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小姐》第70章


“爸爸,去看病吧,”郝大头也可怜兮兮地说,“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大过年不许咒我。”郝维佳训斥道,然后又笑了,“就是,我可不能病倒。”
于是,缪二帮郝大头穿上厚厚的军用黄大衣,系上围巾、戴上滑雪帽,又帮郝维佳穿戴整齐,三个人相搀着出了门,在街上打了辆的直奔医院。
从医院回来后已经是下午4点钟了,从车上下来后,缪二一手搀着郝维佳,一手拉着一瘸一拐的郝大头。蓦然看见曾恶从小区里走出来。曾恶穿着单薄,看上去还在过秋天似的。他的双手揣在裤兜里,低着脑袋,一副抑郁的若有所思的神情。
曾恶从他们身边走过时,忽然抬起头愕然地盯着他们。缪二像做了贼一样,低垂着眼帘,没敢望他一眼。
上了楼后,打了针的郝维佳重新躺回床上。缪二开始剁馅包饺子,郝大头好奇地站在厨房门口一边看,一边跟她说话,像个依恋着母亲的孩子。
晚饭后,郝大头一直缠着缪二不肯让她走,直到深夜九点多钟的时候,郝维佳让他打游戏机,转移了他的注意力,缪二才得以脱身。
从小区内出来,街上几乎已经没有了行人,但是四周的灯却是辉煌的。
蓦地,缪二看见一个影子从路边的梧桐树下走向自己,把她吓了一跳。随即,她便看清那是曾恶,才稍稍松了口气。
曾恶的双手还是揣在裤兜里,虽然他穿得很单薄,但是他却感觉不到寒冷似的,笔挺着脊背,仰着他高傲的头颅。
“你好。”缪二定了定神,率先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内心里开始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你在给人当保姆吗”曾恶站在缪二面前,寒芒如电的目光在路灯下逼视缪二。
“哦,郝老师生病了,我帮他……”缪二嗫嚅着。
“他是个当官的吧”曾恶的声音冷冷的,“这个小区里住的都是作协的官们。”
“郝老师是个编辑!”缪二急忙辩白,然后便有些恼了,“你凭什么用这种目光这种语气审问我你以为你是谁”
曾恶的鼻腔里哼了一声,闪着寒芒的目光依旧紧盯着缪二,他脸上的神情却是悲痛欲绝的。
缪二一颤,然后便心虚地把目光投到别处,不敢再正视他的目光。
“你堕落了!”曾恶忽然声泪俱下,“北京是个滋生罪恶的地方。”
缪二又是一颤,然后心也跟着颤抖起来。她扪心自问,我真的堕落了吗北京真的已经把我改变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44
缪二对《流行时尚》报办的速成进修班越来越失望。
她发现许多学员们除了认真听讲认真完成作业外,还三天两头的给“老师”及报社各位领导们递红包送厚礼,为日后能留在报社铺路。
渐渐的,缪二明白自己希望被《流行时尚》报社留聘的希望几乎零。
速成进修班结业了。结业证是《流行时尚》报的编辑部主任颁发的,同时,他宣读了被留用者的名单。这些“幸运者”们还将在报社试用两个月,试用期间报社每个月只发给他们600元生活补贴。而且谁也不知道其后的两个月他们还会不会继续幸运下去。
大家颓丧地纷纷散去。缪二知道,当天晚上《流行时尚》报社的全体工作人员在某四星级酒店举办了庆贺晚宴,庆贺报社一下子赚了三十万元,并奖励了为报社创收出谋划策的编辑部主任。
某个傍晚,缪二骑着她的破旧自行车回来,拐进西会村一条胡同时,蓦地看见一辆熟悉的“三菱”吉普车停在胡同口,她的心脏立刻狂跳起来。
她想掉头逃避,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看见关雪健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他的目光似乎已洞察一切,他说:“你不用躲,我很快就走。”他的声音是冷漠的。
缪二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自行车硬着头皮向他走去。她的目光迎视着关雪健,忽然心里一颤,她眼里看到的关雪健已经变了,他的身躯明显地瘦了许多,面容苍白而又憔悴,眼睛和腮上的肌肉都陷了下去,看上去是那么虚弱无力。她的脑中忽地冒出“风烛残年”这个词,但是他才四十岁啊!
“没想到你在这。”缪二讷讷地说。
“商厦里有你一封信,都放了半个多月了,又没有人知道你在哪里。”关雪健的语气变得平静了,说着,他把那信封递给缪二。
缪二接过信扫了一眼,见下方印着中国作协出版社的字样。猜测一定是郝维佳寄来的。因为她已从“丽都”商厦辞职的事一直没有告诉他。
“谢谢你给我送过来。”缪二说。
“你又找了份工作”关雪健问。
缪二点了点头。
“以后我也帮不了你了。”关雪健忽然叹了口气,目光黯然。
“你在商厦怎么样”缪二忧虑而又愧疚地望着关雪健,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形到底怎样。
“我没事。”关雪健说,“工作,还是老样子。”
缪二垂着眼帘,不敢正视他的眼光,终于说出了她憋在心里一直想说的话:“你离婚了”
“离了。”关雪健嘘了口气。
“为什么”缪二问,她觉的心里沉甸甸的像有一块巨石压的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为我自己。”关雪健说,“我做了一件十年来我一直想做而一直没有勇气做的事情。”
缪二迷茫地望着他,但是心里的感觉一下轻松了。
“记得‘丽都’商厦的董事长吗”关雪健的目光望着远处。
缪二脑海中立刻闪出董事长那满头华发,红光满面,目光锐利的形象。
“他其实是她的父亲。”关雪健说。他的嘴角泛出一种嘲弄的讥讽的笑意,缪二明白,他是在嘲弄讥讽他自己。
虽然寒冬已过去了,但是缪二隐隐地感觉到他的心里还隐藏着另一个苍凉的寒冬,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关雪健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要不到我小屋里坐一会儿”缪二第一次也是此生惟一次向男人发出邀请,“我给你做顿饭吃。”
关雪健盯着她的目光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验证她的诚意。然后,他的脸上露出微笑,他说:“不去了,你的小屋对我来说一直是个诱惑,还是让这个美妙的诱惑永远留在我的心里吧!”
缪二的心里竟然泛起一种淡淡的失望。
关雪健启动吉普车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探出头大声对她说:“忘了告诉你,你那个冒充中央电视台记者的同乡在广州被公安机关抓住了!”说完,便把吉普车倒出胡同飞驰而去。
缪二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吉普车完全在她视线中消失,她才意识到一个事实,裘乐被抓住了!
缪二的神情恍恍惚惚的,脑中一会儿冒出裘乐陌生的冰冷的容颜;一会儿又闪出关雪健苍白而憔悴的面孔。
回到小屋,缪二拆开了那封信,果然如她所料,是郝维佳写来的,他说:
缪二:
你好,提起笔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我的心情异常沉重,因为你的真诚和淳朴让我感到愧疚。我已经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现实生活早已磨损了我的灵性,是你的出现唤醒了我未泯的良心,使我感到愧对你这样的文学青年。
关于你的长篇小说《爱情使人憔悴》,真实情况是这样的,由于我社今年的出版计划已满,所以该书出版无望。除非自费出版,自包销售。但是对你这样的文学青年来说几乎是不可为的。
我现已退休,本身身体状况已大不如从前,再加上大头也需要人照顾,所以决定回江西老家了。
你的小说手稿我已交付给办公室的小陈,有空你去取。很抱歉,未能帮上你的忙。
另,感谢你为我家以及大头所做的一切。
祝好人一生平安!
郝维佳
3月6日
看完信,缪二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虽然她的小说出版无望,但是郝维佳的坦诚依旧让她尊敬。
缪二看落款日期以及邮戳,知道这是二十多天前寄出来的信。她不知道郝维佳走了没有,她已经许久没有跟他联系了。于是,她匆忙跑到外面的公用电话亭往他家打电话,却一直是铃声空响的声音。
翌日早晨,缪二赶往中国作协出版社,在大院门口正巧遇见来上班的小陈。
“你怎么才来”小陈说,“你的稿件老郝放到我这已经好多天了。”
“我昨天才看见郝老师的信。”缪二问,“郝老师走了吗”
“已经走十多天了。”小陈说。
俩人说着话走进大院,蓦地,缪二看见了曾恶,他正微垂着头在大院中央的空地上徘徊。别人还穿着厚厚的毛衣,他却已换上夏天的长袖T恤衫了,显得不伦不类。但是,他似乎也不冷,他的脊背是笔挺的,细长的脖颈也是笔挺的。他的目光望着地面寂然凝虑,似乎在苦思冥想着什么问题。
“那是个神经病。”小陈的目光也望着空地上的曾恶。
“不,他是个天才诗人!”缪二说,“他的行为只是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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