的替身之时,未尝没有与你打过照面,或者,你也曾无意之中唤过爹——”
贺凤冷目光笔直的瞧了过去,床上那人眼眶微湿,微微点了点头。
但他彼时尚小,冯宁健在,贺天祥又对他慈爱有加,他实在分不清幼时记忆里何时见过这位亲父?
安小七又道:“我瞧着贺伯伯身体不大好……你心中疑团又已经解开……我不记得你是个胆怯之人,连现实也不敢面对……”
贺凤冷教她这话说得双目陡亮:“小七,你说的对,三年前我在大沙海快死之时,只想知道为什么我不能留在太原,如今知道了,心中疑团已解,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连“亲父”买凶杀已都可接受,换个慈详点的父亲,为什么不可以接受呢?
他恭恭敬敬跪了下去:“不孝子凤冷见过爹爹,孩儿来迟,让爹爹受苦了!”
床上坐着的中年长者半生孤苦,十几载被囚,从来笑颜以对的从容神色这时候被打碎得彻底,有长泪顺着与贺凤冷那双极为相似的长眸之中缓缓流下,“好……好孩子……快快起来……”
当晚,贺府书房发生火灾,所有藏书帐册化为灰烬。现任贺府当家人贺凤冷亲率家仆救火未果,却在救完火之后发现书房有密室一间,只是大火烧得断壁残垣,不辨其间之物,遂下令填实此间地下密室,准备择日择地再建书房一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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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平地波千丈14 。。。 
贺天瑛当年扮作贺天祥,并非摆个花架子。他是个肯吃苦又有耐性的人,无论武功理财,只因用心,反倒比贺天祥高出几分。可惜嫡庶之别横在那里,他又没有可吹枕头风的娘亲,自然只能认命做个影子存活了。
但如今情况大大改观。贺家已尽在贺凤冷手中,他虽十几年不曾代替贺天祥掌过族中事务,等到贺凤冷对外公布了贺天祥已清醒,重新掌家理事,便将贺府大权交予他手上,自己从帝鼎力协助,父子两联手,又将府中众仆彻底清洗,临时抽调了冯府当年的一些旧仆。
冯府自两位老人去世,虽说明面上许多店铺财务收归贺府,落在了贺天祥手上,但实际上暗处的生意却仍有冯府忠仆握在手上,乃是冯府数代家主的暗藏,只传予最亲近可靠之人。当年贺凤冷出事匆忙,贺凤默不知其中关窍,无从联系。这些忠仆都是可抵挡一面的好手,暗中窥测数次,已察出端倪,因此只在暗中沉住气照旧行商,倒不曾前去惊动贺凤默。
惟此,安小七初来太原府,无论如何挥霍,都不见贺凤冷经济上如何捉肘,她虽生疑,只当是贺家家财,实不知却是承继冯府旧业。
却说那夜凌清清闻听书房失火,起先只疑惑自己走时未曾熄灭火烛,心中先自咯噔一声,及止大火被扑灭,密室被填平,她心中恨意倒化作了幸灾乐祸,想到贺凤冷终其一生也不能知道自己真正身世,贺天瑛等了十几年,还是与儿子缘铿一面,心中倒也快意。
第二日里,贺凤冷借口贺府不安生,要亲自守着父亲,强行将昏迷的贺天祥从凌清清的院落搬进了清竹苑,凌清清虽觉有些不妙,但一时未曾想透其中关窍。
她儿子如今又还在狱中,不往进塞银子贺凤默便会挨打,塞银子也不能将人打捞出来,最多让他少受点苦楚,她不得不将自己历年私房淘澄,渐有败光之势。
贺凤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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