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烟华》第59章


“穿……你的衣裳?”叶裳容顿下脚步,到底没有再回头。
不过,刻意咬了重音的“你”字,让刘启文觉出些不对来。
叶裳容如今住在主屋那里,从静园出去至少穿过大半个刘府。她穿着他的衣裳走这么一遭,还能有谁看不见?
这……
夜遇
“哐”一声,绿芷把水盆往桌上一放。
正要开妆奁的叶裳容手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这是?”
“小姐,您都不生气的吗?”小丫头兀自气呼呼的,“话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勾引,什么贪钱。一个个都是井底的蛤蟆,也不想想他们刘家怎么跟叶府比。我们可是……”
“好了好了,越来越口没遮拦了。”叶裳容挑起眉毛,倒是没半点恼怒的意思,“一年前你自己也是刘府的人,如今这么说话,不怕人家说你忘恩负义?”
绿芷一呆,然后扁着嘴低下头去了。
叶裳容眨了眨眼,没说话。
她那日从静园回来,虽然天色昏暗但一身的药味却实在瞒不过人。她没把连日的流言放在心上,却是绿芷一直为她愤愤不平着。勾引男人也好觊觎钱财也罢,于她不过是拂过耳边的微风,连觉得冷都不至于。
但是绿芷那里,却显然艰难多了。
且不说她从小在府里长大,一干交好的如今都疏远了去。一年前不过二等丫头的绿芷,如今却摇身一变,隐隐有些取代老夫人身边绿荷的意思,想也知她日子不会好过了。
她真是疏忽了,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
“小姐,”倒是小丫头自己振作起来,“今天那件事,小姐打算怎么办?”绿芷将手巾在热水里揉搓干净了再送到叶裳容手里,然后站在她身后替她把发鬟上的钗钿都取下来。
叶裳容被她勾起心思,拿着手巾的手顿了好长一会,才敷上脸,然后长长地叹了句,“是啊,该怎么办呢……”她不是不想告诉绿芷,只是连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已。
事情说起来倒并不复杂,不过是府里的管事醉酒打架而已。甚至连结果,都是对方断手管事断脚。
“小姐是打算把人送到衙门里去?”绿芷把拿过梳子,细细梳理起她的头发来,声音里满是迟疑和犹豫,“不太好吧……”
叶裳容终于皱起眉,苦笑了下。
那管事原是刘府的家生子,他爹管着马厩娘管着厨房,据说自小是跟在刘启贤身边做书童的,后来才调去了外账房。
这样的人,说实话,不是叶裳容能动的。
说到底,她不是刘府的什么人。如果为了立威而不得不做些什么,单挑绿荷出来也不仅是因为老夫人似是而非的遗愿。
因为,绿荷没有倚仗。
老夫人一死,绿荷就成了没根的浮萍,叶裳容就是吃定了她是软柿子才捏的她。但如今碰上了府里有着实权的人,叶裳容反倒不好随便下手。杀鸡不过儆猴,真要让府里一众下人觉得朝不保夕,到了不除她不罢休的地步,叶裳容独木难支只剩仓皇逃走一途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小姐,我听说,”绿芷听她叹气,手上一顿,声音更是惶惑起来,“那个伤了手的,好像是县令家的亲戚……”
叶裳容愣了下,一把抓下覆在脸上手巾。
这回,就是连气都叹不出来了。
县令,她是见过的,自然就知道他对刘府素来不顺眼。连对着叶裳容都能挑拨几句,这次拿实了刘府的错处,还能那么宽容地放过去?
况且就算没这一茬,如今刘府势弱正该是谨小慎微的时候,也不能就托大起来。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叶裳容开始头疼了。
“小姐,对不起……”即使不看绿芷的脸,也能听出她声音里的懊悔,“我不该提这些的。小姐每天要看那么多账本,还要管那么多事已经很辛苦了……”
叶裳容站起身,对着绿芷拉出一抹笑。“你不说,事情还不是一样在。”她伸手摸了摸绿芷的头发,“你收拾下也早些睡吧,别过来了。”
“是。”绿芷咬了咬嘴唇,“那小姐早些休息。”她收拾了一阵,就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叶裳容推开窗子,望着无边夜色,不由得叹了口气。
虽说她是为的刘启文,也是她自己要接手这些事,只是未免也太束手缚脚了些……
园子里草叶悉索一响。
今夜月淡星稀,也就是靠着她屋子近些的地方还能看到些树影,稍远些就一片黑了。刚才那声不轻不响的,似乎并不是风,倒像是有谁在那里一样。
叶裳容皱起眉,仔细朝那里看过去。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静得一丝声音也没有。春夜的寒气似乎终于想起来似的,慢慢地从窗口爬进屋子,在叶裳容身边漂浮缠绕起来。
叶裳容极尽目力也看不清楚。但是她确实知道,那里有“什么”。
“谁在哪里?”叶裳容终于沉声问道。
园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叶裳容眯了下眼。她正想关上窗子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吱嘎”的一声。她猛地回头,却见只是木门被夜风吹开了条缝。老旧的门枢似乎不堪时间的摧残,在寂静的夜里用枯老的声音诉说着自身的老朽。
叶裳容略松了口气,慢慢转回来。
突然!
眼前晃过一张死白的脸。
枯草一样的头发散乱着,几乎挡住整张脸,只露出一只硕大无比的眼球。黄白的眼睛上满是血丝,死死瞪视着叶裳容。
叶裳容呼吸一窒,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得猛烈跳动起来。
她用力一握拳,伸手朝那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抓过去。
那东西一惊,用力朝后一仰,大步奔跑着逃走了。
叶裳容什么都没抓到,指甲却在那东西的脖子上用力刮过。她看着自己的手,慢慢冷笑起来。
她一拳砸在窗沿上,“很好,非常好。”
转念
叶裳容虽不算胆小,也明知那个必定是活人假扮的,到底也是一场惊吓。她又在窗边站了很久,直到心跳平复下来才想起该回房睡觉了。
绿芷走时原预备着她就睡的,于是只在卧房的桌上留了盏灯。屋子里本来就暗,叶裳容灭了灯后,整间屋子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叶裳容在一片黑暗里走到床边,正待掀起被子,突然发现不对。
被子中间似乎凸起了一团。
叶裳容即将碰到被角的手一顿。
被子下的什么东西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缓缓蠕动了一下。
叶裳容垂下手,看着自己的床,露出一抹冷笑。
这是怕吓不死她,要再补一场了?
一瞬间,无数阴寒狠厉的想法在她心底流窜叫嚣。她微眯了下眼,伸手用力掀开被子。
叶裳容一愣。
被子里蜷缩着一个孩子。他摇摇晃晃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对叶裳容扬起一个朦胧迷糊的笑,“容容——”只是这笑在他看清楚叶裳容的表情时突然一僵,扁起嘴不高兴了。
满心的愤怒在看清楚被子里的人时,被硬生生扭曲成了错愕。叶裳容愣愣地看着那孩子,见他不高兴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表情有问题。
“玉儿,你怎么在我床上?”
玉儿扁着嘴,瞄了她一眼,用力转过头不理她。
“玉儿,是我不好……”
这回玉儿连一眼都欠奉,背对着她动也不动。
明白是自己让这孩子不高兴了,叶裳容一时无措起来。虽然说按刚才的情况,谁也难免有同样的联想,但吓到玉儿就是她不对了。
一阵冷风从窗口吹进来。
玉儿身上穿得单薄,忍不住就瑟缩了下。叶裳容连忙整好被子,上了床再把闹脾气的玉儿搂进怀里,“刚才黑漆漆的,我突然看见被子下有个人,吓着了嘛。是我不好,玉儿别生气了好不好?”
玉儿倒没有拒绝她的拥抱,此时靠在她身上,闷闷地说:“容容最近好忙,都没空陪我。”声音里满是委屈。
叶裳容着实一愣。
其实事情倒不算多,但暗地里下绊子的不少。叶裳容不是个畏难的人,倒是被引逗得有了点斗志昂扬的意思。她整日里心思都转在把事情做好上,不知不觉中不止玉儿,连静园那里都去得少了。刘启文知她脾性,但玉儿到底还小,觉得受了冷落就过来寻她了。
“最近有点——”叶裳容想要解释,却突然停了下来。
……“忙”?
说起来,她到底为什么要忙这些呢?起初自然是为了刘启文,为了他操劳不得的身子。而渐渐的,她似乎就真把这些当成自己的事。要做便要最好,老早的脾气一发作起来,便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现下想起来,她还真是本末倒置。
“忙到今天就结束了。明天开始起,我一直陪着玉儿好不好?”
“真的?”
即使黑暗里看不清玉儿的表情,她也可以轻易分辨出他声音里的喜悦,“当然是真的。”
玉儿翻身趴在她身上,搂住她的脖子,“容容最好了。”
“倒是,”叶裳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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