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谋》第93章

江予澈眼角不停有泪水沁出，嘴角的笑意却愈发深，她捧住司徒晟的脸，轻触着他的唇，摇头道：“没有，你没有说错话，是我太欢喜了。我好欢喜，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罢。”
司徒晟不再言语，只一点一点小小滴将她不停沁出的泪吻去。
有秋意袭身，江予澈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司徒晟忙脱下身上的披风，将江予澈裹了起来，拥入怀里。
彼时两人正在马车里，朝着禁宫而去。
不多时，便听得车外有人恭敬道：“王爷，到了。”
司徒晟“嗯”了一声，抱着江予澈下了马车，立时内侍打扮的宫人抬来一顶软轿，司徒晟便把江予澈抱上去倚着，自己则立在轿旁淡声道：“走吧。”
一行人迤逦着缓缓进了禁宫大内。
待到了紫宸殿外，随侍的一干兵将解下随身所配的兵器，簇拥着司徒晟和江予澈一起步入大殿。
紫宸殿为大周历代帝王举行登基仪式、大婚、册封皇后、派大将远征等重大事件之地，是整个禁宫的主体的和核心。
整座宫殿上承明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下坐三层汉白玉台基，殿前设可容万人朝贺的广场，气势十分恢宏庄严。
缓步入殿，大殿幽深。殿内雕梁绘栋，金砖铺地，皇室庄重肃穆之意扑面而来。
再往前，殿中央七层台阶之上设髹金漆云龙纹宝座，宝座上十数条金色腾龙环绕，椅面下一个底座透雕双龙戏珠，满髹金漆。左右两边放置宝瓶、甪象、仙鹤等物，以及焚香所用的香炉和香筒。后方摆设着七扇雕云龙纹髹金漆屏风。
高阶上，宝座里一人身量单薄，明黄龙袍掩映下显得愈发羸弱。
见司徒晟一行人进来，少年特有的嗓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好似一缕悠悠荡荡的风：“你们来了。”
闲适的好像是往常在与臣子闲话家常。
内侍将江予澈所乘软轿放于司徒晟身侧，悄无声息地退至帝王身侧。
司徒晟虽立于高阶下，负手而立姿态悠然地与少年帝王对视着。
帝王亦不多言，抬手便将一份明黄卷轴递给一旁随侍的内侍。
那名内侍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点一点展开，尖细的嗓音响彻大殿：“予闻皇天之命不于常，惟归于德。故尧授舜，舜授禹，时其宜也。天厌我周邦，垂变以告，惟尔罔弗知。予虽不明，敢弗龚天命、格有德哉！今踵唐虞旧典，禅位于胤，庸布告遐迩焉。”＇1＇
诏书念毕，又恭恭敬敬捧着诏书步下高阶，递给司徒晟。
大殿中一片静默，只听得上首少年的声音再度悠悠响起：“朕今日将社稷托于爱卿，只望爱卿能放朕与母后一条生路。朕与母后一旦踏出宫门，必将终生不再返回。”
司徒晟接过诏书，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也好。臣加派人手护送太后与皇上离开罢。”
景帝并未出言反对，只起身，缓缓走了下来，亲自将传国玉玺递给司徒晟，微微一笑：“如此，朕便先谢过爱卿深情厚意。还请爱卿再等待片刻，容朕先去告知母后一声。”
言罢，也不待司徒晟回答，负手转身往回走，很快就消失在紫宸殿内。
司徒晟的数个亲卫察言观色，飞快地冲司徒晟一行礼，跟上景帝的脚步去了。
司徒晟见一干人等走的干干净净，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下自己和江予澈两人，遂回身将手中的玉玺递给江予澈：“这个先拿着，算是聘礼，剩下的待我慢慢给你。”
先前江予澈一直未出声，直到司徒晟将玉玺递给她，伸手接过来瞟了一眼，放在手边，笑着朝司徒晟拱手道：“恭喜皇上得偿所愿。”
司徒晟俯身抱起她，低声道：“一切总是是结束了，从今往后再也不需要担惊受怕，再也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了。”
江予澈不答，两人相拥着一起回望殿外。
殿外，金乌西沉，暮色四合，沉沉的光影着逐渐退出紫宸殿，拉长了两人的影子，若不细看，就仿佛只是一人之影。
旧年的历史还是在时光的流逝中无情的翻了过去，新的一页即将开始书写。
这一场耗尽心力的谋断江山，终于落下帷幕。
数年之后，落在史书上的，只会是寥寥数字记录这一对乱世中传奇的开国帝后是如何历尽万难，不离不弃相携踏上权力的巅峰。
关于传奇背后，这一条通往荆棘王座上，铺满淋漓鲜血和支离白骨的路，终是再无人记得，是如何的艰辛。
＇1＇改自《北周书·西魏恭帝禅位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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