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死桐》第27章


靖王在门开的一瞬间站起身来。贺福引着徐妈妈走到桌旁,说道:“公子,徐妈妈请来了。”转而向徐妈妈说道:“徐妈妈,这位是我们家公子,找您有些事情。”
“徐妈妈,请坐。”靖王说。
徐妈妈打量面前的年轻公子,想是外地富贵人家,找自己一个乡野村妇,能有什么事呢?瞧着刚才的管事待人和蔼,这位公子也长得面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徐妈妈依吩咐坐下,靖王也自坐了。贺福立于靖王身后。
靖王思忖良久问道:“刚才听到妈妈用井底之泥为产妇降热的法子,是从何处得来的。”
徐妈妈想不到就是为这事,笑道:“公子吓坏了老身,只为问这件事吗?说起来也是一段奇缘,公子可有耐心听。”
靖王笑道:“长日无事,正可与妈妈好好说说。”
一年前,在外为官多年的一家人返乡路过我们徐家村,这家人是带着有身孕的儿媳上路的。大户人家小姐媳妇的,身子本就娇弱,更加上身带有孕,路途劳累,半路上就病了,一路上求医问药的,顾着肚里的孩子大夫们都不敢用药,走到我们村时,连病加累的,就发起热来。这家人要停下来给媳妇治病,可巧,我们家在家里算是个宽敞干净的,就在我们家驻下了。咱们这地方哪有什么好大夫,一家人急坏了,这可是两条命。派人跑到城里最有名的汇仁堂,请了坐堂的黄先生也不济事。眼看着一大一小就这么完了。菩萨开眼,来了一位年轻的小少爷。
靖王听到这里心下一阵失望,怔怔地发起愣来。
听说这事后,这小少爷就从身后的箱子里取出一瓶药丸,倒出几粒让人给那媳妇吃。一家人死马当活马医了。吃完了药,这小少爷又吩咐取些井底泥,把井底泥敷在心口、肚脐和丹田,说是可以保护胎儿不受热邪的侵袭,不会因母亲发烧而伤了胎儿。没想到,真是有效了。可把那家的老太太高兴坏了,非要让儿子与那人结拜了,认作儿子了,一家人直住到媳妇生产满月了才走的。
贺福见靖王不说话,问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小少爷?”
“说起来,老身还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小少爷,那眉眼黑鬒鬒的。想是家里人疼得紧,假充女儿养的,耳朵上还扎着眼儿呢。”徐妈妈回道。
“妈妈,您说那小少爷眉眼比一般人黑些,是吗?”靖王急声问道。
“是的,墨画的一样。”
靖王从怀中摸出一樽小小玉雕,交给贺福:“徐妈妈,您看看可与这玉雕相似。”
贺福急忙将玉雕递与徐妈妈,徐妈妈眯起眼,举得远远地看:“老了,眼神不好使了,看着有些像,只是这是位小姐。”徐妈妈将雕像还给贺福。
“是她,贺叔。找到了。”靖王握着手中的玉雕,有些语无伦次。
“徐妈妈,那小少爷是跟那家人一起走的吗?”贺福代靖王问道。
“是呀,那家老太太对那小少爷喜欢的很,就带着一起上路了。”徐妈妈说道。
“那家人是何方人士。”
“那家人姓程,说是家在苏州。”徐妈妈仔细地回想着。
“贺叔替我谢过徐妈妈。”靖王面露喜色。
徐妈妈从客栈出来时,笑得眼都看不见了,这一夜没白忙。
无二致
听说有了王妃的下落,众人不待催促各司其职,准备妥当了,早早上路。靖王独坐马车内,手中握着眉生的玉雕。脑海中浮现出那日所见的眉生,是她的眉眼浅笑陪伴自己挣扎着活过来的。只是,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两人是否还能回到过往。心中刚刚升起的喜悦被随后而起的担忧压了下去。
紧随靖王之后的第二辆马车上,秀园最是兴奋。殷红轻声说:“老天不负王爷,终于把王妃给王爷送回来了。”
“终于能见到王妃了,我都等不及了。”秀园说。
“不要想得太好,小心失望太大。”憨园泼她冷水。
“使劲往好里想,秀园。姐姐保你不会失望。”浅碧意有所指。
前往苏州的路上,靖王比往日更加沉默。饭菜端到房中,常常是原封不动地端回去。贺福心下着急,又不知王爷又是为了何事烦忧。幸喜,靖王还是按时吃着顾太医留的药。走到苏州境内,贺福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一行人刚刚收拾完毕,就见靖王面色青紫,透不过气来了。众人急忙服侍靖王服药,谁料到这次发病不同往日,药吃过了,喘也平下去了,人却发起热来。贺福翻检出顾太医给的药方,按病症找到方子,因是第一次用药方子,贺福心下没底,没敢立时抓药,而是到苏州最有名的弃余堂请了大夫。
这坐诊的大夫二十五六年纪,为靖王诊脉之后,写下一剂药方。
贺福向大夫打了个躬,说道:“得罪先生。”
大夫急忙还礼:“老人家,有事尽管说。”
“我家公子素来体弱,有医者给主人按不同病症开出了一些药方。在下翻检出了药方子却不敢用,得罪先生。”贺福再施一礼。
大夫甚是惊奇,竟有如此奇人。忙道:“无妨,想这大夫必是一直给你家公子看病的,对病人比我熟悉,这药方对我的诊治也是有帮助的。”
贺福将顾随安的药方拿给大夫看,大夫看着药方:“奇人,奇人。”转身将自己开的药方撕掉,对贺福说:“老人家,就照着药方抓药。”
拾起桌上的笔,将药方抄下。
贺福吩咐人去抓药,向大夫道谢。
“老丈何须谢我,该是程濯谢过老人家才是。”程大夫向贺福还礼。
听到大夫姓程,贺福心中一动,亲自送出房去。站在房门外,程濯思量片刻,终于把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老人家,能否告诉我,这位奇人尊姓大名。”
贺福沉吟,顾随安大名天下皆知。而他为靖王诊治十数年之事也是世人皆知。一时倒不知如何开口。
“老人家,是这样的。我有一位义妹,手中有些买来的旧医书,其上的眉批与药方上的字迹相同。在下早对这位奇人心向往之,只是义妹也不知医书是何人所有的。今日得见药方,更是倾慕,老人家如不方便说,就算了,想是缘分未到吧。”程濯拱手告辞。
忽听房内有重物坠地之声。贺福心道不好,急进房中,见靖王立于当地,身前的椅凳倾倒于地。听到有人进房,靖王急忙说:“把大夫留住。”
程濯对于把自己又请回之事,甚是好奇。
靖王强撑起身,贺福将他扶到圈椅之中做好。程濯惊讶地发现眼前这位年轻的贵公子竟是双目皆盲之人。
靖王闭目稳下心神,待喘息平静下来。开口问道:“程大夫祖居苏州。”
“是。”程濯回道。
“令尊多年在外任职,今年举家返乡的可是?”
程濯更是惊奇:“是,公子认得先父。”
“令堂在还乡路上认得一位小公子为义子?”靖王感觉自己的喉间发紧。
“公子到底是什么人?意欲何为?”程濯脸色渐变。
靖王的手紧紧抓住衣摆:“其实这位小公子是位女子。”说完这句,靖王已是咳喘的透不过气来。
程濯说:“你实不该让情绪如此起伏不定的。”随取出带来的银针,在几个穴位上下针,靖王渐渐平静下来,昏昏睡去。
程濯对贺福说:“各位想是为家中小妹而来的。敢问各位是何来历?”
“先生见谅,现今我家主人昏睡不醒,老奴不敢自作主张。能否等我家主人醒来,亲自说与先生知道。”贺福语带歉意:“尚有一不情之请,先生能否先不要告知令妹,我虽不能告知主人身份,但我可发誓我们绝不会伤害令妹。我家主人找她找得很是辛苦。”
程濯沉思片刻答道:“好。”
程濯回到医馆,就见豆娘立于大堂内。豆娘一见他回来,立时笑着迎出来。程濯最爱看豆娘的笑,那是一种从眼底开始的,发自内心的笑,让人看了从心眼里觉得高兴。要是能把这笑容看一辈子就好了。程濯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
“二哥,娘叫我来请你回家吃饭。”豆娘接过程濯手中的药箱,“你已经十天不曾回家了。娘想你了。”
“是吗?不是有什么事吧。”程濯走到桌旁倒出一杯茶。
“还有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豆娘笑道,这位二哥并不曾随父到任,一直在老家学医,年已廿六,尚未娶妻,怪不得干娘心急了。连着催了几次,这位干脆就住在医馆了。
豆娘拿下程濯手中的茶杯:“走吧,二哥。”语气娇憨,程濯不觉也笑了,两人并肩走出医馆。
柜中的老掌柜与坐诊的何大夫相视而笑,看来这喜酒有得吃了。
吃过晚饭,豆娘坐在亭中纳凉。月色清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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