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了无益》第18章

“咦？我在哪儿啊？唔，睡得好舒服啊！”
看来，身边的女孩醒了！他有些尴尬，陌生男女毕竟授受不亲，但愿没有吓着这位姑娘。
“咦？有位大哥哥！”女孩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看到了沈榆轩，眨眨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记忆迅速地回窜到脑海中，她竟一下子笑了，“哥哥！又跟小婉捉迷藏啦！”
随着这一声呼唤，他的脸上一凉，一只清凉的小手迅速地扯掉了眼睛上的绸布，在他还没有恢复震惊的瞬间，他看到了一张精致可爱的小脸，大大的眼睛，粉红色的脸颊，嘴角调皮的上扬，梳着两只小辫，看上去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但仍是一副纯真的小女孩模样。
他一见之下，胸口就如被重物沉闷的一击，本能地伸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这个神情，是他十年前最熟悉最宠爱的神情！就连容貌，也可以依稀重现十年前的娇俏模样。天哪！他看到什么了？他是在做梦吗？眼前这个少女，简直是小婉长大后的翻版，她在喊他什么，哥哥？他有没有听错？
“哥哥变了好多哦！”少女伸手抚了一下他的脸，撅起嘴，“哥哥变黑了，妈妈又要心疼了，还会骂下人叔叔哦！”
是小婉！决对是小婉！只有小婉才知道每次他晒黑娘亲都会骂下人，只有小婉才会把下人叫“下人叔叔！”，天哪，他是不是在做梦？还是，他已进了鬼门关，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亲人，与他们团聚在一起。
“小婉……”从喉咙口发出一声类似呻吟的呼喊，他的眼前顿时模糊了，双手用力，紧紧地把她抱入怀中，鬼门关也好，做梦也好，他都不管了。胸口好痛，抱得越紧就越痛，提醒他这个事实的真实性！他的怀抱里，这个温暖的身躯是真正存在的，她甜甜软软的声音也没有像空气一样的消失。
“哥哥！你跑哪里去了？小婉一直在找你啊！”他心心念念的小妹妹在他怀里哭得伤心，“我跑到盈菲家，盈菲的爹爹把我抓走了，一群好凶好凶的人把我关了起来，他们都不肯让我回家！我喊爹爹妈妈，还有哥哥，没有人理我！小婉好饿，好渴，他们也不给我吃饭，还打我！呜，哥哥，小婉好想好想你，半夜睡不着觉就偷偷起来找你，那个山好高，我都不会走，走一步摔一跤……”
他的泪水和她混在一起，抚着她的柔发，噎咽地问：“后来呢？你怎么会到这里的？”
“我不知道啊！山好高，我不停地摔跤，后来突然摔下去了，后来……就不知道了，一直睡啊睡，到现在醒来就看到哥哥啦！”她抬起泪眼，“哥哥真的变好多！我差一点就认不出来了！不过哥哥还是哥哥，小婉都不会忘记的！”
十年前，他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现在二十三岁，当时容貌已定形，小婉十年没有见过外人，记忆都停留在十年前，所以能一眼认出他，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小婉，哥哥答应你，从此以后不会让你受苦，哥哥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再也不和你分开了！”
“哥哥！”小婉把泪湿的小脸埋在他的胸口，“小婉要跟哥哥，还有爹爹妈妈在一起！”
沈榆轩心里一痛，小婉应该还不知道父母已经去逝的消息，他要如何说？
突然，门口传来一个严厉的女声：“你们在做什么？”
他寻声而望，只见门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穿著淡绿色杉子的姑娘，她的双手扶着门框，瓜子脸，眉目如画，只是一双黑眸却没有半分焦距地“望”向他们，已是满脸的怒气。
“姑娘！”他忙招呼，“是你救了我吗？”
“你……”冷慕云一听他的声音脸色变得好苍白，微颤着扶着门框，“你……你把绸布摘掉了吗？”
小婉莫名地看她，沈榆轩忙走下床，虽然伤口还是很疼，但还是慢慢地走到她面前：“不好意思，我把绸布拿掉了。请问，浊清姑娘呢？我怎么会在这里？在下的伤是姑娘所医治的吗？”
“你……你怎么可以把绸布拿掉？你怎么可以看到我……”冷慕云一个摇晃，站立不稳，沈榆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本能地想伸手去扶她，谁知才一触到她的衣袖，她就惊觉地大叫，“别碰我！”
“好，我不碰！”他只好缩回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毫无反应，心想她大概自己双目失明，因此也不愿他看到，才会给他裹上绸布的吧。
小婉也下了床，好奇地站到他身后：“哥哥，这位姐姐的眼睛怎么不动？她看不见吗？”
“嘘——”他要阻止已经晚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冷慕云没有发作，反而惊讶地把脸转向小碗：“小妹妹，你醒了？”
“嗯，我刚醒，睡得好舒服哦！”小婉笑嘻嘻地回答，“姐姐，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呀？”
“你觉得怎么样？头疼不疼？”小婉的伤口在后脑，所以冷慕云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小婉乖巧地过去她摸了摸她的后脑，感到与常人无异，才放下心来，原本愤怒的脸色也放缓了。
沈榆轩已经大致明白了，看来他们兄妹全都是她所救的，心中感激，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姑娘，谢谢你救了小妹！你是我们沈家的大恩人，以后有什么事要用得着在下的地方，我一定万死不辞！”
“你们……认识，是一家人？”冷慕云惊讶地问。
“是！”他把妹妹拉到怀里，“她是我失散十年的妹妹，我以为她……不在人世了！”
“她差一点就不在人世了！”她冷冷地回答，“说得倒好听，万死不辞！我让你把眼睛挖下来肯不肯啊？”
他只稍稍怔了一下，马上咬牙道：“可以！你给了小婉一条命，用我一双眼睛来交换也并不过份！”
她倒说不出话来，只是冷哼一声：“你现在出去，我要给你妹妹检查一下。还有，不要以为你已经痊愈，你的毒气已布满全身，不是一朝一夕能好的！”
“有劳姑娘了！”
沈榆轩本想问卢浊清的情况，见她的样子倒不便问，只好走出屋子。
一出门，扑鼻一阵暮春的清香，才发现置身于幽静的树林中。这儿他并不陌生，他第一次见到卢浊清也是在这个林子时，那时他躺在林口的山坡上，看着她玲珑的舞姿……
想起她，莫名的情愫就不自禁地萦绕心间。他最后的记忆是拥她入怀，只是后来自己痛晕过去，什么事也不知道了，不过猜测应该是她把他送到这儿来的，然后，他竟见到了小婉！
见到小婉的喜悦还让他有点不能致信，仿佛只有一瞬间，他又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了，他可爱的小妹妹健康活泼地重现在他的面前，喊他哥哥，那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呼唤又如此清晰的听到，他心中充满了对上苍的感激，连全身的伤痛，之前的仇恨都似乎淡了许多。
他漫步在林间，一片不知名的粉白花瓣飘落在他的面前，他用手托出，花瓣在他掌心轻盈摇摆，他似看得入了神！
然后，他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渐渐走近。
接近他的人脚步放得很慢很慢，带着悠扬的韵律，却似乎故意不要让他知道，如果换成一个普通人，说不定可以瞒过去，但他却早就发现了，并不转身，只是嘴角扬起了笑意，眼睛明亮了许多。
那人已走到他的身后，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捉弄的语气大声地吓他：“沉！榆！轩！”
他连衣角也没动，不动声色地转过身：“有事吗？”
她还是一袭白裙，领口裙摆有着素淡的花边，腰侧系着长长的宫绦，显出她轻盈的身姿。
她美丽的脸庞似乎让四周的花海都失色了。
“你……”卢浊清不满地看他，“你怎么没被吓倒，我叫得很大声耶！”
“就凭你？”他抑制着莫名的心跳，绕过她，故意用一种很无所谓的声音，“我早就发现了！”
“那你怎么装得不知道的样子？”她偏着头说，“我还以为你真的没发觉呢！”
不过，她马上又笑开颜了，赶到他的面前仔细地看他：“你好了？你什么时候醒的？伤口还疼吗？慕云真是厉害，一下子把你医好了！”
“慕云？”
“哦，就是救你的那个姑娘啊，我跟你提过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过她医术虽好，但却有个怪规矩，不给男人看病，算你好运！”
他想着刚才见到过的清丽不俗的姑娘，那并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
“那她后来怎么又肯救我了？”
她脸红地一笑：“反正她现在救你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谢谢你，救了我好几次。”他真挚地说。
“谢我什么？”她顺手折下一根嫩柳枝，沿着河堤走，“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我不救你我还不安心呢！”
他的脑中闪过南宫朔的影子，苦笑，如果那天他不为她而受伤，那现在他说不定早就被南宫朔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