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极天》第67章


来人在我身旁坐下,道:“你的毒刚解,还是躺着歇息好。”
我看着他的眉眼,恍惚地唤道:“师父。”
白衣人浅浅一笑:“我以为你好歹会唤我一声‘恩人’,没想到反是捡了个大便宜,居然被唤作了‘师父’。”
我脸一红,怔怔想到,不是师傅,此人不过二十左右的模样,师父不会这么年轻。
“抱歉。”我歉然。
“无妨,是我得了便宜。”白衣男子唇边勾起一抹笑意,递了些果子来:“躺了两天,怕是饿了,吃吧。”
我惊道:“我已经躺了两天了?”
“你以为呢?”男子反问。
我一时语塞,两天的时间,师父他们发现我不在,该是急了吧。
便想勉励撑起身子。
“说了,不要乱动。”白衣男子轻轻按了我的肩,力道虽小却结结实实的把我制住。
我急道:“月成缺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只是我还有要紧事办,必须得走了。”
“你的毒并未全解,只怕还会发作。”男子不咸不淡道。
“无碍。”我坚持:“我的身子很好,这点毒害不死我。” @
男子轻笑一声:“这点毒?你可知那箭上淬的,是什么毒?”
“不知。”
“那是青城派的摄魂。”
我一怔,摄魂,青城派的独门剧毒,听说,中此毒者,除非将体内之血尽数放出,便再无救治之法。
“如此说来,我是必死了?”
“这倒未必。”白衣男子拨了拨篝火,道:“放血之法虽然有效,但中毒之人失了所有的血液亦是死路一条,而我,知道一条活路。”
我狐疑地问:“什么活路?”
“鹤舞。”男子轻描淡写。
我疑道:“鹤舞我倒是听说过,据说极为难得,如今去哪儿寻去。”
“我有两枚。”
我一时吃惊,鹤舞乃是世间最最难寻的仙药,眼前的男子不仅有,而且还有两枚。
“不管你是否相信。”男子许是看出了我的迟疑,定定的看着我:“我总有法子让你活。”
我心头一颤,看着这个酷似师父的白衣男子,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道:“我信。”
后来我知道,白衣男子名叫庞若风,他不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的人。然而我还知道,即便他来历不明,即便他隐瞒了自己许多的事,我也是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他。
三天后的某个夜晚,我成了他的人。远处的厮杀声和我们彼此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我忘了当时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只是我的泪顺着眼角不停的滑落,怎么也流不完。 当两人都筋疲力尽,我躺在他的怀里,身子很冷,挨着他似乎也无法得到想要的温暖。
“缺儿。”若风低唤着我叹息道:“我有救你师父的法子。”
我一怔,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听着,然后,听说了那个关于苍极令的故事。
前朝劼本是蛮族,而这个蛮族,却颠覆了盛及千年的苍极王朝。王朝的两位将军,何苍,楚极,为了不让国脉天机落入蛮族之手,为寻找封印天机之法,特地前往玉魂山,将玉魂山的五彩之石打造成四枚令牌,称其“苍极令”。二人将令牌送于四位挚交,而后双双殉国,只等数十年,甚至数百年之后,真正的救国之人出现,集齐四枚令牌,解开封印,放出沉睡的天机,从而重振苍极王朝的辉煌。
而数百年如风吹一般过去,劼早已被孟家军驱除,孟家军也由此建立了如今的祈王朝,但是天下从未真正平定。苍极令的秘密成了无数人心中的梦想,江湖中甚至流传着“得苍极令者得天下”的说法。百年来,为苍极令而死的人不计其数,苍极令已然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魔”,教唆着人们杀戮。
而当年,何苍与楚极,便把白虎令和朱雀令交给了他们的好友,天癸教的创始人龙轩成,蒋凌君夫妇。
从此苍极令,便在天癸教世世相传。
如今那些名门正派,披着 “驱除魔教,以救苍生”的皮囊,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那两枚苍极令。
若风对我说:“缺儿,只要把你师父手里的苍极令带走,你的师父才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回到九州顶的时候,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他们漫山遍野的找不到我,而我,却自己回来了。
师父见了我,只是还是万分疲惫地说:“回来就好。”
那天晚上,我照例给师父和师娘熬莲蓉百合汤,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小的纸包,迟迟下不了手。
若风说,这只是普通的迷药,对身体没有任何的伤害,反而可以令服用者睡得更加香甜。
可是,即便是没有伤害的,我又怎么对师父下得了手。然而,若我不这样做,后果或许会更不堪设想。
闭了眼,一咬牙,整包的药粉都被尽数都落在冒着热气的汤里,莲蓉汤似乎也不再是那么甜了。
夜黑得出奇,一钩残月兀自挂在天际,孤独寂寥,连星子都不愿靠近。
我不敢点灯,身怕惊动了旁人,只是静静地坐着,不时摸一摸放于腰际的那排陈旧的钥匙,等着一个人的出现。
有人从我身后轻轻将我环住,我没有反抗,因为我知道是我等的人来了。
“苦了你了,缺儿。”若风温柔地说。
我摇了摇头,道:“咱们快去吧。”
只是一个山洞,洞门口有一扇沉重的铁门,似乎将过去与未来隔离。若风示意我拿出钥匙,而我却犹豫了。
“若风,你是怎么知道苍极令就藏在这儿的?”我问。
听我这样问,他并不怎么意外,只是深深地看着我,叹息道:“若我告诉你真相,你可愿信我?”
“当然。”我心中冷笑:“当然信,你说你有鹤舞,可以解摄魂的毒,此刻我便好好的活着了。”
若风淡淡地说:“我,是庞辉明的儿子,曾经在这里住过三年,那时还没有你。”
庞辉明,师父的名字。
怪不得他和师父长得如此相像。
“我不是庞辉明和你师娘生的,我的母亲只是个平凡的农家女,亦是你师父的结发之妻,可是……”他忽然一阵冷笑,却转了话头:“他好歹是我生父,看着他死,我亦不愿。”
我没再多问,心里一阵凉意,却只是拿出了钥匙。
“嘎吱”一声,在空旷的夜里显得异常响亮。
铁门被推开,若风点起了火把率先走了进去,我跟在他身后亦迈进了洞口。
出乎意料,山洞里除了垂吊下来的溶岩,便再无他物,连实现预想的机关陷阱都没有。
越往里走越漆黑,身子也愈发的寒冷起来,我紧挨着若风走着,直到走到了尽头。
在一个相对宽敞的平台上,放着一只木制的大箱子,由于年代久远,已经开始发霉腐烂,箱子上爬满了虫子和蚂蚁,只有接口处一个大锁熠熠生辉,即便是在如此昏暗的环境里亦不掩其光彩。
如风伸手示意我给他第二把钥匙。
我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将手放在腰际,却并不是去拿钥匙。
“缺儿。”他见我迟迟没有反应,低低唤了我一声,待他转首时,我心下一横,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向他刺去。
庞若风大吃一惊,急急向后退去,嘴上大喊:“缺儿,你疯了吗!”
我歇斯里低的吼道:“我是疯了,从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师父开始,我就疯了。”
他停下步伐,淬了毒的匕首直抵他的咽喉。
“你都知道了?”
“是。”我冷冷道:“你的那包药,根本不是迷药,而是剧毒。原来师父他全都知道,全都知道。”
我越说越激动:“你知不知道他死之前对我说了什么,他说‘缺儿,带着苍极令逃走,别让若风那个逆子得到,逃得远远的,好好的活着,你也该看看外面的世界了……’他知道汤里有毒,他知道我和你的奸(和谐)情,却没有怨我一句,从小到大,他都不曾说过我一句不是,即便是我亲手杀了他,他还是让我好好的活。这样的一个人,你为什么要他死,为什么要他死……”
我已然泣不成声,握着匕首的手兀自发颤。
庞若风目光凄然:“他是你的好师父,却不是我的好父亲。”
他缓缓诉说:“当时,他只有娶教主的女儿,也就是你们的师娘,才可以在教主继承权的争夺上更有优势。与教主女儿新婚的那天,我娘带着我上凌山寻他,为了表示对新婚妻子的忠诚,他竟然当着众人的面,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结发之妻,你说,他到底该不该死?”
我愣愣的听着,不,这不是师父,不是!
“你骗人!”我怒吼着“师父不是这样的人,你又想骗我。”然后奋力将匕首向前刺去。
滚烫的血液从他身体里流出,浸湿了我的手,我喃喃开口:“你,怎么不躲。”
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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