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心拙然》第44章


她这边在帐内悉悉索索的束胸穿衣,帐帘屏风外就传来熟悉的声音,“醒来了,可还解乏?”
“今日不用进宫么?”
“告了假,也没上朝,今日要好好陪你。”桓逸笑着走过来,“醒来的正好,盥洗之后一起用午膳。下午带你出去逛逛。”
盥洗完毕,端坐桌前。
“咦,这清蒸鲈鱼的味道,跟三合镇鱼馆做的一般无二。”白简尝了一口鲈鱼,欣喜地对桓逸说。
“嗯,知道你喜欢,早就让府里的厨子按着河口鱼馆的做法去学了,昨晚你说想吃鱼,我才想起这事。今早去问,说是早能做出来了,我最近一直忙着,竟然给忘记了。早上特意吩咐厨房里做了,正好等你醒来一起吃。还有这花雕酒,也是你喜欢的。”桓逸看她吃得开心,也笑得和暖。
一顿饭吃得欢愉。
饭后,两人去桓逸的书房消食,一边下棋一边说着话。
“拙然,是否要把医治瘴疠的方子交给皇上,让宫中开始准备药丸?对西闵的战事,也近在咫尺了吧。”
“先不要,我现在还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已经找到抑制瘴疠的方法,攻入西闵的时候才能出其不意。况且,宫中现在人多手杂,如果将解药交给宫中太医们去配制,我怕他们会暗中下毒。”桓逸落下一颗黑子。
“要等把他们都揪出来后再准备么?怕是有些晚。”白简微微沉吟,“要不,我回灵兰阁配药好不好?”
“不能放你回去,绝不放你住在灵兰阁,太危险。”桓逸伸手紧紧握住了白简正准备落子的手,坚定的语气,“必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才心安!”
白简微微一笑,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他的手,“拙然,我不是说要搬回灵兰阁去住,我只是想帮你多准备出一些解药而已。有了药方,配成药丸就要简单得多。”
“这瘴疠解药的药材也都算寻常,灵兰阁不是一直都有人守着吗,存储的药材够配出许多呢。只寻些你信得过的人手,将药材按比例磨成粉调和均匀团成丸便成;只要有个略懂医术的人,我便能教会他如何调配。我也无需每日往返,你若不放心,陪我去一两次即可。”
“也不用担心动静太大,我知道你手下暗卫的本事,一般人是不可能轻易靠近灵兰阁的,保密的话,应该也不成问题。”她一直含笑地看着他,把心中所能想到的他的担忧都替他说了出来。
“好不好?”她又柔声浅问。
“好。”桓逸再无反对的理由,心中为她所付出的一切感动,只化作一声简简单单的“好”字。
作者有话要说:
、身为饵
太子大婚之后,朝堂之间原本消弭了一阵的党派之争,忽又汹涌起来。
先,卫太傅未遭贬斥之前,党羽从众招摇过市,朝堂多以卫党马首是瞻;其后,卫党被整饬打压,一时之间,朝堂诸官员人人临危自保,左右观望;后,项氏一门荣宠光耀:项怀戎升补太傅,项穆主动请缨西闵战场,圣意虽未决却嘉其忠心,其领兵升阶也无不希望,项灵芸又尊享皇太子妃的称号——项氏与太子之利益共同已是昭然,结党水到渠成。
可令诸位官员将领费解的是:多年来一直功勋显赫、不参与任何朋党之争的安宁王桓逸,居然在西闵战事濒临之际,一反从前谦和顺服、独善其身的处世之道,反而与三皇子、三皇子母系燕氏、安世王桓遐、卫密旧羽等结起党来,事事处处与太子相争。而贞和帝桓述的态度更是讳莫如深,一时偏袒三皇子,一时侧重太子,让一众大小官员着实揣不得圣意,却都隐隐的对太子地位之稳固度产生了怀疑。
西闵边疆告急,安宁王桓逸找出各种借口,拒不领兵一拖再拖,几次惹得贞和帝龙颜震怒,原本亲和的君臣兄弟之间龃龉渐生。期间,征虏将军项穆又几次提出请缨,却被桓逸以战场形势、军法对策、迂回应变等难题问住,那项穆纵有征战之心,无奈在贞和帝面前不能严谨对答战场应对之策,贞和帝虽嘉其忠心昭昭,但毕竟还是不放心——纸上谈兵尤不及,况实战乎?
而从前向来隐匿出世、避祸不及、唯当闲散王爷为己愿的安世王桓遐,也不管不顾的出走安世王府,交游应酬起来。不知何因,桓遐与原本疏离的兄长桓逸愈发亲近,三皇子桓榉也与这两位叔父走动频繁,从前势单力薄的三皇子得安宁王桓逸之庇荫筹谋,骤然之间势力猛涨。
这一日,安世王桓遐呈上了一封折子,折子上记载了几桩人命案:贞和四年八月,正五品步兵校尉黄志远之毒杀案;贞和五年三月,七品太常丞韩萧之谋杀案;贞和五年六月,知州邢忠礼之谋杀案等,这些案件当年虽被定性为意外身亡,但桩桩件件后背皆指向安世王桓遐与太子桓桁,安世王桓遐上书恳求贞和帝下旨彻查,为其洗脱背负多年的嫌疑之名。折子中详细记载了每个被害人其时所处的官职与所依附的势力以及被害之时与桓遐和桓桁之间的纠葛,这折子有的放矢,就是冲太子来的。
次日,安宁王桓逸又上了一道折子,折子中说,桓逸已于今晨将高总管抓获,供讯得知其为西闵人,并长期藏身于领军长史李彦的家中;上面详细叙述了高总管掌握下的刺客整体情况及后期分配刺杀任务的情况,刺杀官员的名单竟与桓遐上折请求彻查的几件谋杀案相吻合。
李彦一直跟随项穆,李彦被供了出来,项穆首当其冲,难辞其咎。
这两道折子,便将太子桓桁倒悬热釜沸水之中,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贞和帝自是怒不可遏,御书房内呼啦啦的跪倒一片。
“瞧瞧你干的好事!”贞和帝把桓遐和桓逸的折子甩到桓桁的脸上,一脚踹翻了他。桓桁小心翼翼地捡过折子略看一遍,顿时大惊失色。
“父皇,真的不干儿臣的事啊……请父皇明察……儿臣万万不可能去戕害我朝的朝廷命官啊……儿臣日日守在东宫,如何能于千里之外、买凶杀人?定是那西闵的奸细诬陷儿臣,欲挑拨离间我们的父子之情啊……父皇……”太子桓桁匍匐在贞和帝的脚下,涕泪悲泣。
“儿臣也不知是何时得罪了三叔和四叔,三叔和四叔这几日的桩桩件件都是针对桁儿而来……桁儿自小就跟着三叔一起长大,三叔待桁儿也最为亲厚……三叔看着桁儿哪里做得不对,像小时候一样,打几下骂几下都好,桁儿定然改过,为何却要这般诬陷桁儿?可还念及叔侄之情……”桓桁跪行向同样跪在一旁的桓逸和桓遐,伸手抓住两人的衣袖,面上悲色尽显。
“父皇,儿臣以为太子所言甚是,此事恐怕另有隐情,万一诚如太子殿下所言,此为为西闵离间之计,恐伤我朝股肱,还望父皇明察。”说话的是三皇子桓榉。
项穆和项怀戎跪在一处,听见为太子出头的是三皇子桓榉,不由得一怔,父子二人心下思量,以为此举只是三皇子故意要在贞和帝面前卖乖讨巧,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而已。
不料桓逸也开了口,为太子辩解,“陛下,先前四弟呈上的折子与臣呈上的折子所奏内容太过严丝合缝,臣以为事出反常皆有妖。先前,听四弟说起那数起朝廷命官被谋杀之事,每桩案件皆将四弟和太子缠绕其中,四弟指天为誓并未谋杀一人,臣心中狭隘,便私以为是太子行为不端,铲除异己。”
桓逸颇含深意地看了桓桁一眼,接着说,“今晨,臣手下禀告抓获了高总管,急审之下,所说供词竟然同昨日四弟上折所奏契合,臣半信半疑,却也不敢耽搁,急忙奏报,臣所作所为确实鲁莽,欠深思熟虑,不经推敲明察便将太子卷了进来,此时细想,这件事情直指太子而来,太过凑巧。”
桓逸看着贞和帝的脸色渐霁,顿了顿,“若果如榉儿说言,此为西闵离间计……算起来,第一起谋杀案发生在贞和四年,就是说,这两年多敌人一直就在我堂堂元启王朝布局设套,一步一步陷害桁儿和四弟,意欲让我元启祸起萧墙。”
“臣请罪!是臣考虑不周,鲁莽上折!请圣上明察!”桓逸跪拜。
“臣也请罪!实在是这几年屡次被冤枉,无辜背了数次黑锅,臣心下不服忿恨、以常戚戚之心度人,才冒然上折以为太子德行有亏,险些中了敌人的圈套!望陛下明察,还臣也还太子一个清白!”桓遐也跟着请罪。
跪在一旁的桓桁、项怀戎、项穆等人被这忽然的转折弄得不明所以真假难辨,不知是该惊喜还是慎微,更害怕是这几个人合谋布的圈套。
“当务之急,臣还请陛下严审李彦和高总管,查出事情的来龙去脉。”项怀戎叩首,惯常严厉刚直的脸上意欲坚决,“恳请陛下将犬子收押问讯,若是犬子确有参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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