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木城池》第9章


我静观其变,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就乱动,保持冷静的头脑是很重要的。主任来回踱着步,突然停了下来,斩钉截铁地说:“不行,安泽义,你必须把你的父母叫过来,学校是一个教书育人的地方,绝不容许你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偏,更不容许你成为害群之马。”
“我不!”
“不?”
“不。这东西没有题头,也没有落款,正文里也没有谈到早恋,只是说互相认识一下而已,我不认同它是情书的说法。”
主任大概没有想到我会矢口否认,竟然无语了,这一招既非太极拳,也非八禽戏,而是借鉴兔子蹬老鹰之玄妙,汲取四两拨千斤之精华,方练就如此境界。他把我手中的那封情书拿过去重新看了一遍,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可能真的发现没有什么暧昧的内容。我也对这位政教处主任产生怀疑——如果他具备师德的话,此时应该向我表示祝贺才对,为什么他愁眉苦脸的,难道巴不得我出事?
他点了一支烟,将打火机重重地丢到桌子上,而后直勾勾地盯着我。这种妄图用眼神征服世界的方式用在别人身上也许会有效果,但在我看来如同小孩子玩过家家一般幼稚,小学老师也惯用这招,但我早已免疫。他无计可施,只得循循善诱道:“如果真的没有什么,那再好不过,我们只是希望防患于未然。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让你们来这里交际的,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类事情了。”
他说到这里,又把那封情书拿起来看了看:“你看你写得多露骨,‘每当你出现在我眼前,都是那么优秀,那么光芒四射’,作为一个学生,你不去向别人的优秀成绩看齐,只注重别人的外貌,像话吗?”
既然他已经偃旗息鼓,我也不再惹火上身,只是低头听训。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放学的时间,于是挥手让我离开了。
走出阴森的政教处,我如释重负,却又看见一片光明。我以为这是一次疯狂的赴死之旅,不料竟是有惊无险,丢失相机的灾难就此转移。我那台丢失的相机是别人送给我爸的礼物,用了两年了,折价只有几百块,远远不如唐明煌的旧相机昂贵。
不过从此以后我就在政教处挂名了,一旦再有风吹草动,主任和他的锦衣卫们必然会将我推出午门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然而,唐明煌这样的人却可以逍遥法外,付出小小的代价就可以让别人当替罪羔羊——记得以前我爸说,被送上断头台的坏人通常只是一个利益集团的所谓义士,背后的大佬雷打不动地稳坐钓鱼台,原来在校园里也是如此。
唐明煌生怕我顶不住压力,跑去翻案,第二天就把他的相机双手奉上,我趁机夸大我遭受的残酷待遇,他居然相信了,拍着我的肩膀说:“难为你了,真是好兄弟!”
我丝毫不担心东窗事发,他那么忌惮他老舅,躲都躲不及,更不可能主动询问。我捧着那台相机反复地鼓捣,心中欣喜万分,就赚钱方式而言,有的人卖劳力,有的人卖身体,有的人卖才华,有的人卖技术,而我这算卖什么?大概是卖脸面吧。
没过几天学校召开期末考试电视动员会议,领导们在闭路电视里正襟危坐,重复着一套又一套的废话,他们自己讲话自己鼓掌,看上去有些滑稽。然而他们很快就给观众带来了亮点,政教处主任突然清了清嗓子说:“下面我要讲一件重要的事情,全校师生都要引以为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同学们原本都各做各的事情,打瞌睡的打瞌睡,写作业的写作业,谈恋爱的谈恋爱,但听到这话以后都抬起头来看电视,因为政教处主任爆出来的料大都具有十足的娱乐性。
政教处主任的目光呈一百二十度角扫射状,看上去很深邃,估计是在对着摄像机假想面前有千军万马聆听训斥:“这段时间政教处了解到某些同学蠢蠢欲动,女同学招蜂引蝶,男同学写情书求爱。你们把学校当成什么地方了,婚介所吗?”
他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开始拿杯子喝水,这是给同学们一个哄笑与讨论的机会,相当于相声演员甩出包袱后环顾观众席期待掌声。果不其然,从各个教室里传出了哄笑声,那声音极其沉闷,像来自阴冷山洞中的冷笑。政教处主任继续说道:“不过由于情节较轻,该同学反省态度较好,我们决定暂时不予追究,但如果以后再有此类事件发生,必定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我似乎听见全校四分之一的同学发出牙齿打战的声音,尽管主任并非针对他们,但是敲山震虎的威力还是让他们惊悚了,他们都如坐针毡,生怕大难临头。班主任老师也在教室里来回巡视着,不时地发出一声冷笑,我真想揭竿而起给他一个耳刮子,笑什么笑,你没有青春过吗?!不过政教处主任没有穷追不舍,很快就转移到其他话题上,这四分之一的隐藏罪犯都松了一口气,校园里的肃杀之气随之消散。
章鱼发短信过来说:“这下你牛了。”
卫薇的短信也跟了进来,她说:“安泽义,你厉害。”
我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发什么神经,手机却疯狂地震动起来,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朋友纷纷发来贺电。我当时就震惊了,回复卫薇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自己不知道吗?”
“不知道。”
卫薇只是回了一句“哈哈”,笑而不语。我只得下课后去询问章鱼,章鱼那厮立即娓娓道来。原来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情书事件从政教处流传了出去,并在广大人民群众的口传中弄假成真,现在我花花公子的头衔已成既定事实,根本无法改变了。章鱼说:“你追女生也不通知我一声,何必躲躲藏藏的呢,不把我当哥们儿?”
“拜托!我还不是帮你擦屁股!你把我的相机弄丢了,我回家交代不了,只能帮唐明煌顶罪,把他的相机骗过来。”
我原以为章鱼会感动得泪流满面,不料他惊诧得瞠目结舌,指着我吼道:“安泽义,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家伙,为了物质就出卖自己的感情,我怎么会认识你这样的败类,我情何以堪啊!”
我蒙受这不白之冤,百口莫辩,愤怒之下追讨那台相机和他以前的债,他当然没有能力偿还,一路骂骂咧咧地跑了。
这就是我的兄弟,一个装模作样的闷骚男,而且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此时上课铃声乍响,我只得暂时作罢,回教室上课去了。
第二章
'六'防火防盗防师兄防不胜防
人生就是一场徒步旅行,如果发现前方趴着一只臭虫,你千万不要惊呼,因为说不定再走几步你还会发现一只蛤蟆。案情渐渐明朗,唐明煌生怕我翻案,也怕他舅舅深入民间挖掘案情,于是散布流言,让这起冤假错案成为板上钉钉之事。对此我没有提出异议,只能在深夜独自抚摸那台相机,以这种方式来自我疗伤,多么忍辱负重的铮铮铁骨啊!
然而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让我处之泰然的,其中的一些事实令我羞愧难当,原来唐明煌试图用那封情书打动的女生是简洁。那天傍晚我仍然内心单纯地跟着简洁,想和她一起走,不料她突然转身恶狠狠地盯着我,厌恶地说:“你别和我一起走!”
“怎么了?”我仍然一脸单纯。
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甩着手愤然离开了,我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此时章鱼和冒盈盈跟了上来,他嬉皮笑脸地调侃道:“喂,干吗呢?阴沟里翻船了吧!我早就说过情书那玩意儿不靠谱,你自己也承认,怎么就以身试法呢?”
“TMD,我到底怎么了?”我捏起拳头,恨不得和他当街单挑。
“你要是自己写情书给简洁,那也合情合理,谁让你是一文艺小青年呢。可是你帮唐明煌写情书给她,这也太离谱了吧!”
“唐明煌?”我松开拳头,瞬间惊悚了,“简洁?”
“你装,你继续装!”章鱼甩下一句,飘然走远,那冒盈盈对我做了一个鬼脸后也跑开了。我站在晚风中苦苦冥思,终于灵光一闪,理清了其中的关系。我连忙打电话给唐明煌,问道:“问一下,你那情书是给谁的?”
“我没有告诉你?我们班的简洁啊,你认识?”他仍然嬉皮笑脸的,电话那头人声嘈杂,不时传来男女嬉闹的声音,估计他又和那帮混混吃喝扯淡去了。我没有再听下去,咬牙切齿地挂断了电话,却无话可说,毕竟错在我当时没有问明。联想到上次金属钠失窃事件,我不禁仰头成四十五度角望着苍天——天哪!为什么我老是撞在枪口上,你玩我是不是?!
从简洁的反应可以看出来,校方肯定对她施加压力了,譬如委婉的威胁或警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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