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死桐》第3章


璇玑把络子收拾好。两人卸下钗环,并头躺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玲珑,你说这宫里还有比蕊妃娘娘更美的人吗?我下一辈一定比着娘娘的模样投胎。”
“傻话。”玲珑轻笑。
“嗯,傻就傻吧,咱俩有个聪明的就够了,横竖咱们又不分开。”
“玲珑,你说娘娘为啥不喜欢二皇子,那可是自己身上的肉啊,那年爹娘送咱们入宫,娘的眼都哭坏了。”
玲珑闭上眼睛,不再接话,她知道如果这时候接上话茬,今天晚上的觉就没了。
“我知道你没睡,别装了。玲珑!”
“人和人要讲缘分的,既使是父母兄弟姐妹夫妻,都有个缘深缘浅。缘深的自然亲近些。”
“可那日太子来宫中与殿下玩耍,娘娘待太子可是好的不得了的。”
“娘娘心高气傲,事事要比人强上几分。二皇子虽聪明,只是身子太弱,娘娘心烦罢了”玲珑睁开双眼,背过身,正色道,“璇玑,这些话莫再说了,连想都不要想。我只求咱们能平平安安的回到娘身边就好。娘娘性子无常,你当心些。”半晌不闻璇玑回话,转头一看,玲珑有些失笑,那人早就睡着了。
远远地,传来三更的钟鼓声。
怨东风
都道是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说话间已经逼近新年。天家讲究个与民同乐,进了腊月,宫里也开始热热闹闹地准备新年。更换、维修各宫中坏掉的器物,布置应节的装饰、花卉,惯例的扫尘、置新衣。过了腊月二十,年味愈浓。二十三祭灶王,皇帝也卷进了喜庆的忙年。
因为皇后抱病,一向不管宫中琐事,众嫔妃中位分最高的蕊贵妃理当代理后宫,只是蕊贵妃性情孤傲,对细小俗务没有多少兴趣,一力向皇上举荐蕴藻宫的惠妃,所以后宫事务一直由惠妃统辖。惠妃头脑精明,难得的是其心地淳厚,安守本分,虽是实质上掌握后宫大权,却从不越矩,在其掌管下的整个后宫至少在表面上是平静的。也为此,惠妃虽貌不惊人亦深得皇帝宠幸。
这一日,恰逢皇帝驾兴蕴藻宫,见惠妃搁置于书案上的半幅春联,一时兴起补上下联。余兴未尽,回上书房后,吩咐小太监准备笔墨、红纸,为各宫娘娘书写春联。从午后忙到掌灯,吩咐赵声派小太监送往各宫。
皇后宫中的赏赐从来都是赵声亲往,这次也不例外。皇后娘娘接过御赐春联甚是高兴,吩咐宫女紫苏给赵声取来一柄楠木精雕的如意。
“知道赵公公在皇上身边什么宝贝没见过,只是这柄如意是楠木所雕,寓意寿比南山万事如意,都知道赵公公侍母至孝,赵公公就代老母收了吧。”
赵声闻言,眼眶中一热。自己也是好人家儿郎,只为父亲早亡,母病弟幼,无以为生,才入宫做了太监。怕母亲伤心,谎称在京城大户人家当管家,在家乡为弟弟购田买房奉养老母。今见皇后赏及老母,铭感五内,万千的吉祥话堵在胸口,唯有跪地谢恩。
出了栖凤宫,也是一时兴奋,赵声带小太监恩和又往疏影宫行去。一进院子,只见满园红梅绽放于微微雪光中,是有若无的清香令人神清气朗,赵声暗赞。
早有小宫女打起帘子,请赵声与恩和入内。
蕊贵妃一袭家常装扮,水蓝家常袍子镶着雪白狐裘,更显得眉目如画。饶是赵声在宫中行走多年,也不禁有些失神。
蕊贵妃,打量了一下恩和手中的春联,并不急着谢恩,反倒转身问赵声:“赵公公这春联是各宫都有,还是单单给我的?”
“禀娘娘,是各宫娘娘都有的,今儿皇上高兴,着实忙了一下午。”
“奥?”蕊妃转身走进内室,“玲珑收起来吧。”
玲珑急忙接过恩和手中春联,向赵公公行礼。“赵公公慢走。”
赵声不动声色地退出疏影宫,恩和偷偷觑看赵声脸色,不见异常,轻轻舒了口气。
“恩和,别放心上,这是娘娘向皇上撒娇使小性呢。”赵声笑着安慰恩和。
“啊?!”
“你还小,多跟万岁爷几年,看多了你就明白了。”
“是,公公。”恩和恭顺地说。
赵声与恩和到得上书房时,其他的太监早就回来了。派往蕴藻宫的安和给皇上呈上惠妃写的春联:“惠妃娘娘说,领了万岁爷的赏,也给万岁爷凑个趣,万岁爷要看得入眼,就也贴起来。”
皇上拿起惠妃的春联,很是高兴:“好,好。新年时朕一定把它贴上。”
其他人也一一回禀各宫领赏谢恩的情形,皇帝显得很是高兴。一眼看见赵声手中的楠木如意,眼中笑意更浓:“赵声,皇后娘娘赏赐甚合朕意啊!”
赵声行礼谢恩:“谢皇上、皇后圣恩。”
“起来吧。啊,你”皇上抬手指向旁边的恩和,“你是往蕊妃处的,蕊妃怎么说的?”
恩和略一沉吟,回道:“兰娘娘问是单给娘娘的还是各宫都有?”
“奥?”皇上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都退下吧。”
“是。”众人答道。
“赵声,你留下。”
赵声垂首立于书案前,从太子府开始跟随皇上左右,这点子耐性还是有的。
终于,“赵声,把恩和调出御书房吧。”
“是。”
欢情薄
“人生几何?去日苦多。翊,你喜欢吗?我觉得老曹这调调与你颇相投咯。”南面靠窗的床上,两个皇子隔着炕桌,一人盘踞一方。太子治懒懒地靠在扶手上,穿着明黄棉袜的脚耽在炕桌上,嬉笑着把玩着手中的诗集。
另一边的翊,不动声色地用手中的笔把太子的尊脚捅下炕桌:“太子殿下,别捣乱,我眼下做的可是殿下你的额外课业。”
“翊,别这么老气横秋的,整天跟书房的季先生一样,你不累啊?和姑姑都说,你看上去比我象哥。怎么,想谋夺老大的地位?”治边说边把脸凑到翊的脸前,一脸的正经。
“要不这课业您自己来?”翊把案上一摞宣纸推向治。“你不累啊,这招演给父皇看还行。我们太熟了,已经没有震撼了。”翊笑着摇摇头,自己当初确实让这个大哥做弄得甚是狼狈。
“翊,配合一下吗?你第一次可是给我跪下的,说什么‘臣弟惶恐’。哎,你越来越不可爱了。”太子沉浸在昔日辉煌中。那时候,父皇命翊和自己一起进上书房读书,老实、木讷的翊很好作弄,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现在,“哎!”治瞥了一眼奋笔疾书的翊,再叹一口气,这孩子越来越不好玩来玩。
“治,你以为曹操短歌行里的‘苦多’作何解释。”翊问道,头却没有抬起,私下里两人一直直呼对方名字。
“前一句讲‘譬如朝露’,曹操是在感叹时光飞逝,有太多要干的事无法在有生之年完成吧?”治收起玩笑的模样,“你看呢?”
“原上草,露初晞,我倒读出了生命的苦涩与短暂。”翊稍稍停下手中的笔,只是一瞬便继续书写起来。
治心中一紧,面上却不作声色。“翊,今晚到栖凤宫一起吃晚饭吧,母后和和姑姑今早还问你来着。”
“今天是腊月二十八……”翊抬起头:“是我母妃生辰。”
“看我记性真差,这事都忘了,回去让和姑姑帮我想个我礼物,给蕊妃娘娘送去。”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翊的笑意从眼底溢出。
寒冬日短,刚过酉时,各宫已经上灯。
疏影宫。
盏盏霞影纱制得花灯错落有致的悬挂于红梅林中,灯光并不甚亮,梅枝稀疏的影儿,横斜在清浅的水中,清幽的暗香浮动,令人如入月宫仙境。
正殿内,并无别宫喜庆吉祥的新年装饰,还是疏影宫里惯常的清丽,只是别出心裁地用绯色霞影纱制成精巧的花灯,悬挂于并不显眼之处。精心修饰的蕊妃在朦朦灯光中更觉清灵。
蕊妃手握一册词选,心不在焉的随手翻弄。正翻到“窥镜蛾眉淡抹。为容不在貌,独抱孤洁。莫是花光,描取春痕,不怕丽谯吹彻。还惊海上燃犀去,照水底、珊瑚如活。做弄得、酒醒天寒,空对一庭香雪。”心中颇是不悦,遂抛下书册。问一旁正泡茶的玲珑:“恩和怎么样了?”
玲珑停下手中的活计,正身回到:“回娘娘,恩和被调到浣衣局了。”
“也不知是惹了什么事端,枉费本宫心思。”
玲珑垂首而立,并不接话。蕊妃不耐地挥挥手,玲珑继续泡茶。平日里,蕊妃喜欢玲珑的寡言清净,今日许是心事不宁,反倒希望这时在身边的是那个有些饶舌的璇玑。不明白既是双生姐妹怎会有如此大的差别。不仅脾性不同,容貌也极不相似,若不知就里,绝不会有人将二人视为双生姐妹。蕊妃想得入神,连儿子请安也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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