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谋》第70章


慕容谙干枯的唇畔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小暖,不是爹故意不去,是爹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没法长途跋涉陪你前往坤平了。爹恐怕,是看不到你穿上嫁衣的样子了。”
“爹,我不许你这么说!”江予澈脸上荡开一个似冷厉似诡异的笑容,“爹,大哥伺候不好爹,我让陆大夫再给您开几贴方子,我带你一起去坤平。”
慕容谙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小暖,你是不是知道了你大哥所做的?”
江予澈眸光璀若明星,语气坚定:“爹,您既然知道了,我就和您明说了吧。大哥下毒给爹,还栽赃于我。现在大哥控制了慕容家几乎全部的兵力和势力。爹,这样的情况,大哥他分明就是要谋权篡位,我怎么可能放心一走了之?不过爹您放心,不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你以身涉险的!”
慕容谙皱起了眉头,摩挲着她的头顶:“好孩子,你若为男儿身,该多好啊!”
出逃
不再叹息,慕容谙的眼神一瞬间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和锐利,他有条不紊的向江予澈交代着后事。江予澈大惊之下,亦只得遵循他的意思。
几乎所有事情都交代完之后,慕容谙颓然倒在绵软的锦衾中,刚刚还红润的脸色瞬间被灰败所替代。江予澈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手足无措,只听得他大口的喘息着,念叨着:“水……小暖,去给爹倒杯水来……水……”
江予澈慌慌张张地唤来门外侍奉的下人,刚转身回来,就看见慕容谙的身体在剧烈的抽搐,口角不停的吐出白色混合着丝丝血迹的泡沫。她凄厉地扑过去,摇着慕容谙:“爹,爹,爹你怎么了?爹!”
恰巧此时门被人使劲的踹开了,慕容曜负手带着一群家臣和侍卫怒气冲冲地进了来。
慕容曜快步走过来想要看慕容谙,江予澈怕他又对慕容谙下毒手,慌忙挡在榻前,怒瞪着慕容曜:“你来做什么?”
下人忙忙地端来水,猛地看见慕容兄妹的对峙,再看见榻上抽搐不停的王爷,吓得倒退了数步,却被身旁一个面目凶恶的慕容家家臣提着领子扔了出去。
慕容曜一把推开江予澈,俯身唤着慕容谙:“父王?父王?”
此刻的慕容谙已经没有了意识,只不停的抽搐着。匆匆赶来的大夫们手忙脚乱的给慕容谙把着脉,一名老者翻开慕容谙的眼皮,吓得后退,其余几名大夫也慌乱地一起“噗通”全跪倒在地上,不住的叩头。
江予澈和慕容曜同时发问:“怎么回事?”只不过江予澈是担忧而慕容曜则是带上了隐隐的期盼。
为首的老者满头的冷汗,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声音都是颤抖的:“回大殿下和四小姐的话,王爷……王爷毒发了……怕是,快不行了……”
“你说什么?”江予澈猛地窜上去,揪住大夫的衣领怒喝,“你骗人!爹刚刚明明还在和我说话呢!”
大夫张口欲言,就被慕容曜推开了,慕容曜俯看着江予澈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四妹,你要如何解释?是你自己亲口说的,父王刚刚还在和你说话。现在呢?你到底是有多恨父王啊!逼得你不惜千里迢迢赶回来就是为了下毒谋害自己的亲生父亲!”
江予澈一耳光甩在他脸上:“慕容曜,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卑鄙小人!”她的力气不小,打得慕容曜的嘴角都沁出血迹。
她转头,对着地上唯唯诺诺地大夫们吼道:“还不快给我治,治不好你们今天也别想活着走出去了!”大夫们吓得赶紧自地上爬起来,有人小心翼翼地打开医箱,取出一套套银针,小心地对准穴位刺了进去,另几个则是低声唤来下人去煎参汤来,暂时吊着慕容谙的气,缓一缓他死亡的时间。
身侧已经被慕容曜收买的大臣们赶紧上前来拉开慕容曜,怒视着江予澈:“四小姐果然心狠手辣,连对待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哥哥亦是这般不留情面。果然是江湖上混迹太久了。”
江予澈大怒,指着说话的那人讥讽:“你怎知毒就是我下的?除了那两个人证,你还有何证据指明是我下毒图谋不轨?何况我一个女子,下毒谋害父亲能有什么好处?我看你是太急功近利了,我爹还没死呢,就这么急着讨好你的新主子!”
那人涨红了脸,语调也不似先前那么连贯:“那你说,刚刚明明下人来报说王爷醒来。为何四小姐一来看过王爷的病就更加危急了?”
另一人阴枭地看着江予澈,声音冰冷彻骨:“王爷尚未交代身后之事,四小姐莫不是怕王爷醒来后将自己所做的一切公诸于众,于是先下手将王爷除去?幸好大殿下来得及时,不然四小姐的阴谋可就要得逞了!”
江予澈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人一桩一件的编排着自己,就好像他是亲眼所见。
还未等到大夫的药汤煎好,就听见一名大夫凄厉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旁边的剑拔弩张:“王爷……王爷……”
江予澈忽地脑海一片空白,脚下一软,无尽的寒意袭上全身,她跌跌撞撞地拨开眼前的人群,看见慕容曜正扑倒在慕容谙宛如安详睡去的身上叫着喊着。
周围人群纷乱,叫喊声、奔走声、忙碌声……声声入耳,却分辨不清。她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挪到榻前,缓缓蹲下。身,为慕容谙盖好身上的被,替他理理有些皱褶的衣服,结果侍女递过来的梳子,一下一下,轻柔地替慕容谙梳理一头雪白的发。慕容曜第一次没有阻止江予澈的动作,他忽然变得很沉默,缄口立在一旁,看着江予澈和侍女替慕容谙整理遗容。
管家匆匆忙忙地指挥着下人准备后事。整个北静王府都处在一种奇怪的沉默和杂乱之中。
还有几日就是除夕,寒风依旧凛冽的刮着,卷起大雪纷扬于世。而慕容谙,竟是等不到另一个开春,就默然辞世。
灵堂就设在王府的正厅,巨大的金丝楠木三重棺椁摆放在大厅正中。慕容谙的大小妻妾都在正室周氏的带领下披麻戴孝,一个一个哭得眼睛红肿,守着火盆添加着纸钱。
慕容谙一生共有两子三女。最大的女儿慕容昕早已出嫁,夫家是儋州首富,慕容曜已派人去向慕容昕报丧,目前应是在回来的路途中。二女儿则是远嫁上京廖家,估摸着也是在回来的途中。
除了江予澈和慕容曜,还剩下一个最小的儿子慕容昶,这个可怜的少年也因为生母早逝而一直无人关注。相较于自己阴沉的大哥,年近十二岁的瘦弱少年慕容昶更乐意靠近自己的四姐江予澈。每次他用软软的眼神看着江予澈,她总觉得这个小小少年苍白的脸色下掩着惶恐而惊慌的情绪,总是欲言未言。可是因为慕容谙的突然辞世,再加上经年的离家,使得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关注这个男孩子。
出殡的当日,江予澈刚踏进灵堂,就发现厅中气氛不对,四周众人都随身携带了兵器。长年混迹江湖,使得她对于掩饰不住的杀气异常的敏锐。
她环顾四周,除了周氏尚且算镇定,其余的妾室们和两个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姐姐都相互挤在一起,嘤嘤的哭泣声宛如游荡人世的冤魂野鬼。右眼微微跳了跳,她看见跪在灵柩前添着纸钱的慕容曜正抬眼看着自己,目光里是无尽的恨意和杀意。目光一闪,她忽然瞥见躲在一个直达承尘的巨大珐琅花瓶后正焦急地冲着自己挥手的慕容昶。她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最小的幼弟,不明所以。
只见四周光鉴的地面上有着重重的黑影从四面向自己包抄过来。她顿时明白了慕容昶的意思,这个小小少年是再示意自己快走。
可惜,已经迟了。
她忽地明白了之前看似风平浪静的相安无事。原来,慕容曜是在密谋出殡这日趁乱截杀自己!
她看见少年眼底的惊慌和恐惧,安抚地冲他一笑,微微向右边一踏,躲开了一枚射向自己、凌厉之极的的袖箭。再回身,就看见大厅的几个出口都被慕容曜的人严实的堵住了。
她冷冷一笑,慕容曜果然计算地周密,所有的影卫都被自己派去寻找薛宓的下落了,此刻就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他是不是算定了自己不敢在父亲的灵前大开杀戒?!
江予澈泠然一笑,璀然若三月明光划开了厅中重重杀气。袖底清影一滑而出跃入掌心,清光摇曳映亮了她充满了杀气的眼眸。
厅中顿时一阵慌乱,女子的尖叫声、奔跑声、东西被打翻的声音、有人的怒吼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江予澈忽听得身后一阵奔跑声,还未转身,就被人拽住了衣角,一个怯怯的声音在她背后悄悄响起:“四姐,救救我!”
原来是慕容昶。
江予澈一边戒备着四周的情况,一边低声说:“那好。等会儿我带着你从这儿突破出去。我们一出去就直奔马房,挑了马就走。”
身后的少年明亮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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