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第89章


乌兰佩脸虽老皱,一双眼却仍旧澄澈明亮,她目光犀利地盯着怀里的人,喉间又发出咕声,仿佛是在笑,“这贱/人不姓苏,啊,不对,她原来是姓苏的!果然是贱/人,为了男人什么事都做得出!”
苏濯大抵已经猜到是楚研墨了,她不解道,“师尊掠她做什么?”
乌兰佩陡然伸长脖子,逼视住苏濯道,“好徒儿,她对你很重要,是不是?你将《天道八劲》拿出来,为师就把这贱/人送给你了,好不好!”
苏濯毫不退缩道,“师尊,这《天道八劲》乃是邪门歪道,练久了对身体必有损伤,师尊还请不要执着。”
乌兰佩一手钳制楚研墨,空出一手来撕拉开脸上的面罩。这面罩竟已和她的皮肉相连,扯了许久才被她扯下去,露出一张溃烂苍老的面孔。
她怒骂道,“胡说八道!”
苏濯内力恢复了七八成,仍能感觉到乌兰佩身上散发出了强大的内功劲道,不用想便可知周围的平民必然都会慌作一团。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功夫,渡口上的人群便慌作一团,紧接着就高声呼喝着四散开去,不乏有跌倒者,又麻利地爬起来继续跑。只盏茶功夫,渡口上就仅余下苏濯、闻人越及乌兰佩、楚研墨四人相互对峙了。
乌兰佩咄咄逼人道,“要不是你们苏家背信弃义,送上假的《天道八劲》在先,又埋伏我乌兰岛害我一岛在后,我怎么会落拓到这般地步!看看我的脸!这就是你们苏家给了我假《天道八劲》的下场!我待你们如何,你们又是如何待我!”
苏濯见她的仇恨已经移到了整个苏家上,便知她是连自己也恨上了,当下不再解释,直接选择了祸水东引,她道,“师尊,我手上没有《天道八劲》,都在苏澈手上。”
这确是事实,乌兰佩却始终不肯信,“你骗你!你和你哥哥一起骗我!”
苏濯看了一眼被扼住脖子的楚研墨,心中想救,又不肯救。
闻人越和稀泥道,“乌兰岛主,你且少安毋躁,你脸上伤未必就是因为《天道八劲》,我们一定还有办法可想!你先放下墨姨!”
乌兰佩手上愈发用力,“我都这样了,你爹会怎么看我?我怎么能叫这贱/人讨得好去?不行,我也要毁她的容,我要杀了她!要杀了她!”
闻人越抽出长剑,指住乌兰佩道,“恳请岛主赐教!”
乌兰佩咕咕笑道,“你滚开!叫你爹来!”
她长臂一扫,闻人越没有内力,当下被她扫到一旁,撞上了渡口亭柱,又重重跌到地上,撑身要起,却吐出了一口淤血。
苏濯赶紧抽身上前,待要抓下楚研墨,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却发觉触手冰凉。她倏然抬头,一见楚研墨双眼紧闭,脸上早就被抓得破烂,流满脓液,便知她是已经死了。
怨不得闻人越一直没认出来,是乌兰佩亲口说了他才挺身救人。
乌兰佩将左手伸至苏濯面前,手指暴长,直要夺苏濯咽喉。
苏濯赶紧松开楚研墨,向后一个避闪,同时拔出袖内匕首,横遮在自己面前。
乌兰佩催动周身内功,三两步夺至苏濯面前,正要发难,苏濯委身一让,前冲到她腹部,以手腕之力反手将匕首背敲在她心下位置,乌兰佩才稍顿,苏濯立刻又一掌打在她的小腹处。
乌兰佩躬身半蹲,再要去抓苏濯。苏濯合掌前推,借着她的力气向后倒退了六步,正悬于渡口之上。
她二人待要再交手时,乌兰佩骤然停住了脚步。
她恍恍惚惚地低头去看胸口,自她的心脏的位置,探出了一支箭头。
闻人越倏然骤起,快了两步奔到苏濯面前,合身扑倒了她。
与此同时,数支长箭连声钉到了苏濯的耳旁。
、九十七折
苏濯立刻回头去看,只见在距渡口大约一箭地的一个高处半跪着着两列弓箭手,齐整整地皆是拉弓如满月,个个蓄势待发。他们身后还有个熟人,直直站着,身上的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身姿挺拔,面容严峻,正是多日未见的舒朗。
苏濯摸不透他这是为了不见川而来还是为了苏澈而来,但总而言之这次他是来者不善。
乌兰佩想要把胸口的箭□,可这箭上有倒刺,她单手拉拽不出,便咬牙发出呜呜的苦痛声来。
苏濯给闻人越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跳河逃走,闻人越即刻会意,翻身滚落到旁边。只是还未行动,舒朗便抬起手来,又一轮箭雨从天而降。
苏濯不禁抬起手来要做遮挡,过了会儿却发现自己一箭未中,立即又去看闻人越,却见他也没事,这才发现是因为乌兰佩不知何时站到了他们前面,竟在无意间帮他们挡下了数十枝长箭。
这些箭尽数钉在她的背上,然她犹茫茫然的,仿佛不知自己为何会身中数箭。
然后她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苏濯和闻人越,一头栽倒下来。
苏濯趁着舒朗的视线被乌兰佩遮挡,拉着闻人越就势滚落进栈桥下滔滔的江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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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朗取过属下手中的长弓,超弓箭手们做了个待命的手势,只身走到渡口处。
他能看到苏濯和闻人越在江水中沉沉浮浮。渠罗江流到这里已经相对平静了,但依然有着滚滚大浪,时不时就将他们拍到水底。
舒朗弯弓搭弦,绷直了手臂,瞄准着苏濯的后背。他聚精会神地望着,左手微微抬高了一些。
一箭出。
苏濯的身形在江水中沉了一沉。
舒朗放下长弓,又深深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开了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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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一处豁岸,闻人越把苏濯从江水中拉上来,帮她把长箭折断,只留了一小部分在她肩头。
苏濯咬着牙,道,“这里是哪里?”
闻人越思忖道,“方才似乎是过了一个河岔道,若我所料没错,应当是离江东不远。”
苏濯点点头,道,“我们找个地方先歇下,你身上还有钱的话就帮我买壶酒来。”
闻人越不允,道,“你要拔箭,我们找个大夫!这箭伤如此之深,伤口又浸在水中有近半个时辰,怎能这样当儿戏?”
苏濯深吸了两口气,道,“苏澈跟不见川都是神通广大,我怕他们追杀过来,还是要壶酒保险一些。”
闻人越想了想,点头道,“好。”接着他四下望了一望,“前面有间农宅,我去问一问。”
苏濯望着他良久,微微一笑道,“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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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闻人越去远了,苏濯挣扎着爬起来,循着他的脚步走了一程,途中遇着一棵大树,她便倚靠在树后面,偷偷看他。
她捂着肩膀处的断箭,心里从没有这样明澈过。
她打算一个人离开,不带上闻人越,也不告诉他去向。她要将他丢在这里,让他一辈子都安然无恙。
想定了,她便择了旁边树林中的一条小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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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沿岸的一丛小树林,并不太广大,不过盏茶功夫就能将之横穿。
苏濯身上有伤,但好在内力回来了,强压住穴道后尚能提用轻功。她三两纵离开树林,寻到一片开阔处,因为担心闻人越会找来,所以还特意绕行了边缘,不从空地中间走。
这一行,倒教她发现了一些蹊跷。
被水拍湿的泥沙间居然散落着三两块断剑。苏濯捡起来看了,刀背精致,刃面锋利,绝非凡品,且看起来有些眼熟。
她自身都诸事繁多,便不大想再去琢磨这剑的主人是谁,但要不想,又心中总觉惴惴不安。不等她想明了,便听得身后脚步匆忙,她疑是闻人越追来了,待要马上就走,却又忍不住回过头去张望。
一见之下,果真是闻人越。
她愣怔片刻,心中笃定要做个恼怒的表情,可不禁挂上的却是笑意。
闻人越有些不大愉快,甫一追上便斥责道,“你做什么跑这么远?我要找不到你怎么办?”
苏濯把手里的断剑给他看,道,“你瞧瞧这些,会是何人使用的兵器?”
闻人越眉目间仍有怒气未消,一壁接过断剑一壁道,“下次可不许任性了!没得教人替你担心。”
苏濯盯着他只是笑,“之前你离开苏家,怎么就不知道我也是要担心的?现在倒晓得来说教了!”
闻人越看她肩背颤抖,嘴上还要讨伐,无奈地苦笑道,“你当时为了不让景萧声受孤独之苦,不惜亲手杀了他,因此我不高兴,难道不行吗?”
他话里有些懊恼,似乎是知道自己做错了。
苏濯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喃喃道,“并不是……不是为了他……”她始终狠不下心来将沉船案和盘托出,断簪还在怀里,陈端韶的模样也还在眼前,这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付出得这样多,不一定能得到,不要像他们一样蠢。
闻人越看她欲言又止,心里本也不想深究,便道,“算了算了,你都说不是为了他,我就不计较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之前在你面前‘伸’过了,眼下就‘屈’一会儿好了。你肩上痛不痛,我背你好不好?”
苏濯慢慢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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