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死桐》第28章


柜中的老掌柜与坐诊的何大夫相视而笑,看来这喜酒有得吃了。
吃过晚饭,豆娘坐在亭中纳凉。月色清朗,如水银泻地一般,不禁想起与那人一起赏月的情形,说是两人赏月,其实只是他伴着自己看而已。
程濯站在亭外,看月光照着她如瀑的长发,看她心有所思的模样。
“濯,你喜欢她?”程濯知道是大哥程涤。
“是。”程濯并不隐瞒。
“那就对她说,把她留下来。”程涤说。
“或许已经晚了。”程濯想起白天见到的一行人。那老人说,他找她找的很苦。
“哥,你可知豆娘的身世?”程濯问。
“只知道她曾嫁过人,因为所嫁另有心爱之人,与她和离了。”程涤说:“你是嫌她曾嫁过人?”
“不是。”程濯说。
为谁泣
程濯一早慢慢踱到客栈,被告知昨日的一行人已经离开。程濯心下生疑,昨日看那公子似乎与豆娘有莫大的关系。昨日说是找得很苦,原以为会很快找上门来,谁知竟已经离开了。会不会是找错了人。程濯宽慰自己。
再慢慢踱回弃余堂,老掌柜站在堂前四处张望,一见到蜗牛般挪动的程濯,老掌柜舒了口气,转身进了里面,对等候在此的贺福说道:“我们程大夫回来了,您稍等。这位程大夫有些慢,见谅。”
一盏茶的功夫,程濯终于走到弃余堂。贺福立即起身向程濯施一礼:“程大夫,昨日多谢了,今天想麻烦程大夫再走一趟。”
程濯接过老掌柜早就拿到手中药箱:“老伯,您带路吧。”
轿子,停在米仓巷口。贺福解释说:“我家公子说可能要在苏州盘桓一段日子,住在客栈不方便,赁居于此。”
程濯点头不语,随贺福进园。时值夏日,绿树浓荫,沿水的回廊曲折,风来水面,四下寂无人声,唯闻蝉鸣聒耳。
靖王等在琢意楼上,面向园内的窗打开着,有温热的风吹进楼内。靖王立于窗前,目光的方向应该是朝着窗外的荷塘,明明知道他的眼睛是看不到的,却总给人一种错觉。
靖王听到脚步声,转身朝向来人的方向。背着窗外的光亮,愈发显得挺拔消瘦。
“程大夫。”靖王称呼:“有劳。”
“看公子气色,药很见效。”程濯将药箱置于桌上,走到靖王面前:“得罪。”
靖王觉得手腕被一双有力的手抬起,略带凉意的手指搭在自己腕上:“公子,应是大病初愈,不应该如此辛劳。药虽有效,但公子这几日最好还是卧床休息最好。”
靖王微微笑起:“程大夫真是医者父母心。”
“可是今日公子请在下来此,并不为听在下的忠告吧。”程濯收回双手。
贺福引靖王在桌旁坐下,靖王说:“程大夫请坐。”
靖王待程濯坐好:“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想来程大夫心中也有很多疑问。可有功夫听在下细细说与阁下。”
“愿闻其详。”
“在下姓元,单名一个翊字。”
“您是靖王?”
“是。两年之前,本王与王妃杜氏发生一些误会,王妃一怒之下离开王府。本王身有素疾,一病经年。所以耽搁寻找,以致王妃流落在外多时。”
程濯觉得心里有些模糊的失落。“你如何肯定,舍妹就是您要找的人。”
“令妹应略通医术,颇知一些匪夷所思又能有些奇效的医方可是?”靖王问道。
“是。”
“那是因为,她偷师的是当朝名医顾随安。”靖王笑道:“想来阁下曾见过令妹手中的医书。她离开时带走的医书是从顾太医那借来的。其中有许多是顾太医的独家医方。”
“怪不得。”程濯恍然。
“我们曾经到过令堂一行人回乡时暂住的徐家村。”靖王很是庆幸。
“王爷打算如何做?”程濯问道。
“还不知道。”靖王很是无奈:“我当下想知道的是,她好不好。”
程濯的步伐比来时更加缓慢,心里一直想着靖王的问题‘她好不好’。这个问题程濯不曾想过,平日里的豆娘笑的时候居多,她会很有兴致地做各种事情:在家跟大嫂种花养草、到弃余堂帮伙计晒制草药、与自己探讨两人感兴趣的奇医妙方,一年来不曾见她人前落过泪,甚至没有通常被休妇人的忧伤。对了,靖王未曾说自己的王妃是被休的,只是说有些误解。那么是不是说,豆娘不是王妃。程濯心里燃起小小的希望,随即自嘲地摇摇头。
难得程濯早早回家,程老夫人很是高兴,吩咐厨房加些二少爷爱吃的饭菜。程家人口简单,饭是全家人一起吃。程濯心中有事,一顿饭吃得漫不经心,眼睛时不时地盯着豆娘看。程涤与妻子相视而笑,程老夫人心道,这个干什么都慢的儿子终于开窍了。
吃过晚饭,程老夫人说是累了早早回房睡了;程涤与妻子向来是恩爱鸳鸯早也回自己房里看儿子去了。程濯后知后觉地发觉到时,厅里只剩下自己和豆娘两人。丫鬟送上茶,随后按照程老夫人的吩咐也都退了出去。
“豆娘,你想过再嫁人吗?”程濯突然开口。
豆娘不提防程濯这一问,微微地一愣神。还想再嫁吗?似乎从未想过。是不是根本就不曾以为自己已经不再是他的妻了。
“我没有想过。”豆娘斟酌地开口,“我忘怀一些事情需要些时日。”
“你是说,因为还未忘怀所以不想。”程濯接着问:“如果忘怀了,可以吗?”
“如果能忘的话。”豆娘心中苦笑。
琢意楼。
靖王坐在面窗的圈椅上,只觉莲香扑面,心骨皆清。靖王手中犹握眉生玉雕像,因为日日在手,一琢一刻皆铭刻于心,只是玉雕虽温润,也比不得眉生巧笑嫣然。心中一动,伸手入怀取出装有眉生发束的荷包,放到鼻尖轻嗅,犹带有眉生的香气。
贺福来了好一会,见靖王神思不属,只静立于靖王身侧。靖王问道:“贺叔,见到王妃了?”
“见到了。”贺福回道。
“她,看上去可好。”靖王握紧手中物件。
“王妃一切安好。”贺福答道。
“那就好。”靖王忽然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一切安好,离了自己她应该只有好,一阵恼意忽起,手中的东西握得更紧些。那么自己是希望她不好吗?靖王自问。
贺福见靖王不做声,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贺福不明白,既然已经找到王妃,王爷为何不快些接王妃回京,只是日日派人跟随。
“王爷,有一事贺福不知该不该说。”贺福犹豫地说到。
“有什么事不能说的。”
“是。”贺福搓了搓手,“弃余堂的何大夫说,程老夫人对王妃很是喜欢,想留作自己的媳妇。”
靖王身子猛地坐正,“王妃怎么说?”
“这,何大夫也不清楚。只是最近程夫人总是让王妃到弃余堂帮忙。”贺福见靖王脸色越发不好,狠狠心接着说:“每日歇诊后,两人都是一起回程府。”
靖王半晌不语,贺福有些后怕,这是顾太医临行时嘱咐的,说是若王爷见到王妃犹豫不决的话,可以下这剂猛药。自己从未做过这等事,是不是这药下的过猛了,王爷身体可是刚刚见好。唉,要是顾太医在就好了。
夏日昼长,豆娘与程濯回府时,天色尚好。程府在弃余堂的东面,是以回去的路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程濯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心下有淡淡的喜悦。半月来,不见靖王前来相认,或许是已经证实豆娘并不是靖王妃吧。娘亲每日里让豆娘到弃余堂,想来娘亲是欢喜豆娘的。如果,今后每日都能如此,自己当无所求了。
程濯天生的慢性子,大哥常说他走路像是蜗牛爬,豆娘好性子并不催促,两人从弃余堂走到程府竟是用了半个多时辰。府门前,程涤正向两人来的路张望,终于见到二人的身影,程涤笑得两眼弯弯,进府去了。
“涤儿,可是濯儿与豆娘回来了?”程老夫人问道。
程涤笑道:“是,娘。慢得像蜗牛爬。幸的,豆娘性子好。”
“杜公子,您见谅,犬子自来性子慢,做什么事都比别人慢上许多。”程夫人抱歉地说。
“无妨,横竖也是无事。”
众人又等来盏茶的功夫,才见两人缓缓向花厅内行来。
“娘,我们回来了。”程濯一眼看到坐在旁边的年轻公子。
“回来了,杜公子等了你一下午了。”程夫人嗔道,“偏你这慢性子,回家也这么费时。豆娘,以后你若等不及他,就早些回来便是。”
“是。”随着豆娘的回话,程濯看到靖王脸上难言的喜悦。
“不知公子,今日来是?”程濯犹抱一线希望。
“杜某此来,专为感谢程大夫。”豆娘初进花厅时,并未看向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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