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生铃》第18章


自己会看见些什么呢?女孩努力回想,小时候父母对自己的疼爱呵护?初恋已经模糊不清的脸?大学时代或苦或甜的日常……
可是什么都没有出现。
这一刻苏茉只觉得内心很安静,雪片似的苍白,像一本积满灰尘厚重的记忆之书,页面翻转飞扬,那一张张本应填满了内容的纸张掀开却发现全部都是空白。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好像过往岁月里没有一件重要到值得珍藏的事情。
背心蓦地一热,一股暖流顺着脊髓蔓延到了全身,随即那些如跗骨之蛆依附在周身的重压消失殆尽,喉头一松,大量冰冷的空气呛入口中。
女孩捂着胸腔猛烈咳嗽起来,身体痉挛似的蜷缩成一团。太过迅疾的冷空气侵袭让她呼吸道发痒而干涩,眼泪被呛出,歇息了好一阵声带才能勉强发音。
阿和边把她放在膝盖上换个舒适的位置,边拍拍她背被帮女孩顺气,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歉疚的说“抱歉刚才车身颠簸的太厉害,没有注意到你身体的异状。让你吃这么多苦是我大意了。” 
苏茉好不容易止住了呛咳,挣扎起身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别太在意。她摸索着坐垫从阿和身上爬起,刚一抬眼便看见正对面玻璃窗外黏着一张青白色的人脸。
有什么东西可以在时速一百八十码的车窗外不疾不徐的敲门?有什么可以让整条街道的光线瞬间吞噬连熹微的星光都被遮蔽?
眼前这个嘴角扯到脸颊边缘桀桀怪笑的怪物正身体力行实践着。它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额头正一下下有节奏般叩击着窗户,青白色的脸涨得面饼般大小,表面皮肤像在污水里浸泡了很久,浮肿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整张脸皮都虚虚翘起又皱巴巴黏附成一团烂泥。
所谓像擂旧鼓般的声音,其实就是在擂那张用腐烂肿胀人皮所制成的鼓面,不是么?
“咚”,“咚”,每一下的敲击,都有腥黄色的液体从颅骨间溢出,腻湿头皮上残留的少许几缕枯发,在黑浊的发丝间汇成一股流淌到窗玻璃上。液体似乎很粘稠,里面还参杂这些白乎乎的海绵体,随着撞击被挤出颅腔,顺着玻璃纹路缓缓留下,一块黄一块白涂满了表面。
浮肿的脸吸附在窗上一瞬不瞬和苏茉对视,腥黄色浊液覆盖了大半张脸,突然它嘴角大幅度裂开冲女孩森森一笑。
比死亡更甚的恐惧侵袭了女孩,极端的战栗深寒像电流般在她血液骨髓里流窜,身体发麻软绵绵没有一丝力气,瞳孔比平时放大了不只一倍、她本能的张开嘴精神尖叫,可在声音发出之前就失去意识一头栽倒。
阿和收回刚才捏她颈动脉的手,稳稳接住苏茉瘫软下滑的身体,揽住她轻轻放回身边的位子上,自己也跟着坐好。看也不看窗外的怪物只低头扫了眼手表,平静的对司机说,“甩掉它,我加钱。”
“坐稳了。”前座传来听不出是哪里方言的中年人声音。
整辆车瞬间三百六十度飞速旋转起来,司机宽厚的身体挡住驾驶室,看不出他到底尽兴了哪些操作。可整辆车此刻正以极其恐怖的速度向护栏处猛抛而去!
“这种十八禁场面妇女儿童不宜观看,交给我们男人处理就可以了。”
阿和收回刚才捏她颈动脉的手,稳稳接住苏茉瘫软下滑的身体,揽住她轻轻放回身边的位子上,自己也跟着坐好。看也不看窗外的怪物只低头扫了眼手表,平静的对着司机背影,打了个响指“甩掉它,我加钱。”
“坐稳了。”前座传来听不出是哪里方言的中年人声音。
整辆车瞬间三百六十度飞速旋转起来,司机宽厚的身体挡住驾驶室,看不出他到底尽兴了哪些操作。可整辆车此刻正以极其恐怖的速度向护栏处猛抛而去!
那不能用时下流行的词汇“飘移”来形容,因为“飘移”至少是在车性能允许范围内所进行的极致运用。而眼前的光景直接无视了物理法则,车身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化身为獠牙凛冽的怪物,和它身上的那只攀咬厮杀,抱团向路边的花坛滚去。
两只怪物同时发出嘶鸣,那样的尖锐撕心裂肺,仿佛只应该存在于地狱深渊。车轮碾压过庞杂的黑暗身躯,将它身体拦腰斩断,一片片黑影化成的碎屑像尘埃般朝后飞溅。那张怪脸尖叫着张大巨嘴,颌骨像被拉裂开来“嘎啦啦”作响,
想要把整辆车吞噬般,猩红的巨洞暴增,对着车顶一口咬下……
车身陡然偏转,不管不顾对着黑铁护栏一头撞上,发飙似的将拉伸为糖稀粘附住车身车顶的巨脸冲着铁块猛抡。
“哐”……一声巨响,黑色钢铁护栏承受不住太过猛烈冲击力扭曲变形,向内侧花坛凹陷出绵延数米的弧度。正中间受到直接冲撞的部位龟裂出纵横交错的列横。出租车还在急速行驶,擦着变形的护栏一路碾过,嘶声嚎叫的怪物被夹在中间,毫不留情让它和高热的金属亲密接触。
火星四溅,车头一击接连一击摆动撞向护栏,粘附在上面的脸像融化了似的早已分辨不出五官和人形。一团参杂着血丝的黄白糊状物像吸盘似的纠缠不休,火花在它背后喷薄而出的黑雾中连续飞溅,点点明红映亮了浓郁沉重的黑夜。
司机有条不紊推动变速器,换到最大一档,油门踩下,以超越两百的时速压着一条线狂奔。车和护栏间隔的距离被缩小到糖纸般的厚度,几乎是要把糊状物放在烧热的铁板上碾平,撒把葱淋上油就可以拿来摊面饼的地步。
只是那样的面饼有谁敢吃?
怪物发出前所未有的凄厉悲鸣,高亢而哀婉,具有魔力似的宛如万物齐哀。只可惜现场的听众们显然都缺乏那份慈悲心,阿和无动于衷打了个响指,那团面糊立时像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身形开始摇晃飘忽,吸附住车身及窗玻璃的触手失去力道般软软的自行脱落。
坐在后座上的年轻人微微低头,刘海遮住脸庞,他悄悄捂了下右手手腕。
机会一闪即逝,司机恰到好处抓住了它,手中方向盘急打,钢铁怪物进行最后一次也是最为猛烈的反攻,不留任何间隙一头撞上护栏直接让它碎裂成数块。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甩头,半糊状半雾气的巨脸被离心力猛抛向天空,重重跌落在后方冰冷坚硬的柏油路面。
引擎散发出阵阵焦糊味,照明灯早已在最开始撞击时便化为残渣。车头盖子两侧没有焊接严实的缝隙冒出黑色烟尘,飘散在黑夜里看不清,但袅袅升起的气流撩动却清晰反映出这一点。
司机无视自己爱车的惨状,挂着满身的钢刺和抓痕向路中央冲去,调整好角度笔直穿过形同鬼蜮的路段。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些什么,好似对身后怪物的死活一点儿也不关心。只是继续全力操纵着濒临报销边缘的奇瑞,让它以奇迹般的速度疾驰,像一道闪电,刺破黑暗刺破雾气刺破死亡的迷障。
静静躺在地面的一滩粘液咕噜噜冒出气泡,几只细小的触枝伸展开慢慢蠕动。
作者有话要说:想不出标题了啊喂
、幽冥
橘红色光线透过玻璃窗照进车内,视野变得明亮。出了那段被黑雾笼罩的街区,速度逐渐平缓,周围不再像被纯黑幕布笼罩,有了些微的亮光。司机驾驶着车一言不发,阿和安安静静坐在后面也没说什么,任他把车开离市区,驶入杂草丛生的荒野。
车压着野草划过沾满露水的泥土地面,向荒原更深处驶去。不知什么时候路面平整开阔起来,原先泥泞不堪的羊肠小录不断向两边延展,渐渐拓宽出一条可供十多辆车并排行驶的康庄大道,四周灯火通明,橘红色的光弥漫在空气里,把附近一带照耀的犹如白昼。细细一看会发现沿途两排照明物品并不是寻常的路灯,而是一盏盏红烛灯笼。
油皮纸蒙在红色蜡烛,明艳的烛光透过淡黄色半透明的纸料,光线柔和而温暖。此起彼伏不辨首尾一直延伸下去,像是要连接到另一个世界去。车身沐浴在烛火的海洋中,不疾不徐以平稳速率前进,如果不是密密麻麻遍布在车身上的创口牙印爪痕,根本看不出这辆车的驾驶者和乘客在半小时之前遇到过那般狂风暴雨般的袭击。
阿和缓缓吐出口气,手仍与女孩的交握在一起。像是害怕她一眨眼间就消失不见那样,扭头瞥了一眼正靠在他肩膀上睡得皮肤微烫的少女,确认她还好好的呆在身边,无病无忧。
“放她一条活路好么?无论雇你的那个人开出什么价钱我都付你双倍。”他轻轻开口,说话间伸出左手在虚空中一抓,转瞬收回眼前,慢慢摊平掌心里面出现了两枚小巧的古钱。年轻人将其中一枚放进自己口袋,另一枚轻手轻脚塞入苏茉手中。
司机没有回话,仿佛没有听见年轻人在说什么似的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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