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匪如玉》第122章


在离开郴州的前一天,崔静卿以孙家七小姐的身份,请还停留在郴州城里的郴州巨富们吃了一顿饭,其夜冠盖云集,马车络驿不绝,来往商人金贵逼人,直直夺了郴州城的七分富贵气。
而这些富贵气全部都聚集在了崔静卿请客的地方——眠月楼郴州分号。
眠月楼郴州分号在延迟数日之后,终于还是开业了。这座楼现在是郴州城里最热闹的所在,赵良拿着那五万两银子四处打理,各级官府也给足了李瑾瑜面子,一路挥手放行,装修一毕就应该开业,只是因为中间出了一些问题,所以才拖到了今天。
自内库招标、家产官司之后,郴州一带再没有什么大的八卦诞生,然而表面上的平静却掩盖不了下面的暗流汹涌,时隔一年之后,李瑾瑜再次登上眠月楼的顶楼,遥望着顶上那轮似乎永远不会改变的明月,嘴角擒起一丝笑,身侧的顾决这时候十分应景地问道:“准备动手了吗?”
“对”,李瑾瑜言语之间不掩内心的喜悦,“这盘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我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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郴州的温度自然要比京都暖和许多,虽然年前郴州一带也下了场纷纷洒洒的大雪,天空中的雪云由海畔直接拉到了大齐腹地,让所有的田园河川都笼罩在白雪之中,然而年头一翻过去,冬天到了尾期,郴州的雪便止了,日头一出,融雪化冰,顿时没有了厉寒之意。
便是郴州城外道旁的树丫都提前伸出了青嫩的小茸叶儿。
孙家当代主人,号称天下最富有的商人,孙铭言,此时正坐在孙园的小丘亭下,目光翻越那高高的院墙,落在了树间的青嫩中,虽然孙园的院墙极高,一旦闭门后就会成为一个防备森严的堡垒,然而这些高墙却挡不住他的目光,掩不住依然孱弱却逐渐勃发的春意。
虽是冬天,却依然期盼着春意。
孙铭言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苍老的面容上增添了一丝光彩,他快活地想着,这冬天就要过去了,花儿草儿都要活过来了,自己的孙家,这个庞大的孙家,应该也要重新活过来了才是。
一年的时间内,孙家经历了太多的变故,往年凭借内库所谋取的庞大利润整整少了一半,各路的行销货路被监察院不停地骚扰着,商货钱银的流动十分困难,渐渐有了日薄西山之感。
林林总总,无数把刀剑向孙家的头上砍了过来。让孙铭言有些艰于呼吸,难以生存。他清楚这些事情的幕后是那位坐在龙椅之上的天下至尊,而执行者是那个面相温柔,心思阴险的钦差大人李瑾瑜,好在……这半年里李瑾瑜基本上在柳州呆着,在老家川林竹海澹州玩着,很少回郴州内库衙门视事。
李瑾瑜离开郴州,笼罩在孙家头上的乌云也移开,监察院郴州分理司虽然依然在努力地贯彻着李瑾瑜的指示,打压着孙家的生意,可是孙家毕竟在郴州人脉深厚,有无数官员暗中帮手,所以孙家的生意顿时活了过来,迎来了难得一见的活跃。
所以先前孙铭言看着院墙外的嫩枝才会发出快乐地感叹。
然而他的脸马上阴沉了下来,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春天来了,树木发芽了,可是……钦差大人也要回来了。
他的心情顿时阴郁了起来。愤怒地起身,一拂袖往自己的院落行去,当天上午,就在孙园里处理了一下族里下面商行田庄里的事务,孙铭言拿起滚烫的毛巾使劲地擦了一把脸,感到了一股从骨子里渗出来的疲惫。这个家太大了,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与京都方面暗通消息,需要他亲手办理,最令孙铭言头痛的是,钦差大人一直没有停止对孙家的打压,外患临头,孙家内部又出了问题,李瑾瑜硬生生通过打官司,把崔静卿那个孽种塞进了家中……而且孙老三最近听说和孙静卿走的很近。
在朝廷的压力面前,孙铭言没有太好的方法,只好看着孙静卿一步一步地靠近孙家的核心,甚至在一个月前的大年初一,他还眼睁睁看着孙静卿归了宗族,祭了祖。
内困外患,让孙铭言有些承受不住了,但他必须坚持着,为了这个家族,他必须熬下去,一直熬到长公主成功。
他看了身边的两人一眼,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身旁的一男一女,就是他如今最能信任的人,一个是他的儿子孙兰树,一个……是当年老太君的贴身大丫环,如今自己的二姨太。
如果不是这位大丫环,孙铭言根本没有可能全盘接手明老太君的秘密,成为孙家真正的主人,所以他对于这位女子也做出了足够的补偿和爱意。
而孙兰树……孙铭言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皱了皱眉头,其实他清楚,孙兰树能力不错,眼光也好,只是父子二人最近在关于孙家的前程上产生了极大的冲突。
依照孙兰树看来,既然朝廷打压的这么凶,内库又被李瑾瑜牢牢把持住,孙家再想如往年一样从内库里谋取大额利润已经不可能,应该趁着现在和缓的时机,渐渐地从这门生意里退出去,凭借孙家在郴州的大批田产和各地网络,不再做内库皇商,转而进行大齐与楚国周边小国之间的进口贸易。这样一来可以让朝廷和钦差大人领情,二来也可以保住孙家的基业。
但孙铭言坚决反对这个提议,纵使现在孙家支撑地十分辛苦,他依然不允许家族有丝毫脱离内库,往别的方向发展的意思。
二姨太离开了前堂,孙铭言看着自己的儿子皱眉说道:“你昨天夜里的提议……不行。”
“为什么?”孙兰树难过说道:“谁能和朝廷做对?如果我们这时候不退……等李瑾瑜再回郴州,只怕想退也退不成了。”
“李瑾瑜能做什么?”孙铭言看了他一眼,说道:“难道他能调兵把咱们全杀了?”
“哼,谁知道呢?那位钦差大人如果真地胡来……还会怕谁?”孙兰树明明知道李瑾瑜不可能用这种法子,可依然忍不住说道。
“我们在宫里也是有人的。”孙铭言皱眉说道:“太后皇后长公主……这些贵人难道就敌不过陛下跟前的一个红人?”
“那生意怎么办?如果李瑾瑜还像去年一年里这么做……我们孙家要往里面填多少银子才能弥补亏空?”孙兰树愤愤不平说道:“以前做内库生意,想怎么赚就怎么赚,如今是做一单赔一单,定标的时候价钱定的太高,根本不可能有利润,又被监察院的人天天闹……父亲,这样下去,支持不了多久,再搞三个月,我看族里就要开始卖田产了。”
“急什么?”孙铭言不赞同地说道:“内库的生意一定要做下去,这是长公主的意思,如果我们这时候脱了手。李瑾瑜也许会放过我们,可长公主那边怎么交代?没了内库的标额,我们孙家就只是一块肥肉,随时可能被人吃掉。”
他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在一年前就对自己的儿子说过。
“那……至少往楚国城那边的货……少出一些,也可以少赔一些。”孙兰树试探着说道。
孙铭言摇摇头,斩钉截铁说道:“不行!不能得楚国那边的势力……我们还需要孙氏钱庄的现银。”
说到现银,父子二人同时沉默了起来,在朝廷与李瑾瑜的全力打压之下,孙家一直能挺现现在,还能够把族中的万顷良田保住,靠地就是与楚国周边小国的良好关系,孙氏钱庄与万汇钱庄源源不断的现银供应。
“万一……我是说万一。孙氏和万汇觉得咱们家挺不住了,要收银子怎么办?”
“收银子?我们抵押的是田产和商行。”孙铭言冷笑说道:“钱庄拿了这么些去能有什么用?难道还能卖掉?他们只有继续支持咱们……不然收回去的只是些死物,根本不能挣银子的死物。”
“我们该怎么办?”
“熬下去!”孙铭言站了起来,微微握紧拳头,咳了两声,坚定说道:“只要孙氏钱庄和万汇那边没问题,我们就可以熬下去,李瑾瑜拿我也没有办法。”
“要熬多久呢?”孙兰树看着这一年家族的风风雨雨,精神上实在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熬到李瑾瑜垮台,熬到小皇帝知道他错了。”孙铭言双眼深陷,疲惫之中带着一丝拧狠说道:“哪怕两年三年,也要熬,我们必须等京都那边的动静。”
“可是现在家里要银子的地方太多,只怕还要继续在钱庄里调银。”孙兰树忧心忡忡说道。
“族里的份额……被逼着给了孙静卿一份儿。”孙铭言闭目算着,“就算老三老四这两个姨娘生的有异心,他们手头也没有什么,绝大部分在咱们手头,钱庄那边调银不要越线就好。”
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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